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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剧《金沙》的文学解读

    时间:2021-02-23 07:57:4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摘 要]紧系音乐剧《金沙》的情节演进阐释音乐剧文本的结构、内涵及意义,揭示其本真的审美形态。以散点透视的方法切入文本,尝试一种贴近生活、旨在欣赏的文学批评模式。

    [关键词]金沙 文学批评

    作者简介:陈暾(1963-),女,重庆渝涪区人,西南民族大学图书馆副研究馆员,历史学学士,研究方向:文化史。

    音乐剧《金沙》是为金沙遗址量身打造的,但它绝不是古蜀文明出示的一张单面的现代名片,在演绎古蜀文明的宏大叙事中,剧作渗透和表达了人类精神中具有普遍意义的意蕴,这些个超越时间、国度的意义和价值,构成了生活在现代潮流中的人们解读远古文明的心灵符码,音乐剧《金沙》也缘此具备了深厚的底蕴和超迈的风格。作为剧作的主要构架,《金沙》的唱词以其耐人寻味的文学性承载了对古蜀文明的深度开掘,并且以一种唯美的形式,得到表达。

    总的来说,《金沙》是一出写意风格的音乐剧,剧情的交代和发展主要由一个个彼此关联的主题生发开来,主题之间的跳跃和间离像音乐剧的留白,充满空灵之美,而各个主题之间隐含的意识流变和逻辑递接则构成了故事若隐若现、飘忽如丝的线索,贯穿全剧。那些被反复咏唱的主题,重复中有变化,变化中有往复,凸显如闪烁的节点。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辰可以连缀成一组组星座的生动图形,我们则构想出简单然而充满张力的故事《金沙》人类对那隐秘的构建自身心灵的消逝的过往的追寻,与湮没无声的久远的灵魂指向无穷未来的竦望遇合,穿过3000年岁月的漫漫尘沙。

    一、第一幕:开篇

    火神仙从天而降,唱统领全剧的开场唱段《蛋》。“在宇宙开始之前,就是一个蛋”。“蛋”首先是宇宙生成之前混沌一团的模样。这其实是关于创世纪的诗意陈述,创世纪之前的黑暗,是人类所能溯及的最深的渊薮。据说原始人类对宇宙起源的猜想,来源于孕育在胚胎时的“第六感”,“蛋”的形貌,与现代科学观测到的星球诞生之前的漩涡星云极为相似。所谓“天人感应”,宇宙纷繁的生命形式可能存在着某种内在的相通和一致,如同我们在各种事物和现象中能够感知和察觉的不同层面的相通和一致一样,让我们产生通感和联想。在这种通感和联想的作用下,“蛋”的意象在反复递进的咏唱中不断与新的意象叠合,意象的相似性构成连接,意象的差异性生成演进,蛋的形象串连起人类对原初的自然奥秘的种种哲学体悟,故事的事实和因果也被当作一种扑朔的自然加以呈现,从而揭开了音乐剧的序幕。

    “我们的这个地球,也像一个蛋”,坚硬的蛋壳,封闭着几千年不死的精灵,渴望《重见天日》。

    《重见天日》是地底精灵的告白,充满狂喜和渴望,唱来气势磅礴。塑造这些精灵的灵感可能来自金沙遗址出土的珍贵乌木。考古学家推论,3000年以前的成都平原气候湿润,生长着大片茂密的雨林,那些原生古木存活上千年后沉埋数千年而形成的碳化木,被称作乌木,为蜀中独有。“日久成精”是民间自来盛行的说法,作为古蜀王国盛衰兴替的亲历者,乌木寄托了古蜀先民的悲欢祈愿,它们不仅是自然的遗存,也是文化的精髓,像传说中精灵,带着那个湮没的族群的情感性灵。它们将引领我们年轻的考古学家沙穿越漫长而迷茫的岁月,回到从前,重拾那段灿烂的文明。

    那段灿烂的文明是我们失却的记忆。故意或者无心,我们总是力图摆脱过去,直到有一天重新回来找寻,从现在到往昔,再来次循回。《梦里》把记忆比作落叶,叶片依旧而质地脆弱,叶脉清晰而颜色暗淡,确乎是风干的标本,徒具生命的形体而绝无生命的气息。落叶的形象,是记忆的表征,寄寓着我们对生命寂灭的悲悼,对曾经鲜活的过往无力挽留的感伤。被流光带走的那时那刻,不管曾爆发过多大的能量,曾倾注了多深的情感,即使记忆犹新,到底不复从前。“像断裂的翅膀,被风吹起。像垂下的手掌,失去力气……”,作者用一系列象喻,表达了过去不能复返的慨叹,充满惆怅与苍凉。

    “她身上的伤痕,谁也不会珍惜,关于她的过去,从来没人提起。”

