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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相如《上林赋》、《大人赋》作年考辨

    时间:2020-11-22 07:58:2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摘要:关于司马相如《上林赋》与《大人赋》的作年,学术界众说纷纭。通过对《史记》、《汉书》及司马相如赋作等文本进行考辨,认为《上林赋》作于建元六年五月到元光元年五月之间,《大人赋》作于元狩五年武帝因“病鼎湖”而沉迷神仙方术之后、相如病免家居之前。

    关键词:司马相如;《上林赋》;《大人赋》;作年

    中图分类号:I206.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854X(2007)02-0098-04

    一、《上林赋》作年考

    关于《上林赋》的作年,学术界目前主要有六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作于建元二年(前139)至建元三年(前138)。何沛雄先生《〈上林赋〉作于建元初年考》云:“依我个人的推断,司马相如在建元二年开始写作,建元三年初完成。”①

    第二种观点认为,至迟作于建元三年。荀彧《汉纪》卷十载:“建元……三年……上好自击熊豕,中郎司马相如从上猎长杨。……初……相如作《子虚赋》,上得读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或对曰:‘司马相如所作也。’上惊,乃召相如,复奏《上林赋》,拜为郎。”

    第三种观点认为,作于建元五年(前136)。康金声先生《汉赋年表》提出:“约于此年左右,武帝读《子虚赋》,善之。狗监杨得意荐邑人司马相如,武帝召之。相如复作《天子游猎赋》(《文选》指为《上林赋》),武帝大悦,以相如为郎。”②

    第四种观点认为,作于建元六年(前135)。龚克昌先生《汉赋的奠基者司马相如》认为:“《天子游猎赋》(即《上林赋》,笔者注。)……它的写作时间当在公元前一三五年左右,这个时候正是崇尚黄老之术,主张无为而治左右朝政的窦太后刚死,中国历史上颇富盛名的汉武帝初登帝位,并将施展其雄才大略的前夕。”③

    第五种观点认为,写于建元四年(前137),奏于建元末年,甚或元光元年(前134)。简宗梧先生《〈上林赋〉著作年代之商榷》云:“……相如献赋入仕为郎,则不一定在建元初年,而更可能在建元末年,甚或元光元年。”“相如写《上林赋》,当在建元四年(西元前一三七年)左右,而奏赋恐怕是在建元末年(五年或六年)的事了。此时相如入仕为郎,过了若干年,在元光四年左右才出使巴蜀。”④

    第六种观点认为,定稿于元光元年。刘跃进先生认为:“据我的考察,司马相如于建元三年入京,诵《子虚赋》,因此,《上林赋》不可能作于建元元年,而应当作于元光元年。”⑤

    以上六种观点,哪一种较符合事实呢?

    首先看何沛雄先生和荀彧提出的第一和第二种观点。荀彧认为,司马相如是因奏《上林赋》为郎,并在此后随武帝猎长杨,即使奏赋与猎长杨同在建元三年,也应是奏赋在前。但据《汉书·东方朔传》:“建元三年,微行始出,北至池阳,西至黄山,南猎长杨,东游宜春。……然尚迫于太后,未敢远出。……然遂起上林苑,如寿王所奏云。”说明武帝是在建元三年方猎于长杨,之后因惧太后才令起上林苑的。并且,《东方朔传》还提到武帝微行时“驰骛禾稼稻秔之地,民皆号呼骂詈”的情景,表明武帝此次微行是在秋天庄稼成熟之时。那么,武帝令起上林苑,最早也应到建元三年秋之后了。因此,司马相如不可能在武帝起上林苑之前就未卜先知奏《上林赋》。所以,荀彧提出的建元三年说显然有违事实。而何先生的建元二年至建元三年初之说,也因上林苑尚未建造而不能成立。

    康金声先生提出《上林赋》作于建元五年,但他除以《史记》关于司马相如作《上林赋》为郎的一段记载作为依据外,并无其它证据,故其观点是否成立尚待论说。

    龚克昌先生认定《上林赋》作于建元六年,是结合《上林赋》写作的时间背景进行考察后得出的结论,颇启人思路,但仍嫌证据不足。

    简宗梧先生提出的第五种观点驳斥了何沛雄先生的观点,论证详密。但他认为《上林赋》作于建元四年,献于建元五年或六年,甚或元光元年,时间过于宽泛。

    最后看刘跃进先生的观点。笔者认为,刘先生把《上林赋》定稿系于元光元年,比较符合事实,但一些论证尚未充分展开,有些证据还可以再补充。

    对此,我们有必要结合《史记》、《汉书》等史料记载、《上林赋》文本及其产生的文化背景,对此赋作年进行考辨。

    关于司马相如《上林赋》的创作情况,《史记》本传载:

    上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

    同时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

    上惊,乃召问相如。相如曰:“有是。然此乃诸侯

    之事,未足观也。请为天子游猎赋,赋成奏之。”上

    许,令尚书给笔札。……赋奏,天子以为郎。

    这段记载只提供了司马相如献赋为郎的时间,而对他被召见和作赋的时间皆语焉不详。《西京杂记》卷二则有司马相如的作赋记载:

    司马相如为《上林》《子虚赋》,意思萧散,不

    复与外事相关。控引天地,错综古今,忽然如睡,跃

    然而兴,几百日而后成。

    这段话虽属小说家言,不可尽信,但它所说的司马相如作赋费时颇多却是大抵可信。同书卷三云:“枚皋文章敏疾,长卿制作淹迟,皆尽一时之誉”,再次说明司马相如为文“淹迟”乃时人皆知。由《西京杂记》的记载可以合理推断,司马相如由作《上林赋》到献赋,期间当有“几百日”。但是,从司马相如作《上林赋》需费“几百日”,并不能得出创作的确切时间。因此,仍需结合《上林赋》文本对其作年进行考察。

    首先看《上林赋》对上林苑宫馆的介绍:

    于是乎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

    阁,华榱璧珰,辇道属,步周流,长途中宿。……

    蹷石关,历封峦,过支隹鹊,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

    西驰宣曲,濯鹢牛首,登龙台,掩细柳,观士大夫

    之勤略,钧獠者之所得获。

    由这段描写不难想见,司马相如作《上林赋》时,上林苑的宫馆已颇具规模,成为武帝的游息场所。其中提到石关、封峦、支隹鹊、露寒等四处宫馆,据《汉书》张揖注:“此四观,武帝建元中作,在云阳甘泉宫外。”《三辅黄图》卷二亦云:“武帝作迎风馆于甘泉山,后加露寒、储胥二馆,皆在云阳。……建元中作石阙、封峦、支隹鹊观于苑垣内。宫南有昆明池,苑南有棠梨宫”,可知石关等四馆建于建元年间。棠梨,《汉书》张揖注:“棠棃,宫名,在云阳东南三十里。”据《汉书·扬雄传》载:“甘泉本是秦离宫,既奢泰,而武帝复增通天、高光、迎风。……远则石关、封峦、支隹鹊、露寒、棠棃、师得,游观屈奇瑰伟。”可见棠梨宫亦建于武帝时。《上林赋》又云:“宫宿馆舍,庖厨不徙,后宫不移,百官备具。”说明此赋创作时,石关等宫馆的设施已齐备。据前文考证,上林苑始建于建元三年秋,按当时条件,在苑中建造如此众多宏大豪华而设施齐备的宫馆,不可能很快完成。所以,所谓“建元中”,当在建元四年甚至五年之后。因此,《上林赋》的写作也应在建元四年或五年之后。

    其次,《上林赋》提到上林苑中有各种异兽和珍稀植物,也透露了此赋写作的时间信息。据《三辅黄图》卷四载:“《汉旧仪》云:‘上林苑方三百里,苑中养百兽,天子秋冬射猎取之。’帝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卉三千余种植其中,亦有制为美名,以标奇异。”而在苑中聚集百兽和各种名果异卉,按当时的交通条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上林赋》还分别描述了上林苑移植果木和聚积百兽后的情景。移植果木后,“于是乎卢橘夏孰”。从植物生长的基本规律看,若以建元三年秋即移卢橘入苑,至其结实,至早应在建元四年夏天以后;聚积百兽后,“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所谓“背秋涉冬”,说明天子在上林苑校猎已成规律,可见在相如作赋时,汉武帝于秋、冬两季在苑内校猎应各有两次以上。而由建元三年秋建上林苑到放养百兽至天子射猎,绝不可能在同年完成。武帝秋射猎于上林苑,必须到建元四年才有可能。以此推论,司马相如至早要到建元六年冬十月后才有可能作《上林赋》。

    再者,此赋提供的文化背景也透露了创作的时间信息。赋的结尾,描写了天子解酒罢猎后命有司“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更正朔,与天下为始”的情景。又极力歌颂了汉天子“兴文偃武”(《郊祀歌·帝临》)、尊崇儒学之德,这在好黄老的太皇窦太后在世时是不大可能的。须知王臧和赵绾曾于建元二年因辅佐武帝立明堂、改正朔、易服色而被窦太后逼杀,因此,《上林赋》所歌颂的汉天子推崇儒家教化,应在武帝已摆脱窦太后干政,再次进行儒学改制后才有可能出现。龚先生指出此赋创作时正值太皇窦太后死,武帝“将施展其雄才大略的前夕”,大抵不差。按《汉书·武帝纪》:“建元……六年……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若以相如在窦太后崩即开始作《上林赋》,则此赋最早当作于建元六年五月丁亥。这是《上林赋》创作的时间上限。

