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鹰高立千年图》见证齐白石与张镇的友谊
时间：2021-02-06 07:58:21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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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6日上午，朵云轩2013春拍现场，齐白石为张镇作《松鹰高立千年图》以2800万元起拍，经场内3位买家轮番举牌、2位电话委托人激烈抢夺后，终以7000万元“落槌”，“画”落126号买家手中。据了解，这幅从台湾地区回流、现身上海的《松鹰高立千年图》，成交价高达8050万元（含佣金），一举超越了此前中国嘉德春拍中张大千工笔《红拂女》，创下今年单件中国书画拍卖的最高纪录。
相较于两年前以4.255亿人民币成交的另一幅齐白石作品——《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而言，8050万元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但业内专家表示，其成交价格更符合市场的“价值判断”。一方面，恰逢国内拍卖市场上的艺术品价格经历“下跌”“挤水分”之后趋向合理，艺术品投资受到公众青睐也在情理之中。另一方面，近期楼市、股市表现不佳，致使艺术品投资重新受到关注，这次交易可被视作艺术品收藏市场历经低潮后理性升温的标志。难怪艺术市场评估专家刘新惠将齐白石作品称为中国近现代书画板块的“晴雨表”，它的价格浮动就像风向标一般引导着整体趋势。
查询近几年来齐白石作品在拍场上的交易记录，我们不难发现，其升值速度令人吃惊。从2009年以9520万元成交的《可惜无声》到2011年的天价《松柏高立图》，再至如今的《松鹰高立千年图》，齐白石作品每平方尺均价已从原来的39.5万升至100万元以上。在《2013胡润最畅销中国艺术家》榜中，齐白石更是以20.3亿元总成交额排名第二。
作于衰年变法后的巅峰期
1946年，当86岁的齐白石将南京、上海画展上200多张画全部卖出，带回一捆捆数目可观的“法币”时，谁能料到，这一大堆“法币”，连十袋的面粉都买不到。在市场上哭笑不得的白石老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67年后，他的作品竟会以8000万元的高价成交，单凭一幅画，就可购买几千万公斤的面粉。
57岁时，迫于匪患与生计，齐白石只身前往北京卖画，他在南纸店内挂出润格（作品价目）后，收入很是寥寥。当时的北平画坛，摹古之风甚浓，一些人以临摹仿古为能事，以笔笔有来历、有出处相标榜，齐白石的画虽近于八大山人冷逸的一路，但他毕竟不是遗民石涛或八大山人，那些传统画家自然瞧他不起。在陈师曾的劝告下，齐白石自出新意，变通画法，侧重学习吴昌硕等人大写意花卉，独创出“红花墨叶”一派。
1922年，在陈师曾的提携下，齐白石名声大震于东瀛，画价一夜之间暴增，此后琉璃厂的古董商人、一般附庸风雅的人纷纷登门拜访，从前的“门可罗雀”转瞬即“门庭若市”。
1932年，继沈阳沦陷后，锦州又告失守，战火迫近榆关、平津一带，人心浮动，富有之家纷纷南迁，齐白石不愿与敌伪周旋，便锁上大门，拒绝请见。到1937年以后，北平陷入敌手，日寇和汉奸更是时时想跟他接近，为避免纠缠不休，79岁高龄的齐白石在气愤之余，专门在大门上贴出了一张纸条，亲笔写上“白石老人心病复作，停止见客”十二个大字。直至抗战结束，日军无条件受降，86岁的齐白石才重又恢复了卖画刻印生涯。
自齐白石衰年变法后，他在花鸟画上的新风格已然成熟，进入了“一花一叶扫凡胎，墨海灵光五色开”的自由境地，完成了从一个匠人到大师的嬗变。到80岁后，他在构图、色彩、运笔、用墨、书法等方面更是达到无法而有法、画随心作的境界，进入了创作的巅峰时期。
此次拍卖的《松鹰高立千年图》便是产生在这样的巅峰时期。1946年10月，在中华全国美术会的邀请下，齐白石携第四子良迟和夏文珠女士，同坐飞机前往南京、上海举办作品展，其间受到时任宪兵司令张镇将军的招待，为其制印、绘画数件，此画即为其一，也是齐白石赠张镇画作中最精最大的一件，堪称白石老人松鹰图中的巨制。
在这幅高近3米，宽逾70厘米的画作上端，一只雄鹰静立在遒劲的松干上，松枝缠绕其中，盘旋而上。虬曲的松干、细密的松针均以带有篆书笔意的线条徐徐写出，刚强又不乏韧性，松树苍劲的风姿一览无余。