    对这片刻有3000年岁月印记的叶子,赞助商、女导演、学者、小报记者都从各自的立场考虑它在滚滚红尘中的实用价值,只有沙,感到了叶子的灵性:

    “这叶子发出声音,像在叹息,

    这叶子面容憔悴,沾着污泥,

    看她舞步回旋,不肯停息,

    看她轻轻坠落,在我手里。

    像神秘的消息,像难解的谜语,

    似曾相识,却记不起。

    “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是乍见与自己心灵相契的事物时的瞬时反应,常被解释为宿因前缘,由此揭示出沙与金沙遗存间有着特别的联结,为后面的剧情作了简约的铺垫。沙相信,在梦里,奇妙的月光可以唤醒她的生命,“一切终将重来,纵然是在梦里”。

    梦是与现实同在的魔幻世界,一种意念空间,跨越所有不能逾越的阻隔和疏离,同时与事实世界保持着连续性,虽幻犹真。

    但是,必须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打开梦幻之门。作者从两性间神秘的吸引中激活了这种巨大的力量。两性情感是一种强烈的生命本能,同时是意味着深刻的精神投射。西方神话这样解释两性间相互融合的渴望:从前,人类有两个头、两个身躯,分别朝向前后两个方向,眼观八路,耳听八方,矫健灵活,力大无比,挑战诸神,诸神深为忧虑,于是将人类分成两半,让他们彼此离失,从此,人类便开始了对自己失去的一半的找寻,两性情感成为人生最本源的情感和动力。缘此,年轻的考古学家在执着、专注的职业探索中不自觉地糅合了对异性的美好想象:

    “总有一天,

    我会找到什么,

    拔开尘雾和泥土,

    我会让她复活,

    总有一天,

    让她告诉我,

    她曾怎样的生活。”(主题曲《总有一天》)。

    浑厚、深情、豪迈的男声直接诉诸波澜起伏的情绪本身,外化和强化了文词的情感内涵。副歌部分,曲调舒缓低徊:

    “是谁在那里温柔的呼吸,

    是谁的手把谁的手紧握……”

    一连串的设问,勾勒出剪影般静止然而是“富于孕育性的顷刻”,[1]这一生动的顷刻,活跃着丰富的想象,是悬疑,是猜想,也是映证,是预言,使剧情跌宕生姿。“美丽的花纹是谁镌刻,为它涂抹颜色”,笔锋一揉,顺势将情节导入了剧作聚焦的时代和场景。而结句“青铜的光芒闪耀着,刹那间将夜空刺破”,则陡然给原本温情脉脉的情境打上一片突兀的光亮,强烈的不谐,配以激昂沉痛的乐调,打断了副歌娓娓道来所吐露的温柔抒情的韵味,给人一种魂断梦醒的惊觉。沉浸其中的观众又一次体味到弥漫剧场的那种彼此渗透的双重氛围浓烈的情感上始终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痛。

    与此对应,《飞鸟和鱼》则唱出了太阳神鸟化身而成的女主角金和女伴小鱼儿纯真的少女情怀。从朦胧的憧憬,到热烈的体验,到离别后的伤感,到多年以后没有来由的怀想,不长的篇幅,跨越了整个情感历程。过去、即时、未来三种时间维度交迭于叙说之中,使情感经验在不同的视角下折射出多彩的色泽。曾经的情感,已深深嵌入心灵的肌理之中,成为自身无法分离的部分。淡淡的忧伤,深沉的喟叹,与全剧的悲剧气氛照应。金和小鱼儿所代表的女性的情感投入,赋予了沙穿越时空以及和精灵沟通的能力。这种简单讨巧的手法,与童话中着魔的王子因公主的爱情得到解救如出一辙,千百年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二、第二幕:花间

    随着木头丑和沙穿越时空的旅程,故事在一千年前花蕊夫人的宴饮上展开一片旖旎的场景。《花间》旋律柔婉奔放,辞藻华美铺陈,这是从单调重复的生活中精选的片断,觥筹交错之间,啜饮不尽青春的欢纵;眼波流转之际,流连不绝沉酣的缠绵。作为深度的沉醉,这种即时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从时间的流逝中脱逸而出,获得永恒和完满。“时间之前,永远之后,没有醒来的一天”。艺术凭借自己无所不能的特权简化了现实的繁芜和纷扰,省略了日常世界的条理与因果,创造出纯粹而极致的颠峰体验,这种由巨大的欲望和强烈的情绪所造成的醉,本质是受着各种拘囿的旺盛的生命力的高涨,“是冲决一切堤防的必然泛滥”,[2]在这种状态中,人们把自身此时的完满与强力映射于周遭世界的所有事物,一切都那么丰盈、光彩,充溢着诗意与欢欣。灯火通明的舞台、绚丽煊赫的色彩,弥漫飘浮的芬芳,曼妙轻盈的舞蹈,青春俊美的歌队,迷醉狂欢的表情,都旨在鼓动、招引远来的年轻人,这是充满诱惑的暗示记起她,看见她,在美丽的吹乐伎中认出金的面庞。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带着3000年痛苦积聚的欢乐,投身到人类最古老最恒久的节庆中来。