    至于《上林赋》写就的时间下限,也是可以推断的。

    其一,根据《西京杂记》的记载,相如作赋“淹迟”,《上林赋》费时“几百日”。以《上林赋》从窦太后驾崩之日起开始写作推算,至早要到建元六年八月后才能写成。

    其二,刘跃进先生《秦汉文学编年史》提出《上林赋》定稿于元光元年时指出:

    文中借无是公之口曰:“改制度,易服色,革

    正朔,与天下为更始。”郭璞注:“变宫室车服”为

    改制度,“衣尚黑”为易服色,“更以十二月为正,

    平旦为朔”为革正朔。“新其事”为天下更始。其实

    这最后一句交待得非常清楚不过:“与天下为始”,

    乃是就改元而言。

    这一理解很有道理。此外,我们还可以对此观点进行补充。《上林赋》借无是公之口还提到天子“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文选》李善注引郭璞曰:“号,号令也。”这是符合汉武帝在元光元年发布的有关政策的。《武帝纪》载:“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四月,赦天下,赐民长子爵一级。复七国宗室前绝属者。”这些德政的推行,正是司马相如讴歌汉天子的现实基础。因此,《上林赋》完成的时间下限,应在元光元年初。

    其三,武帝元光元年五月诏令有吸取《上林赋》之处,如《诏贤良》云:“周之成康,刑错不用”(《汉书·武帝纪》),借用了《上林赋》“刑错而不用”的成句;《策贤良制》又云:“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百姓和乐,政事宣昭”(《汉书·董仲舒传》),则正是对《上林赋》“四海之内,靡不受获,于斯之时,天下大说,向风而听,随流而化”一段意思的化用。武帝元光元年五月诏令对《上林赋》有所吸取,正说明《上林赋》应奏于元光元年五月之前。

    综上所论,本文认为,司马相如《上林赋》当作于建元六年五月到元光元年五月之间。

    二、《大人赋》作年考

    关于《大人赋》的作年,迄今有三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作于元光二年(前133)。龚克昌先生《司马相如传》云:“大约在元光二年,司马相如又写了《大人赋》。当时的背景是这样:这一年,汉武帝开始了狂热的寻仙活动。”并认为:《史记》和《汉书》本传“把这篇赋放到相如当孝文园令(公元前125年)以后来叙述。……但我以为这样安排是不一定妥当的。”⑥在同传的“司马相如生平大事年表”中,龚先生重申了这一观点。康金声先生《汉赋年表》亦认为:“武帝元光二年,……武帝求仙,……司马相如因见武帝好仙,约于此年左右奏《大人赋》。”⑦

    第二种观点,认为作于元朔四年。龚克昌先生《全汉赋评注》提出:“这是司马相如晚年任孝文园令所作。”⑧其近著《中国辞赋研究》收入的《司马相如评传》“司马相如生平大事年表”一节又云:“公元前125年(汉武帝元朔四年)……司马相如改拜文园令。”⑨说明龚先生对《大人赋》作年的认识有变化。万光治先生《司马相如〈大人赋〉献疑》与之同。

    第三种观点,认为作于元狩四年。庄春波先生《刘彻年谱》称:“武帝元狩四年……方士文成将军少翁作伪事泄,被杀。司马相如以刘彻好神仙,作《大人赋》。”⑩

    以上三种观点是否正确,还有待论说。

    首先看第一种观点。龚先生系《大人赋》于元光二年的主要依据是:汉武帝在本年“开始了狂热的寻仙活动”,“就在汉武帝贪生怕死、大搞求仙寻药之初,相如就敏感地抓住这个问题,写作《大人赋》来加以讥刺”。康先生亦据此系此赋于本年。根据《史记·封禅书》的记载,元光二年的确是武帝即位后敬事鬼神及方士较频繁的一年。此年他先后接触的方士有宛若、李少翁和亳人谬忌。但需注意的是,武帝此年敬重鬼神和方士的主要目的何在,这是否能说明他在这时就“狂热寻仙”、“贪生怕死”呢?且看《封禅书》的相关记载:

    明年,今上初至雍,郊见五畤。后常三岁一郊。

    是时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蹏氏观。神君者,长陵

    女子,以子死,见神于先后宛若。宛若祠之其室,民

    多往祠。平原君往祠,其后子孙以尊显。及今上即

    位,则厚礼置祠之内中。闻其言,不见其人云。

    是时李少君亦以祠灶、谷道、却老方见上,上

    尊之。……少君见上,上有故铜器,问少君。少君

    曰:“此器齐桓公十年陈于柏寝。”已而案其刻,果

    齐桓公器。一宫尽骇,以为少君神,数百岁人也。少

    君言上曰:“祠灶则致物,致物而丹砂可化为黄金,

    黄金成以为饮食器则益寿,益寿而海中蓬莱仙者乃

    可见,见之以封禅则不死,黄帝是也。臣尝游海上,

    见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

    蓬莱中,合则见人,不合则隐。”于是天子始亲祠灶,

    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砂诸药齐

    为黄金矣。居久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为化去不

    死,而使黄锤史宽舒受其方。求蓬莱安期生莫能得,

    而海上燕齐怪迂之方士多更来言神事矣。

    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

    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东南郊,用太

    牢,七日,为坛开八通之鬼道。”于是天子令太祝立

    其祠长安东南郊,常奉祠如忌方。

    以上这些关于武帝与方士交往的记载,常常被当作武帝狂热寻仙、贪生怕死的证据。但是,在武帝尊神君和接受亳人谬忌建议的两段记载中,却难以寻出狂热寻仙的印记。

    武帝尊宛若神君,是缘于外祖母平原君的影响。据《汉书·外戚传》,参以上引材料,可知平原君有两女,长女即武帝母,次女亦为景帝夫人。在两女入宫前,平原君曾往宛若处卜筮,得到“两女当贵”预言,后果真如此,便以为“其后子孙以尊显”,乃“神君”护佑的结果。由此不难发现平原君往祠神君的缘由:不是去求仙,而是为自己和子孙祈福。这实际是祀神者的普遍心理,与求仙并无必然联系。武帝将宛若厚礼置蹏氏观,更多是出于对神君的好奇。

    武帝接受谬忌建议,祠太一于长安东南郊,更谈不上是寻仙举动。谬忌奏祠太一方,是为了迎合武帝利用宗教神学加强皇权的政治意图。在祠太一神之前的元光二年十月,汉武帝曾祠五畤,祭五帝。而这一祭礼中五帝并祀,却是邹衍创始的五德终始的政治哲学思想在郊祀仪典中的反映。因此,盛世祠五帝,对定刘汉为一尊,借郊祀树立皇帝的最高权威显然不利。谬忌正是窥测到武帝欲通过郊祀巩固皇权的心理,提出“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建议祠太一尊神,这一建议立即得到武帝采纳。虽然武帝在元鼎五年前未曾亲祠太一,但“令太祝立其祠长安东南郊,常奉祠如忌方”,正体现了他对树立太一神以巩固政权的郊祀礼的重视。这显然与他后来的求仙活动不是一回事。

    能看出武帝元光二年有求仙嫌疑的唯有与方士李少君的交往。在李少君引诱下,武帝于本年亲祠灶,并派方士求仙人、炼丹药。然而,武帝此时的求仙活动与他尊宛若神君一样,主要出于好奇。故以此来证明武帝贪生怕死,过于牵强。因为元光二年,武帝年方二十四,正处雄姿英发、大有作为的人生阶段。此时他最关注的是实现政治理想,建立超凡功业,而不是求仙延寿。其实,武帝元光二年的寻仙活动与他元狩五年以后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况且,武帝对李少君只是“尊之”,并未给予官禄,离他后来的“好仙道”、狂热求仙还相差很远。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成公十三年),武帝在方士帮助下革新郊祀仪典,在当时是无可非议的,尽管他信任李少君有求仙成分,但尚处萌芽状态,故司马相如在此时就因武帝好仙道而作《大人赋》以讽,于事实于情理皆不合。而龚先生大概也觉得系此赋于元光二年不太妥当,于是在《全汉赋评注》中修正了这一提法,把此赋系于元朔四年。

    再看第二种观点。龚克昌先生和万光治先生把《大人赋》系于元朔四年,依据的是《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的一段记载:

    相如拜为孝文园令。天子既美《子虚》之事,相

    如见上好仙道,因曰:“上林之事未足美也,尚有靡

    者。臣尝为《大人赋》,未就,请具而奏之。”相如

    以为列仙之传居山泽间,形容甚臞,此非帝王之仙

    意也,乃遂就《大人赋》。

    根据这段记载的行文逻辑,司马相如作《大人赋》在其任孝文园令之后。但司马迁并未明确相如为孝文园令的具体时间,根据上下文亦难对此作出判断,而龚先生也只能说:“元朔四年前后,武帝又改拜相如为孝文园令。”在无法明确相如为孝文园令时间的前提下作出这样的推断,难以服人。况且,《史记》也未指明《大人赋》作于相如任孝文园令的当年。所以,本文认为,把《大人赋》系于元朔四年的观点仍值得商榷。