画中主角——苍鹰侧身回眸，收拢着雄健的羽翅，远瞩前方，透露出独立苍茫有所思的英雄气概，它的喙尖锐而弯曲，带有利钩的趾爪紧抓着树干。画幅左侧，齐白石用篆书写下了“高立千年”的画题，并辅以行书长题：“真夫仁兄先生论正，丙戌十月之初，八十六岁齐璜白石，乡愚弟也”，书法用笔如截铁，使观者精神为之一振。
张镇：曾在重庆谈判时保护毛泽东
几乎每一幅齐白石松鹰图的背后，都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这幅《松鹰高立千年图》也不例外。究竟张镇何许人也，他和齐白石产生了怎样的因缘关系，在它背后，又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这还得先从真夫仁兄——张镇说起。
1975年12月20日，病中的周恩来用虚弱的声音对时任中央调查部部长的罗青长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对我们党和国家有过特殊贡献的台湾朋友，比如还在台湾的两位姓张的朋友……话未说完，他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让周恩来念念不忘的“两位姓张的朋友”，一位是发动西安事变逼蒋联共抗日、挽救民族危亡的张学良将军，另一位就是齐白石画中的上款人真夫仁兄，也就是1945年重庆谈判时担任国民党宪兵司令的张镇将军。
1899年，张镇出生于常德县丁家港乡五里冲，与齐白石是湖南老乡。他青年时就读于湖南省立第二中学，黄埔军校一期毕业后即被选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
1928年初，回国后的张镇以黄埔一期学生身份谒见蒋介石，被授予中校军衔，安排到总司令部工作，并追随蒋参加了徐州、武汉、陇海等历次新军阀混战。1932年起，张镇先后担任宪兵特务团团长、宪兵第一团团长、宪兵教练所教育长兼宪兵教导团团长。淞沪抗战时，他曾率部与日军浴血奋战十昼夜，为了防止日军乘机反扑，攻破防线，张镇在接防友军仓促应战的情况下，再次身先士卒，带领将士重上战场，经过激烈战斗，终将日军击退。
41岁时，张镇因其功绩卓越晋升为中将宪兵司令。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还都金陵，宪兵司令部由重庆迁回南京。作为国民党“鹰犬”部队的司令官，张镇以服从命令、执法严格而著称。唐生智在回忆南京保卫战时曾说，在这次战役中许多国民党将领阳奉阴违、不听指挥，但张镇及其指挥的宪兵团却服从命令、纪律严明。
在职期间，张镇作为蒋介石最忠实的学生之一，为他办了许多自己不好开口、不便出面处理的事，其中就包括在国共重庆和谈的非常时期保护毛泽东。难怪周恩来临终时还对其念念不忘，蒋介石更大赞他能顾全“党国之大局”。
1945年8月28日，毛泽东率中共代表团抵达重庆，蒋介石要求时任重庆宪兵司令的张镇负责代表团的警卫工作，10月8日，国共两党经过艰苦的谈判，草签了《政府方面与中共会谈纪要》，即两天后正式签字的《双十协定》，一直致力于国共合作的国民党谈判代表张治中，决定当晚在国民政府军委会大礼堂举行鸡尾酒会以示庆贺，谁知就在这时，却传来一个噩耗：在离红岩村不远的嘉陵江边公路上，传出一声枪响，外表颇似周恩来的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秘书、国民党元老廖仲恺女婿李少石不幸中弹，因流血过多不治身亡。
当办事处工作人员将这一事件告知正在军委会礼堂看戏的周恩来时，他立刻警觉起来，特别为毛泽东的安全担心，但他又怕惊动毛泽东，只是轻轻对他说：“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当时的重庆，社会混乱，情况复杂，国民党特务中有人扬言，愿以自身性命换毛泽东一死。如何保证毛泽东安全回到红岩村成为非常紧迫的问题，周恩来走出军委会礼堂后马上找到了张镇，并请他绝对保证毛泽东的安全。面对曾经在黄埔军校的师长，张镇立即答应，表示会陪同毛先生安全回家。此后，凡毛泽东的任务活动都由张镇亲自布置警戒，直至他安全离开重庆。
画迹还原白石与将军的友谊
众所周知，齐白石一身傲骨。1936年国民党政府通过一些关系，打算派人将齐白石和前清名人溥心畬从北平接到南京时，遭到了齐白石的谢绝。他宣称自己是画画的，不愿参与政事。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与国共两党高层均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张镇将军，却受到了白石老人的良好祝愿。
