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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构自己的精神家园

    时间:2021-02-23 07:53:20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耿立生活在鲁西平原的黄河岸边,那里也算得上古文化渊源很深的地方。尧王的陵墓便在那里;还出了几个在中国历史上惊天动地的人物:王仙之、黄巢、宋江;那里有逍遥浮世的庄子做漆园吏的漆园故址和他在濮水垂钓的钓台遗址;曹植做鄄城王时诗中咏叹“高台多北风”的“高台”遗址尚存。然而黄河屡次决口,那里曾经成为绿林举义的所在,土地苦寒,黄沙漫漫,荒草没径,夕阳下走出局促的土屋,饱沐西风,常有“飘然旷野”之感。

    中国文学向来重视乡学与血脉。耿立的散文创作也立身于他的生于斯养于斯的黄土地。

    耿立是从摹写童年开始创作的,虽然他出生于六十年代末,家境的贫寒困顿,周围人的白眼欺凌,使他的心灵受到创伤。然而他却从民间散存的书中觅到快乐的家园。他从《三国演义》插图中一幅一幅地描绘下所有的绣像,还有一些别的杂书,他都千方百计搜寻。他爱好童话,富有幻想,有时一夜连一夜在老家堆草的土棚里,“诗意地理解生活”。正像康·巴乌斯托夫斯基所说:“诗意地理解生活.理解我们周围的一切,是我们从童年时代得到的最可宝贵的礼物。要是一个人在成年之后的漫长冷静的岁月中,没有丢失这份礼物,那么他就是诗人或者是个作家。”在童真少小时代,世界对人们来说,和成人的视阈迥然有异,童年时代的太阳要红得多,炽烈得多,野草要繁茂得多,风也狂得多,雨也暴得多,而且觉得天地与世界神秘朦胧,有趣好玩。

    他写童年散文的视点是黄土平原上普通的风物,而他却在自己未泯的童心上重新感觉一次,进行新的审美组合。有时不局限于直接的感官观察,眼耳没有直接感到的,也能展现开想象的翅膀,超越了普通感觉的东西。童年的天、地、树、月、虹、云、雾,在他的笔下俗而不俗,他都有独到的观感。钱钟书在《谈艺录》中引中外大师言,有云:“文词最易袭故蹈常,落套刻板,故作者手眼须使熟者生,或曰使文者野。”“以故为新,即熟见生。”从俗烂的题材中,耿立却唱出了别样的声音。他的《童年的梦痕》、《笛韵》、《平原的那边》、《白杨树的村庄》、《白杨树的学校》等篇,都是以独特的感受力及别具风神的语言成篇的。《蝴蝶信札》一文写道:

    “在树上。草叶,还有黑昆虫的窗棂上,有只蝴蝶在给妈妈写家信呢,她要采集几多几多的情节,寄给妈妈:

    “春风淌过小渠走进水磨坊了。

    “春风在白杨林爬上爬下。并且还告诉妈妈,二月已经在鸟的啼声中挂上了长途,打电话的时候,让放哨的蚂蚱听到了;要告诉妈妈,听了二月的电话,蛙声开始长了,那蛙声是一个小小的植物,长着嫩嫩的叶瘦瘦的枝和小木桥站在一起了。”

    “可是,蝴蝶知道么,白杨林深处没有邮局,她的这封对折短笺寄走的春天,妈妈能如期收到吗?”

    作者在这里凭着独特的感受力,依仗想象,把“春天”化为新颖鲜异的意向,里面蝴蝶的翅膀成了有生命有感情的玲珑剔透的尤物,春天是蝴蝶寄给妈妈的吗?既写蝴蝶之轻逸,又写亲情乡愁之凝重。

    耿立散文的童话世界,是一个诗化的想象的世界,不是现实冰冷的压抑,也不是恶浊污秽,而是对童年的生活,用想象的变异去重新塑造,这样就使他的散文的质料构成与语言有一种诗的明丽。《窠巢》篇写道:“火斑鸠开了一家当铺,专门收购和典租声音,当月色从白杨林浮起的时候,她已经蹲在家里的柜台前,守着油灯打盹呢。”普通的生物有了生气,有了灵感,在这表象的后面,分明潜藏着的是一颗未曾泯灭的童心,这真有点像中国农民出身的齐白石老人笔下写意草虫鱼鸟了。对孩子的心灵是布下云翳还是播种阳光,这是每个作家必须慎之又慎的。

