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汉代玉器的继承与发展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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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汉代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个黄金时代。由周至汉，是中国古代玉器发展的第二大阶段，此时期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形成和发展时期，儒家思想在百家争鸣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汉代神仙玉器的千奇百态，丧葬玉器的登峰造极，这是汉代玉器的重要特点之一。而且汉代玉器开始踏上生活化和世俗化。
关键词：汉代玉器 继承发展 儒家 治玉 纹饰 类别 文化
中图分类号：K876.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11-0000-02
公元前202年，（汉高帝五年），历经五年的楚汉战争接近尾声，刘邦于垓下（今安徽灵壁东南）一战最终击败西楚霸王项羽，刘邦（汉高祖），国号汉（西汉），建都长安。西汉王朝的建立是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是我国古代出现的空前大一统时期。汉王朝的鼎盛，造就了中国玉器史上继新石器时代（史前时期）、殷商盛世、春秋时代三大高峰期后的又一个黄金时代（两汉时期）。
汉代的政治制度和社会文化结构主要表现为三大特征。一、汉承秦制。作为农民起义军的领袖人物刘邦，当他在广大农民的支持之下取得军事的完全胜利之后，即后就称帝，不失时机地废除秦法，作律九章，恢复封建，制定礼仪，最终完成了向封建统治者的转化。已成为封建地主政权的刘邦集团为着自己本身的政治利益，在政治、经济、法律和宗教礼仪方面，完全继承了秦王朝的一切制度，这就是所谓的“汉承秦制”。①二、汉继楚绪。和政治、经济诸方面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刘汉王朝在文化艺术领域并未完全继承周秦文化，却是大量地继承和发展了战国时代楚文化的传统。刘汉开国君臣及汉军汉将大多出身楚地，当他们登上了政治舞台，便把他们故乡的文化习俗带到了中原大地、齐鲁之滨。这就是所谓的“汉继楚绪”。②三、独尊儒术。汉武帝刘彻即位以后，进一步强化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制度，儒家学术恰好符合汉王朝之需要。元光元年（前134年）汉武帝断然下令排斥百家之言于官员之外，罢黜不治儒学的朝廷官员，大幅度提拔和重用儒生，这就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代政治文化的这三大特征，对汉代玉器的发展有者非常重大的影响。汉承秦制在玉器上的表现，是仍然保留着一份“周礼”的用玉思想和礼仪制度。秦文化本身就是在原来周文化的母体中成长起来的，在秦文化中占据主要地位之一的乃中原礼乐。尽管当时“周礼”的用玉制度历经春秋战国争鸣的大潮已呈“礼崩”之势，但作为在政治、经济上继承秦代制度的汉王朝，仍然继承着一部分以玉祀神的传统礼制和以玉示礼的宫廷习俗。不过这种继承已不是全部照搬，而是顺应汉代的政治背景并有了进一步的改进，最突出的莫过于六器的改变。到西汉时“周礼”六器还仅存三器，玉璧的用途仍然较多，圭的数量已有所减少，璜则呈全面衰落之势，实际上已和琥一同转变为装饰品。至于璋、琮已经很少见到。这说明西汉表现于礼仪方面的特征是：周制虽然崩溃，礼制精神尤存。六器的制度已经瓦解，以玉祭天的思想仍然盛行，宫廷玉器仪仗固成历史，政治场所仍然用玉，但向着实用的方向转化。我们可以列举实例来说明。
1979年10月在山东胶东半岛成山头地表以下出土了一组西汉以前的玉礼器。出土现场为中间平置一枚玉璧，两边各置一枚玉圭，玉璧之前放置一枚玉璜，这显然是一组重大的埋葬祭献之玉。1982年7月在附近又发现类似的一组。中间位乳丁玉璧，两侧是素身玉圭，亦属战国末年至汉初遗物。这两组玉器显然具有同样的意义。成山面临大海，是最早迎接日出的地方。史载秦汉武曾亲志成山礼祭日月星辰。上述两组玉器和《周礼》圭壁合制之说基本相合，必是当时君臣礼祭昊天之物。这都源于以玉祀神的传统礼制，且载于儒家经典之中。可以想象当时所用玉器数量定不在少数，这些都是汉承秦制的表现。③