齐白石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为张镇画下这幅《高立千年图》已不得而知，但从齐白石赠予张镇的一件篆书四言大对联中，可以窥探二人关系之一二。在这副写有“持松为寿，与鹤同侪”的对联边跋上，详细记述了此件《松鹰图》的创作经过：“丙戌十月之初，予因真夫乡先生之召，来金陵居月余，将还北平。无以为别，画丈纸之长松，松上立鹰，篆四字云高立千年，越明日，又篆此大联”。虽说齐白石南下是出自中华全国美术会的邀请，但他自称受张镇之邀恐属过甚之辞，有抬举对方之意。
其实，早在1946年初，白石已与张镇结识于故都，从他赠予张镇的另一幅画——《菊酒延年》的题记中：“真夫仁兄乡先生丙戌春同客京华”，可知两人在京华就已相识。齐白石年底南京之行，或因顺道而获张镇尽地主之谊接待，彼此又同籍湖南，白石颇重乡谊，布衣获此礼遇，遂书画酬报，自是顺理成章。
上世纪90年代，纽约佳士得“张镇收藏专题”拍卖会现场，张镇藏白石作品的出现，才让世人得知1946至1948年间，二人有如此一段交往，这16件所藏作品包含有11幅画，2副对联，印章三组共五方，印章均刻张氏姓名、字号；书画三件具其上款，皆1946年作品，余者为1946至1948年间所出，在文字资料缺乏的情况下，传世画迹成为还原历史细节的最佳资料。
“松鹰”的命运由硬币来决定
1949年，张镇前往湖南接家眷，准备逃往台湾。湖南省主席程潜与其会面时，曾暗示张镇将宪兵部队拉到湖南，参与湖南和平解放。张镇却以蒋介石对他的个人恩情婉言拒绝。不久，张镇率宪兵部队撤至重庆，逃往台湾，一年后，他在台北病逝，终年51岁。
张镇去世时，子女尚幼，他把一大家子人托付给了好友袁守谦，并随同奉送自己珍藏的字画，《松鹰高立千年图》就包含其中。当时的袁守谦官至国民党中将，因此有能力来负担照料亡友家人的重任。自此之后的数十年间，袁守谦一心一意抚养张镇子女，视如己出，在他们纷纷成家立业后，慨然将张镇送予的这批字画郑重奉还。
时光如梭，转眼已到2012年，这年，资深书画鉴赏家老刘作为拍卖公司的专家去台湾征集艺术品时，一位女士来到征集现场，犹豫再三，开口请老刘去她家看些东西，一进家门，老刘就被面前的三幅作品惊到了：蒋介石为张镇手书的“横扫千军”、齐白石为张镇所书的四言对联及《松鹰高立千年图》。原来，这位女士是张镇的后人，她将其他东西都交给了老刘，唯独留下了《松鹰高立千年图》。
回到上海后，这只苍鹰时时飞进老刘的梦里。2013年4月，他特意去台湾找张镇后人谈，无果。两周后，老刘再赴台湾。对方在紧闭的门后说：“我查过黄历，三天后才能见面。”老刘只得在宾馆苦等三天。等到见上面的那一天，张氏后人又说：“我抛硬币决定，如果正面朝上，就把画交给你。”硬币在空中飞旋后急速落下，老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不听使唤地闭了起来，过了许久，当他缓缓睁开眼，发现硬币以正面朝上的姿势端端正正地躺在那里时，老刘知道，他成功了。历经七十年的颠沛流离，这幅《松鹰高立千年图》，带着那不为人知的传奇故事，终于出现在世人面前。
齐白石作松鹰图系列
迄今所知，齐白石的松鹰图均作于定居北京之后，从20世纪20年代到50年代，他先后画过很多不同幅式的松鹰图。松树象征长寿，老鹰象征英雄，松与鹰并置不仅体现着阳刚的力量，还洋溢着对英雄的崇敬之情，因此这些作品尺幅巨大，且受画者多为位高权重的名人显宦、各界名流，上款人既有北洋时期的总统，也有国共两党的领袖、军政要员等，所谓“鹰画赠英雄”，适得其所。
1946年，为庆贺蒋介石六十大寿，86岁的齐白石献了一幅长266厘米、宽100厘米的《松柏高立图》，并配篆书联曰：“人生长寿，天下太平。”2011年中国嘉德春拍现场，这幅画作以4.255亿元高价成交，创中国近现代书画拍卖的世界纪录。
1950年春，应毛泽东之邀，齐白石作客中南海，之后，作为友谊氛围的延续，以及对知遇之恩的感激，白石老人在自己的精品力作中，挑选了三件书画作品，并篆刻两方印章，赠送给毛泽东，其中包括一幅作于1941年的《苍鹰图》，画中的雄鹰立于巨石之上，睥睨天下的姿态清晰可见。如今此画藏处已不可考，但据近几年来齐白石松鹰图拍卖价格而言，他日此作若是现身拍卖市场，必将掀起波澜。
松鹰是齐白石最喜画的题目之一。迄今所知，他的松鹰图都作于定居北京之后，从20年代到50年代，先后画过很多不尽相同的松鹰图。所见最早的一幅，是1922年的《鹰石图》，以泼墨画鹰欲落欲飞之状，十分生动，鹰的造型颇似，画法也相当熟练。 白石画鹰及题诗，多有所寄。他的家乡多松多飞禽，画松画鹰不免勾起乡思。齐白石画松鹰体现着力量，有时还洋溢着对英雄的渴望颂美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