    “为你不能忘却的红颜,来一次酒醉的迷乱。”“作个挥洒自由的少年,共赴梦中的欢宴。”《花间》毫不含糊地把行动的自由交给了男性,这种惯常的两性角色分派,是社会关系中男性享有优势地位的一种真实回归,同时艺术地对女性的弱势位置予以掩盖和颠覆他必须争取,然后才能获得,在这个过程中,她拥有了选择的权力。而女性总是站在故事开始的原点,即使是金,身为远古图腾永恒的生灵,经历了3000年漫长的等待,仍然逃脱不了凡间女子的心理定势:

    “被人看见寂寞,心事无法闪躲。只随梦轻坠落。

    他的一些快乐,他的一点落寞,都不是因为我。

    在那繁华的街头,在无人的角落,总是一再的错过

    纵然黑夜象白昼,我的心像灯火,他却不会看见我。”(《他总会看见我》)

    这是无从表白的爱情的声调,在默默注目的希冀与失落中独自黯然神伤。愿望与事实的悖反、心境与环境的落差以及主人公自身情绪的起伏错杂造成了复杂的态势一种吸引观众注意的戏剧性紧张,把观众卷入了惋惜的感叹之中:“那是人世间常遇的结果,那是命运中你无法解脱”。惋惜中充满无奈,无奈中犹有不甘:

    “在那记忆的门口,在时间的尽头,不会永远的错过,

    纵然黑夜像白昼,我的心像灯火,他一定会看见我。” (《他总会看见我》)

    热心的神仙于是上场助阵,花大姐、火神仙、木头丑、小鱼轮番上前,为沙描摹爱的“蛛丝马迹”:一个笑容,一句轻声的言语,一霎转瞬即逝的神色……都有着特别而复杂的含意,那种看在眼里,留在心上的细微的情感往来与回应,仿佛一串相互印证的表记和标引,同时又似有若无,如梦如幻,让人迷离,欢喜又忧伤。这种倏忽、潜隐的辉光,背后是压制与表达两种能势相反、能量相当的巨大云团的剧烈碰撞,只有个中人自己,才听得见撞击的声响。众神仙唱到:

    “明白你自己,明白那爱的秘密,你心里藏的绝对不是空气。

    我们把爱的点点滴滴放在酒里,为你酿出醇香回忆。……

    喝下它能找到自己,喝下它能了解秘密……”(《明白你自己》)

    也许这滋味太过浓烈,沙不胜酒力,酣然睡去。金俯身,手指轻抚过他沉睡中显得出奇的纯净的面庞,悲喜交集。

    一场期待的相聚就这样被延滞了。这种情节的迂回,从内容上讲,符合我们矛盾而真实的心态,尽管我们怀着强烈的渴望想要亲近所爱的人,但临了,真到了风雷激荡的关口,我们又会绝望地退回到那个掩盖、置换我们欲望的僵硬平板的表面后头,悬置一切暗示与象征。因为我们本能地知道,“爱的喜悦的阴影经常是死亡”。[3]如果生活是一场冒险,爱情就是其中最大的冒险,我们自知只是扑火的灯蛾,未必能在燃烧的火焰中获得一心向往的新生。诗人文森特·亚历山大呼唤爱人“一直过来吧”的祈使句,其实昭示的是一段无限趋近却终究无法达至的里程;就戏剧形式上的技巧而言,这种延滞,是一种力量的回旋,仿佛又一次扭紧的发条,使矛盾冲突持久延续,以一种重新加强的力势牵引着观众对剧情越发急切的期待。

    三、第三幕:沙场

    据说,在剥离了层层表相与种种幻觉之后,爱情其实是旨在繁衍的“生存意志”布满机巧的陷阱,引诱人们渴望纵身一跳。生与死,是人类先天就有的两种对立的倾向,所谓“向死而生”,死亡灭绝性的威胁,是对“生存意志”的最高刺激,因此第二幕花间在丰饶富足的太平盛世以沉酣迷醉的状态唤起的情爱,在第三幕沙场,被置于战火与死亡的催化之下,由此造成一种绝地险境之下的激情迸发与生命挥霍,以完成受阻滞的爱欲。

    紧系花间的情爱主题,金、沙对唱《想念》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经典手法,让空间相互隔绝的金、沙以大体相同的歌词在情感上彼此呼应。

    “当你走在漫漫长夜里,我在火中想念你。

    当你风沙中沉默不语,我在水中想念你。”