    耿立散文具有童年的诗意盎然的轻盈美之外,另有一套路数,即抒写故乡凝重的甚或沉痛的生活,他在这样的散文里主要表现故乡父老心灵的重负及对幽冥中命运的嗟叹,他不仅仅把故乡定位于生身之所,而且还有一种作为灵魂栖居地的“精神家园”的意义。如《别样亲情》、《破唢呐》、《村戏》、《一枝花》等篇,是作者作为异乡人对故土重新审视的晶体,作者从一个黄土沉淀的小乡镇生人长大,尔后离开故土的风物和人文地域到城市求学谋生供职,颇使他有一种漂泊感,这在作者的《白棺》、《父亲》、《怀念乡土》等篇里表现得十分清晰,写了他阔别了乡土,过上城市公寓文明的生活,加上人们受商品意识的影响,邻里和同事之间彼此有些陌生甚至隔绝,故而为无名的焦虑与浮躁所困扰,有某种孤独、失落、幻灭之感,因此他要在精神世界筑建一个“家园”,为灵魂的栖居找一个处所。作者在《怀念乡土》一文中写道:“我在那片松软温厚的黄壤平原生活了近二十年,尔后讲着一口渗透骨髓的家乡话,离开那里成为一个外乡人,雨雪风霜,望里茫茫,我终于深味了外乡人的息脉蕴义。像一个无家归依的孩子,而朝着想象母亲在的地方,叫一声‘娘’的人,作为一个外乡人,我已是满身创痕在异乡荡泊了十年,多少阴雨苍黯的时辰,雨脚淅沥,总使你勾起那片黄壤平原,平原深处的亲人。”泊泊荡荡,爱乡思乡之情,层层叠叠积在作者心头的焦虑与乡愁,使耿立的散文涂上一层沉哀的色调,正是以这种基调的底色,使他的作品产生一种郁悒暴发的抒情效果。

    他的散文在构造上,善于把握和创造独异的意象。对于牛,熟谙现当代散文的人都知道,“俯首为牛”是一个熟而俗的题材,捉笔写牛,面对不少前辈大师无疑是一堵难于逾越的宫墙。

    耿立在散文《世间有牛》篇,却有着越位之思,化俗为新,反常合道,从人们给予“牛”以片刻休闲,饮它以水,食它以草,到最后寝其皮食其肉,并雕塑它,赞美它,这是一种被奴役而“召唤奴役”的悲哀象征,作者借此以呼唤牛之丧失的伟岸的生命力。作者并以激越的感情描写露晨朝阳中挣脱羁绊的雄壮的公牛在平原大野上奔突腾越,闪闪的睾丸在阳光中碰撞发出铜的声响。这篇散文使人读后感到一种沉实凝重的犷悍之美,冲破了俗世的精神栅栏,注重内在张力的营造,让牛“自己为自己说话”,这是一种繁衍的伟力的象征,是一种生命的图腾,“牛”经过作家的审美感与艺术想象变成了生命力感情的怪物。余光中说:“诗人内在之意诉之于外在形象,读者再根据这外在之象试图还原为诗人当初的内在之意。”从这篇文章中,我们不难考索出作家对当下人间生命力的萎蔫所怀抱的忧思与孤忿。从童年那些恬静的散文中走出,耿立追求的是一种大平原的阔大沉实,沉郁悲壮,平原黄土地成了他生命和感情的母体。在《父亲》篇中,作者写道:“土地万有,土地亦无言,土地养活了我们和历史,土地最低贱,无数的人扭曲它,塑造它,但最终塑造它扭曲它的人都不见了,最后我们活着的一切也都不存在了,只有它还存在。”耿立写平原黄土地并非完全出自偏狭的故乡之爱,而在这爱的后面交织着的是一种深广的对人生的思考,当然也包括对自然界的博大之爱,在他看来平原投射的自然之美,投合了复杂的人性。他自己曾说他写故乡也并非是对过往的怀恋,而是为当下寻找生存的理由。在《一枝花》中作者塑造了一个黄昏中吹唢

    呐的三叔形象,那种暮色中的悲凉随着唢呐声渐渐覆盖了村落、麦垛、河坡与一切的生灵。三叔是一个心头创痕殊深的农民,他像一切木讷朴质的鲁西乡下百姓一样,是非常善良的,善解人意而不失人间温爱之心,也有把苦难慢慢排解,不无隐忍的气质。耿立散文多是描写土地及土地上质朴的农民以及农作物,这只是负载他思想的一种器物,他超逸了一般“乡土文学”的层次。血脉之地,生身之所,只是把他当成冥冥之中追求着的精神家园。正如作者在《遥望纺车》、《蟋蟀入我床下》所表述的,当下生活的诗意愈来愈是“贫困”。作者写道:“正如牛车的时代过去了,黄昏的诗意也过去了。曾经在什么时候,想着织机不再,何处去听那唧唧。”