汉继楚绪对玉器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汉代神怪体裁玉器的大量创作和流行，辟邪压胜玉器的出现以及丧葬的登峰造极。楚人笃信神仙，偏好巫术。其实鬼神思想起源于远古时代，在北方大地也很盛行，只是时至周末已有所衰微，经春秋战国之后，渐为先秦性思想所替换。然而，历史却又偏偏将大量神秘的远古传统礼俗神话留置于楚水、包藏于楚乡楚俗之中。汉朝统一以后，原楚文化中的鬼神迷信曾充斥于汉代的文艺创作之中。对鬼神信念的痴迷，对死后幸福的追逐，引发了汉代玉器几多重要的变化。在鬼神体裁的玉器方面，出现了许多人兽合一的离奇造型，如人面兽神、人身兽尾、兽生双翼等等，甚至还有许多似兽非兽、似鸟非鸟之动物形象。这些玉器创作都是当时意识形态的反映，有鬼神的故事，就会加重辟邪的心理。汉代玉刚卯、吉语玉璧、玉翁仲、玉辟邪、司南佩等尽皆应运而生。1972年发掘的安徽亳县凤凰台一号东汉墓出土玉刚卯一对，皆白玉琢制。体积虽小，仅2.2立方毫米，但文字颇多，第一件刻34字：
正月，刚卯既央，灵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帝命祝融，以教夔龙，庶疫刚瘅，莫我敢当。
第二件刻32字：
疾日严卯，帝命夔化，慎尔固伏，化兹灵殳，既正既然，既觚既方，庶疫刚瘅，莫我敢当。
刚卯是汉代特有的玉器，人们佩戴于身，用来驱逐疫鬼。汉朝廷对不同等级的官员佩戴刚卯的质料还专门作了规定。
在丧葬用玉方面，汉代厚葬之风盛行。其中最为盛行的汉代诸侯王级以上官员的玉衣之制，形成了中华文明史中丧葬用玉最奢侈的一幕。
在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在玉器上最直接的反映，是促进了装饰用玉在全国范围内的大量大量佩戴和流行。
从上我们可以总结出汉代玉器主要分为五大类别。一、礼玉类，有玉璧、玉圭、玉璜。在出土器物中亦偶见玉环，玉瑗、玉琮之类，但已不能作为礼器使用。璧是一种有圆孔的平圆形的玉器，汉代璧主要的类型有四种：（1）平素无花纹的璧。新石器时代便早已开始出现。（2）表面满布简单的蒲纹或谷纹。蒲纹是浅浮雕的六角格子纹，有点像编织的蒲席。谷纹是一种旋涡纹，有时刻在稍为隆起的乳丁上。这种玉璧和三、四两种开始出现于战国时代。（3）简单的蒲纹或谷纹之外，另有一周图案化的鸟纹或兽纹互相交缠，布置匀称（4）前述的第二形（或三形）的玉璧的周缘之外另加一组或者、几组的透雕动物纹。其中最后一种最为精美。二、丧葬玉类，有玉棺、玉衣、玉覆面，玉晗、玉握以及九窍塞。这里所说的丧葬玉器是专指殓尸用的玉器物，其他所有随葬玉器并不在其中。三、装饰玉类别。由于儒家学术走向正统地位，玉德思想大为盛行，极大地促进了装饰用玉的发展。汉之装饰用玉分为人身装饰和器物装饰两类。人身装饰玉器品种有单件玉佩，单件玉饰、玉组佩、玉觿、玉带钩、玉冲牙、玉瑱、玉管、玉珠、玉心形佩等。汉之器物装饰有嵌玉铺首、龙形玉拐杖头、玉剑具等。玉制剑具，春秋为之，汉乃鼎盛，有的墓中能出十数套之多。四、玉器艺术品类，主要是以动物造型的玉器为主。有著名的玉奔马、玉舞人、还有玉鹰、玉熊、玉蛙、玉狮、玉龙、玉虎等等。这些动物的雕刻大多以表现真实为主，是社会现实生活的一种反映，但同时也保留着三代动物通天神灵的传统。五、玉器实用品类。这当中有饮食类的玉容器，如广州象岗南越王墓出土的玉角杯、承盘高足杯、铜框玉盖杯、玉卮、玉盒等；④寝具类的有玉枕；有印信类的玉印。河北定县北陵头43号墓埋葬的是中山穆王刘畅夫妇。墓中出土的玉座屏属陈设大型玉器，高1.65米，与人高相仿，非常少见。⑤湖北蠡县汉墓中还出土有于案，虽不足8厘米大小，仍属陈设用品。⑥玉器艺术品类和实用品类的增多，说明汉代玉器开始踏上生活化、世俗化的道路，再一次开拓了我国玉雕艺术的春天。
汉代由于经济的发展，玉雕在制作技艺方面也有很大提高，汉代以前的玉雕大多以造型为主，汉时则发展了透雕、刻线、浮雕、栗纹等多种加工装饰方法。⑦在继承了先秦的部分纹饰基础上出现了一些新的纹饰，且在雕刻手法上又有创新，但仍可分为几何纹和动物纹。涡纹、谷纹、蒲纹最常见，几何纹与龙纹、凤纹等动物纹经常组合出现，同时也出现了植物图案纹饰。
