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耕：激情燃烧的诗人
时间：2021-02-21 07:54:0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李耕先生是当代散文诗的一位大家，他的作品，从思想开掘，构思方式，诗体结构，语言气质上，均有鲜明个性。在《爝火之音》的序中，我曾试作一个概括：
李耕散文诗在艺术上的一个显著特点，是融理性主义、积极浪漫主义、批判现实主义和象征的现代主义于一炉的，独创性的创作方法。他很少从微观的、具体事物和情节的叙述、描绘中，如实再现地构思他的作品，而是取宏观视野，将他所体验的现实人生中的诸多感受，提炼为理性的沉思，铸入他的真挚感情的抒发之中，然后出之以绚丽多彩的意象组合，丰富的艺术想象和变幻多姿的象征手法，构成他的快节奏、强力度的，鼓点般震人心灵的散文诗篇。理性、激情、象征、力度，是他的散文诗的主要特色。
激情，如火之炽热，如激流，如奔涌之喷泉。对理想的渴望与追求，对真善美的热烈的爱，对假恶丑、暴力与强权的恨，成为他激情燃烧的取之不尽的能源。
《燃烧》可以推为这种激情奔放的代表性作品。他将抽象的感情形象化为美的意象：“母亲河的涌动的浪，故乡山的曾遭受过劫难的森林……”这一组色彩鲜明，音调铿锵，且充满动感的意象群，为他礼赞的燃烧的火焰作了形象化的诠释，正是这种对故乡、土地、人生的爱，是他感情燃烧的源泉。他的一生，他的诗，全是为追求一个崇高的理想而燃烧，燃烧便是他的献身：“不能成为炽烈的太阳就作草叶间游弋的萤”，“不能是一支交响曲就成为阡陌上的童谣。”有一份热发一份光。直到——
“让生命投入火炉。让这蓝天飞翔的精灵！凝成一颗不死的星”，便是一种殉道者的宣言，燃烧的诗人的艺术宣言了。
《篝火已烧完》恰可作为《燃烧》的续篇或是“尾声”来阅读。燃烧有终结，而它所产生的价值，却是可以延伸的。我们看这一个短章，调子转为悠缓，在一个长句之后，倏然转为：
“留下！
灰烬。”
这一节奏上的骤变，增强了诗的张力，而引出了“留下灰烬，让人们去评说它的燃烧的一生”这样意味深长的总结，它带给人们回味与思考的空间是开阔的。
李耕的散文诗，十分简炼，总是将异常深刻的体验，凝结为理性与情感高度融合的警句，一如压紧于子弹中的“弹药”，一旦“爆炸”，其思想和艺术的震撼力都很强烈。这类短章，在他作品中占很大比重，晚期更上升为主要的表现形式，我们来看这首《崖》。
“孤独”本是抽象的，而在《崖》中，却化作了一组可感知的视觉形象：崖，松，鹰，构成了一个孤傲清冷的意境，如一幅写意画。在一种连锁式的句式复叠中，将这一孤独的意象推向了高峰，结尾处却突兀地转为斩钉截铁的断句：
“太阳！
不孤独。”
便形成一种奇峰突起的转换，“太阳”这一意象的宏阔、光亮与力度，融化了崖与松与鹰的影子，诗的冷暖色调突然转为一种强烈的亮色了。李耕很喜欢用这种对比式的转换，每能收到强刺激的效果。
写萤的散文诗不少，立意也每多近似，李耕的《萤，以自己的光》却赋予了常见的立意以更为广阔和深远的“照明”，提升了他的诗美色彩的多重变奏，一直到“飞入梦者的梦”这样奇特的想象之最，因而有了“梦，便有了光泽”这样独创性的诗语言，令人叹绝。他的散文诗每在语言句式的转换跳跃间，显示散文诗特有的音乐美，甚至还有一种视觉上的建筑美。这一章，或可推为代表。
象征与散文诗结有不解之缘，在李耕的散文诗中，更是使用最多，且已达到高度成熟的艺术手法。自然界中的一切，一朵樱，一只蝶；不眠的雨，漂泊的云，在他的散文诗中全成为抒情言志的“象征物”，得到挥洒自如、得心应手的运用，一丝一竹总关情，在他的作品中，事物的原型意义已变得不太重要，而它的表意、抒情、审美功能却得到充分的发挥。如他的《雁之旅》:
“翅翎下，久久脱不尽弓弩之悸、硝烟之苦与尘埃之累。”这是雁的悲剧史，还是人的沧桑情？
“只愿飞回故土！
吻芦苇边儿时的脚印……”
这一层低音回旋，为后面的高扬作好铺垫：
“命运怂恿我再飞。我别无他求，只愿自己的歌不再落入栅栏。”这种愿望蕴含着一代知识分子的辛酸，但他们是有骨气的，他们既然再飞了，就将不畏任何风暴：“为诗神之不死。”
这是石破天惊的英雄壮歌，是中国诗人，首先是李耕自己不屈诗魂的展示。它隐含于他的象征物雁之翅上，雁之翅：“尊严的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