    真正的作品是一种诗意的凝聚,一种精神的贯注,一种充盈着生命气息的跃动。耿立散文在轻盈明丽与忧悒沉实两个方面都强烈地展示了作家独特的艺术把握。他常以一种新的视阈使庸常生活中熟视无睹的东西变得生动,鲜明。萨特说:“如果画家给我们画一片田野或一瓶花,那么,他的画就是向整个世界打开的窗子……我们走向无限,走向世界的另一头,走向深刻的终结(大气),这个终结支持着田野和大地的生存。”耿立离开了黄河岸边那片黄土地,又立身于那片黄土地,这是一份情感财富,离开了血脉之地,却常常进行一种精神还乡,在语言中进行着救赎自己的工作。他通过散文创作寻找思想追求与光明,寻找在时代前进中生存的依据,这是一种生命的拔河与艰辛的跋涉,路程遥迢,但途中会有青青的翠竹和郁郁的黄花。

    耿立在写作散文的同时,一直在理论方面探索,著有《新艺术散文概论》和《新艺术散文美学论》两书,近日又出版了评论集《见证与信的文字》。他的理论文章遵守的是美文批评,耿立有散文和诗歌的底子,阅读他的评论集《见证与信的文字》时,依然是读出了诗歌的成分,他的评论不是概念加纠缠和辨析,也非推理和逻辑,是一种诗意地表达与对话,书中的话题范围广泛:从龚自珍到顾准,从孙犁到史铁生,这里面关注的是古今作家诗人的心理轨迹;而对人的命运的偶在与伦理及爱的思索,又使我们看到了他思索的深度。耿立的文字不沉闷,在文字的前行中,有一种情趣,他追求的是批评的美文化。

    《见证与信的文字》开篇是写的龚自珍,他写的是龚自珍诗歌的“黄昏和夜”的意象,这是和清代的末世气息相关的,作为一个先知,龚自珍像暗夜的猫头鹰,他见证了夜,发现了夜的秘密。龚自珍的时代,龚自珍是不受欢迎的异类,这和猫头鹰相类,龚自珍的怪异的举止,大胆的议论,被后来人证明了其先知的勇气和胆识。龚自珍是不乏知识的,和龚自珍同时代的人也有很多饱学之士,但大多是继承乾嘉学派的遗韵,很少感受到黑夜的窒息,耿立从龚自珍诗歌里发现了黑夜,从而从一个新的角度给我们带来阅读快感。

    批评不是被动的阐释,耿立很多的文字是以自己的体验和原作者进行对话,这不是一种技术的阐释,而是一种心灵感悟的激活,读《见证与信的文字》,你可知道耿立的涉猎范围,你会感到,评论也可以是一种有个性的文体,这里面有探险,有征服,更有生命的感悟。

    耿立的批评资源,不是表示依傍一种哲学,也非借助某种理论,而是走进一个个作家的内在世界,和作家相生发,这种写作,不是被学院化的那种学理推延,就像中国古代传统的批评,或者印象批评。耿立也引用了法国思想家福科说过的一句话:“我忍不住梦想一种批评,这种批评不会努力去评判,而是给一部作品、一本书、一个句子、一种思想带来生命。”耿立把这种批评,当作向往的境界,这在《泣哭的悲情文化分析》里分析眼泪的历史与现状,并以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为例证,可看出耿立的自觉的追求,在分析史铁生《为了免于自杀的写作》中,我们也看到了这种追求。

    这是一种尊重内在真实,不被所谓的风潮所左右的写作,这种真实,不再是人们所理解的表象,只有用心,以心的眼睛才能探察这种真实;当然耿立追求的真实,还包括自己的立场,不是暧昧不清,而是对现实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不趋时,不阿世,既警惕所谓的经验,也对没有检验的理论抱有怀疑。这种批评和没有立场无关痛痒的文字无关。

    在批评的声音越来越稀薄的今日,耿立的《见证与信的文字》,无疑没有跟着丧失批评良知和内在标准的大合唱。左手写散文,右手写理论,这是以感性做底子的理论,也是以理性驾驭感性的创作,期待着耿立的新的突破。近日,在《文艺报》读到的耿立的《情笺》,在林贤治主编的《人文随笔》里读到了耿立的《一头来自异乡的驴子》,并且看到他的《水浒人物绰号谈》,我感到耿立的散文创作,进入了一个更加宽阔的、有着自己的体温和美学的新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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