关于治玉的技，这是指将玉料切锯成片，锯出外轮廓，琢雕成粗形，雕刻线纹，修整表面，抛光，钻孔等技术。治玉是使用一种质坚的矿石的细砂以磋磨玉料使之成形。锯是用拉锯或轮锯以解剖玉料使用各种厚度不同的玉片。镂空是钻孔以后使用弯弓锯扩大洞孔。汉代的治玉技术，基本上十继承了战国时代的。战国时代广泛使用铁制工具，可能对于制玉也有影响。汉代的玉器，例如满城汉墓的一件玉璧，表面留有平直的锯痕，钻孔中也留有钻痕。尤其是两件“玉衣”的玉片背面，常留有锯痕，有的是用“圆片锯”（轮锯），有的是用“直条锯”。锯时似曾用水和砂。锯缝一般宽1-1.5毫米，也有宽仅0.35毫米的。钻孔用两种方法，杆钻和管钻。由于玉片很小，所以是使用杆钻的较多，孔径为1-2毫米。抛光技术已很高，能把玉片表面磨得像玻璃一样光滑。其他方面的技术也已改进，因之镂空花纹和表面刻线都增多了。高浮雕和圆雕也增多。器物的轮廓和刻线纹都显得自由流利。
玉器制作的另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常将旧玉器的残片改制成新的几件玉器。例如满城两座汉墓的死者两手所握的一对玉璜，都是由蒲纹璧改制而成的。
下面我们说说汉代玉器的文化特色，上文提到，儒家思想对汉代玉器的影响，其次吉祥文化史汉代独特的历史风貌。汉代玉器吉祥文化具有以下特色：（1）宗教性。避凶祈祥是人生的一种理想，吉祥思想可以压倒恐惧心理，促发平安的期望。（2）民俗性。汉代玉器吉祥文化表现了民众的重要信仰，即在现实物质生活中得不到得就可以在精神灵魂的欲望中得到满足。汉王朝统治者正好利用人们这种消极自我的“道化”观念，利用民俗即民众对吉祥的渴望有效地治理和维护两汉王朝的统治，并作为治人的麻醉剂和国家的支撑力。（3）楚文化性。汉代在玉器上大量地继承和发展了战国时代的楚文化传统，前文已有提到。（4）哲学价值。汉代玉器文化还具有鲜明的哲学价值，具体有体现以下三个方面：（a）吉祥文化反映了中国传统哲学的特点，阐明了生命哲学的三大价值：生命存在价值（长生和长乐）、生命延续价值（宜子宜孙，永世不绝）和超越生命价值（理性思考人格和命运）。体现了宗教学、神话学、历史学和哲学的融合，表现了汉代文化的学术思想价值。（b）吉祥文化具有鲜明的真、善、美的特征。其“真”是在仙道意识下的“幻真”，而非事物的“本真”。其“善”是在宗教、神话和信仰基础上所表达的现实生活与理想追求的一致性。其“美”是以自由、浪漫与和谐的形式，表现了人生价值的最高境界。玉器从一出现就成为审美文化的一种开创，汉代吉祥玉器真、善、美内涵的重点是善和美，用来解读人生和构建未来，将它引向善（宗教的） 并达到美（审美的） 意境，其作用和意义完全符合中国传统美学从宗教至审美的规律和特点。（c）吉祥文化符合“修身而养寿”的道德观。汉代人的吉祥意识在于满足现实世界人们的心理欲望。吉祥文化的哲学思想认为，人生有三欲： 生命快乐、长生不死和超世成仙，都与长寿相关。故两汉时期与“寿”有关的古祥玉器多而普遍。从这个层面分析，“修身而养寿”是吉祥玉器哲学思想的道德观。（3）儒道融合是玉文化亮丽风景。
玉器是属于物质和精神合二而一的产品，其主体归根结底属于文化艺术创造，属于精神财富。汉代玉文化的重要特色表现在儒学与黄老之学的相互交流、融合。道教在思想、教旨、文化都源于中华本土的民间宗教，是在东汉形成的，具有鲜明的民族特点。在汉代玉器中，反映了儒道融合内涵，在“道”与“器”的两种观念上，多表现为道器并用的思想。“道”主要指玉器的内涵及礼乐的规范性，“器”指玉器的实用性。在周代，玉器的道器观念突出地表现为“重道轻器”。儒学先师孔子认为，玉器，基本上属于“小道”，持轻视的态度，但并没有否定其作用，在《论语子张》中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从西汉开始，玉器的“道器观”有了较大的改变和发展，玉器的功能侧重于“器”。集政治、经济、宗教、道德、文化、艺术为一体，成为帝王将相、达官贵人及文人雅士的宠物，玉器作为“器”的价值和意义得到极大的提升，成为汉代玉文化独特的风景而发扬光大。
参考文献：
①李永田《试论楚汉战争的性质—兼论刘邦项羽向封建统治者的转化》，《淮北煤师范学院报社科版》1986年2期。
②韩养民《秦文化史初论》，《云南社会科学》1986年4期。
③王永波《成山玉器日主祭—兼论太阳神祭拜的有关问题》，《文物》1993年1期。
④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广东省博物馆：《西汉南越王墓》（上册），文物出版社，1991年版。
⑤定县博物馆《河北定县43号汉墓发掘简报》，《文物》1973年11期。
⑥湖北省文物研究所《蠡县汉墓发掘研究纪要》，《文物》1983年6期。
⑦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5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