    最后看第三种观点。庄春波先生系《大人赋》于元狩四年,主要是把武帝信用文成将军继而诛之,作为相如以武帝好神仙而作赋讽谏的依据。但此观点并不符合事实。

    根据前引《史记》本传,司马相如的确是因武帝好仙道而作《大人赋》讽谏。那么,武帝究竟于何时沉迷仙道呢?据《封禅书》记载,武帝在元光二年后再次频繁与方士交往始于元狩三年。本年,齐人少翁以方术,被拜为文成将军,获赏赐甚多。在文成游说下,武帝作画云气车,及各以胜日驾车辟恶鬼,又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泰一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元狩四年,少翁骗术败露被诛。武帝与少翁交往前后仅岁余。武帝诛杀少翁,则说明他此时虽向往神仙,但还留有几分清醒。司马相如若于此时进《大人赋》,恐为时尚早。当然,从相如对武帝所说的“臣尝为《大人赋》,未就”一语看,不排除他此时已因武帝宠信少翁而萌发起作赋的念头。

    那么,司马相如究竟于何年作《大人赋》呢?还需从《史记》本传给出的“相如见上好仙道”的信息来考察。据《封禅书》载,元狩五年,武帝得了一场重病,从此沉迷于仙道方术,文献记载说明,元狩五年,39岁的汉武帝得了一场重病,在巫医和“神君”的心理暗示作用下病愈,于是置寿宫神君。“寿宫”,《汉书·郊祀志》臣瓒注:“寿宫,奉神之宫也。《楚辞》曰:‘蹇将澹兮寿宫也’。”《三辅黄图》卷三“北宫”条下亦云:“寿宫,北宫有神仙宫寿宫,张羽旗,设供具,以礼神君。神君来,则肃然风生,帷帐皆动。”何清谷按:“神仙宫是寿宫前的定语,说明寿宫的性质是祀奉神仙的宫殿。”{11}武帝病愈后专置宫殿祀神求长寿,足见他在大病后深感生命脆弱,企望通过礼神君获致长生。尽管神君所言乃“世俗之所知”,但武帝“心独喜”,足证其此时对鬼神的痴迷。

    从封少翁为文成将军,到为祀神求长寿而兴土木建寿宫,武帝好仙道经历了由开始的留几分清醒到后来的沉迷其中的变化,最后还因怕死而疑心重重。据《汉书·酷吏传》:“上幸鼎湖,病久,已而卒起幸甘泉,道不治。上怒曰:‘纵以我为不行此道乎?’衔之。”颜师古注:“衔,含也,苞含在心,以为过也。”后,义纵竟获罪弃市。武帝因甘泉道未及时修治,就疑心时任右内史的义纵盼其早死,一年后斩杀之。这一例子,足见年近不惑的武帝为求长生而大惑了。在此情况下,司马相如进《大人赋》,因以讽谏,才是针对有事,恰逢其时。

    而在司马相如这里,其于元狩五年进赋讽劝是完全可能的。据《史记》本传载:

    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说,飘飘有凌云之

    气,似游天地之间意。相如既病免,家居茂陵。天

    子曰:“司马相如病甚,可往后悉取其书;若不然,

    后失之矣。”使所忠往,而相如已死,家无书。

    由此可见,相如奏《大人赋》不久,即因病重免官居于茂陵,不久病死。而司马相如卒年是可以考见的,司马相如卒于元狩六年(前117)。那么,在武帝元狩五年病鼎湖后,司马相如作赋讽劝,之后病免家居,约一年后死,符合时间逻辑。

    注释:

    ① 何沛雄:《汉魏六朝赋论集》,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0年版,第21页。

    ②⑦ 康金声:《汉赋纵横》,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33、233-234页。

    ③⑥ 龚克昌:《汉赋研究》,山东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第90-91、129页。

    ④ 简宗梧:《汉赋史论》,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4年版,第125页。

    ⑤ 刘跃进:《秦汉文学编年史》,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145页。

    ⑧ 龚克昌:《全汉赋评注》,花山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第174页。

    ⑨ 龚克昌:《中国辞赋研究》,山东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86页。

    ⑩ 庄春波:《汉武帝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545-546页。

    {11} 何清谷:《三辅黄图校释》,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183页。

    (责任编辑刘保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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