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的语言谁做主？
时间：2021-02-21 07:57:1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文以载道，言以传情。读一篇好的散文，常常使人如啜香茗，如饮陈酿，余香满口，回味无穷。产生这种美感的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思想的美，二是语言的美。这两者是相辅相成，互为表里的。语言是散文的灵与肉，散文语言的美主要源于它独特的传达方式和在不断的自我突破中确定下来的“新鲜性”，即：以“活”动人、以“真”感人、“淡”中蕴真味、“细”中悟真意、“留”中见真情、“变”中求风格。
关键词： 散文语言；传达方式；意蕴 ；风格
散文，素以短小的篇幅、洗练的语言、丰富的情感、深刻的思想见长。作为中国文苑里的一朵奇葩，从它诞生的那刻起，就被人们密切关注着。散文是条曲折蜿蜒的江，贯古亘今，奔流不息：从屈原的慷慨淋漓，到诸子的纵横捭阖；从韩愈的“气盛言宜”，到鲁迅的“投枪”“自语”。散文就是剖露在纸上跳跃的心灵文字：写散文，写的是灵性--“物我两忘”、“天人合一”是其最高境界；读散文，读的是美感--山川风物之美、人情练达之美，讲究的是给人的独特感受。中国，是散文的国度。
著名学者、散文家、美国斯坦福大学东亚语言与文化系教授庄因这样评价“散文”一词的含义：“散文以日常的用语区别于中国古代的韵文，不受特别的约束，是一种可自由发挥的文体。在中国文学史上，散文是作者以自己的文学体验来描写的对人生、宇宙观察的一种特殊的感觉。”就是说：作者在自己的人生过程中，根据自己的知识对于生活、宇宙现象的一种了解而产生感觉，并诉诸于文字表达出来，散文的主题可以缘于很小的一种事情，经过放大之后，作者把对此的感情用很精美的文字完整地表述出来，传授给大家，不管他人是否认可，这只是作者的一种个人体验。所以，散文是“个人主义”的。我个人极欣赏这一定义，散文就是作家的“独抒性灵”，是本真、纯粹、不掺假的“真品”，只专注于自我、本我的表述。这就要求作家对语言的掌握和运用是灵活多变的，这样才能够使它适应作家跳跃如梭的思维速度，去解读世态风物里凝聚的人情道理。
“文气”是中国文论特有的概念，韩愈讲得最到位：“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皆浮。气之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古来文人都爱以水喻文，这是很有道理的，水的激澈灵动，铿锵有韵，大气磅礴，包容万物其实也正是为文的要求。此外，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活”！流动的水，是散文语言最好的形象，“语言，是内在地运行着的。缺乏内在的运动，这样的语言就会没有生气，就会呆板。”“语言是处处相通，有内在的联系的。语言像树，枝干树叶，汁液流转，一枝摇，百枝摇，它是”活“的。”“语言的美不在一句一句的话，而在话与话之间的关系” {1} 散文语言，因其“活”方可动人。
言为心声，文如其人，不同的作者，生活在各自的时代和社会环境中，各人的先天禀赋有别，后天阅历不同，因此才识、性情、气质就有高低、深浅、刚柔、雅俗、文野、曲直等等区别。写出来的文章就会有不同的风格特点。语言表达的特色，就是这种风格特点的一个重要标志。如：鲁迅的深沉洗练，茅盾的沉稳劲健，朱自清的温静典雅，叶绍钧的质朴练达，孙犁、老舍的清新明快，林语堂的闲适从容，钱钟书的幽默旷达，徐志摩的浓丽华美……读者在阅读中辨析文章语言表达的特点，揣摩不同的语言风格，品味其中的意蕴，那真是一种美的享受。作者披襟剖心，真诚道白，传达给我们的是一份份新鲜、独特、丰富的感受。散文语言，因其“真”方可感人。
“我一直认为散文之所以为散文，在于它丰富的语言表现力和充沛的感情以及作家最高的智性和体悟。”{2}如王蒙的幽默、深刻、睿智， 雷达的理性思辨， 张承志的悲壮激越， 余秋雨的别出心裁的感悟， 汪曾祺的恬淡自然。这些作家的散文， 似乎更接近于随笔， 他们是以自己的学识见解展示为文， 而并不在字句表面的华彩上下功夫。汪曾祺曾经说：“我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他曾经谈到自己在语言上的追求：平淡而有味，用适当的方言表现作品的地方特色，有淡淡的幽默。”平淡不等于浅显，恬淡不等于无味。作家的哲思和感悟，充溢于文章的细致末梢处，甚至每一个标点都绞尽了心血，绝不是卒章显志、承前启后这么简单。没有细腻的心思和欣赏的眼界，一般人只能粗通皮毛。散文语言，“淡”中才能蕴真味。
“语言的美，不在语言本身，不在字面上所表现的意思，而在语言暗示出多少东西，传达了多大的信息，即让读者感觉、”想见“的情景有多广阔。古人所谓”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是有道理的。”{3}写意不是小路，是千里迢迢的古道，贯穿千年文化。在文学的沃土中，我们执着地前行，暂时把奇光异彩的诗词放在一旁，那高峰叠起，历代不绝的散文，那浩如烟海的笔记中又有多少经得起历练的动人篇章！写人不过一二些微小事，写事不过一二细小镜头，写到了镜头却恰似过微风拂过，带一发而动全身，散文的意境全由此出，其中微妙，难以尽言。须得读者身临其境去体会一番不可。散文语言，“细”中方能悟真意。
文纳百物，有容乃大。但是大师画家的作品，常常会“留白”，太满太挤，容易使欣赏的人失去了想象的空间。文本的 “和谐”，也是从“留白”里来的。力至尽则衰，思至详则漏。文字中的“留白”是一种含蓄得体的美，用三言两语写尽人间的悲欢离合，一个眼神、一种表情，处理好了，就能收到任何铺陈赘述无法达到的惊人效果。余华笔下潜藏着一种深沉的悲伤，而字里行间却见不到一丝一毫忧郁与哀叹；木心的散文，那种似乎对世间百态始终保留看客式的轻描淡写，读起来亦有“留白”的意味，评论家称之为“张力”。“留白”不是放空，而是变相的填满。作者用巧妙的笔法，将文意表现得模糊准确，读者用自己的人生阅历去体验感知，一百个人看《哈姆雷特》就会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每人心里各有一个，又都不一样。怎么会不一样？因为掺进了读者自己。人生也一样，许多魅力，不在完美，而在于对缺憾的回味。“留得好的"空白"，留给读者的是想象。白纸黑字触发了感情，把感情引到一个缺口，缺口外边是空白。到此什么也不管了，任凭读者去海阔天空、鱼跃鸟飞。”{4}散文语言，“留”中才能见真情。
散文的语言还要善“变”，惟“变”才能不断创新。散文家的美学观，是通过直觉地对字、词、题材的即时选择、潜意识整合，而得以表现、制约乃至最终决定着写作风格的。散文语言优美、畅达，富有节奏，同时也凝炼、干净、富有哲理。朱自清是语言艺术家，他的散文语言清丽朴素，形象生动，意境优美，善用修辞，用叠词，富有音韵美。他用语言塑造了美的人生。他的散文以委婉细腻、诚挚平易的风格描述了他所经历的各种生活，接触的各种风物，娓娓而叙亲情、友情、爱情，精雕细刻青山、绿水、鲜花，抒情坦荡如砥，沁人肺腑，状物比喻丰美、形神俱至，令人耳目一新。宗璞吸取了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之精粹，学养深厚，气韵独特，她的散文情深意长，隽永如水。史铁生散文的语言融客观性？抒情性和思辨性为一炉，形成了寓深远于朴素，寄激情于从容，含关怀于幽默，蓄智慧于认真的总体风格。著名作家徐迟曾说：“散文作家不仅要掌握华丽的文采，而且要善于控制它，不仅要掌握朴素的文章，还要善于发扬它。写得华丽并不容易，写得朴素更难……越是大作家，越到成熟之时，越是写得朴素。”所谓“ 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5}贾平凹的散文无论是记人叙事还是写景状物，从不用气势去鼓动，而是用平和朴素的语言，准确生动地表达作者此刻的情绪感悟，达到以俗为雅、以拙为巧的效果：朴素中见真情， 朴素中蕴哲理，朴素中含幽默，朴素中出诗画。散文的语言，在“变”中求风格。
阿根廷诗人、散文家博尔赫斯说：“一个作家应当为这个世界提供一种语言。”感谢散文家，用厚积的学养丰满了我们的人生，用薄发的篇章演绎了我们的热情，用不息的语言充实了我们的完美！
注释：
①汪曾祺.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在耶鲁和哈佛的演讲[C].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汉语写作与世界文学，2006.1.
②王冰.关于散文：我的七个不主张[J].
③汪曾祺.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在耶鲁和哈佛的演讲[C]. 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汉语写作与世界文学，2006.1.
④林斤澜.谈“叙述”[C]。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汉语写作与世界文学，2006.1.
⑤鲁迅《作文的秘决》.[C]
参考文献：
[1]《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汉语写作与世界文学》，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1
[2]《中国当代文学教程》，花山文艺出版社，1990.8
[3]《文学理论基础（修订本）》，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1
[4]《朱自清散文语言的艺术美》，作者：蒋德均，2004.6
[5]网络资源：《沈从文、汪曾祺创作风格比较》，作者：邰宇
[6]《浅析朱自清散文的语言特点》，作者不详
[7]《九十年代散文面面观》，作者：叶公觅
王洁，河北邯郸第三中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