    明暗、寒温、炎凉、枯润迥异的境地和属性以其强烈的反差标示着情感的烈度,也揭示了爱情矛盾而深邃的本质:爱情是对自我的弥补,同时是对自我的消解。爱情的幸福恰在于这种互逆过程中获得新的统一。在这一场想象的倾诉中,金依然是守望者,满怀唯一的想念执着于沙的到来,但这种守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被动,而是缘于其身为神氏的特点 ,她3000年不食人间烟火,3000年无有纤毫改变,金本身纯是一片柔情,一腔热望,代表着具有永恒性质的对爱情的信仰。沙的唱词,则体现了现实的流变:“我在期待中想念着你,我在遗忘中想念着你,我在绝望中想念着你,我在想念中想念着你”,沙毕竟是被生活裹挟而走的凡人,每一种情感状态在耗竭了能量之后都会转化为它的对立面,但这种转化都根源于无休无止的想念,或者说,那些不同的相互矛盾的能势都是由想念集合在一起的。这是另一种坚守,与金的单纯执着保持着一致,像两条流经不同地貌的溪流,保持着相同的方向。

    “看那星光灿烂,看那容颜不曾改变,

    那唯一的语言啊,是我的想念”

    人生易老,颜如舜华,然而沙、金离别千年却容颜未改,情怀依旧,这种缘情节建构的悠长的时间跨度,以合乎逻辑的艺术真实,传达出思念中“一日三秋”的特殊体验和渴求永恒的情爱愿望,呈现了情感的巨大张力。这是对狭隘的事实和经验的超越,通过这种超越,我们获得了审美的崇高与情感的激荡。

    “金:就把这瞬间,当作一千年

    沙:一千年之后,可是那一天”

    花间一遇之后,沙场再见,已隔千年,这不能不说又是题材的讨巧,情节的偶合不经意成了表达热恋心理的绝佳意图:相见的那一瞬,被相见之前长久的向往放大,被相见之后的回味不断重溯,自然如同千年之久,从离别那一刹开始的,是又一次再见的轮回,两次相见之间,似乎全成空白。

    “金:想念那一天

    沙:等待那一天

    合:让大雨倾盆的想念遮住我流泪的脸。”

    重复的乐句交替上升,像彼此的愿望轮番推动,在渴望的顶点戛然而止。金、沙将在沙场的血与火中迎来他们想念、等待的那一天。

    伴随雄健激越的音乐,铿锵顿挫的唱词,舞台上上演了一幕抽象的战争,敌我界线模糊,是非道义含混,剧作关注的是超越战争缘由、策略、胜负之外的,那些排列在严整的方阵里一个个脆弱的个体,由于彼此的行动而使双方同样面临的相同的命运和境地。

    “旌旗的刺穿越了你的幻想,沙场

    鲜红的血在夜的深处流淌,沙场……”

    战争的残酷性导致了对个体需要的湮没,对个体价值的轻忽,个体被缩略为盾牌阵里一个固定的质点,绝对服从于整个阵列的进退,最高的荣誉是战死疆场,最大的幸运是在密不透风的阵列里免于窒息。烈焰腾起之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片短暂的沉寂笼罩全场。

    满目悲怆的年轻人,望见金和小鱼,两个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逦迤而来。沙、金紧紧相拥:

    “一句无所顾忌的表白,脸红心跳却难以忘怀,

    热血奔涌颤抖的节拍,带着我们回到爱的本来……”

    沙场的主题重新响起,蜂拥而上的兵勇冲散了沙、金。又一次,在强烈的欲望与迫在眉睫的达成之间,我们看到了“一段不祥的空白”。[4]

    离散后,沙、金不同方式的述说和追念,表现出男女主人公鲜明的性格分野和时代特色。沙的唱段《天边外》文词雅致,语言流畅,句式参差而押韵工整,谐和循环的音韵美带着令人着迷的魔力。 “我说不出来,我想不明白”,沙明显是在梳理这份情爱的经历和感觉,这种理性的思索在最后依然和开始一样迷茫,似乎毫无结果,除了结尾处那近乎渺茫的信念:“天边外,谁的爱,最初的爱,没有被夜色掩埋。”整个词曲哀而不伤,有经积久的文明醇化的中和之美,也表现出现代人类节制中暗含孱弱的情爱观。作为神鸟化身的金,依然保持着她诞生的那个时代的原始野性,《当时》句式简短,节奏紧促,悲壮的场景配合痛切的情绪,形成了极大的振荡。尽管“当时”怆痛仍剧,尽管“当时”感怀尤深,尽管“当时已经没有了当时”,金仍然“不问缘由”地执着于“当时”,宁可“辛苦一世”,表现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强悍与率真。这是诸如精卫填海、夸父追日等原始神话流贯一致的伟大精神,这种伟大精神的注入,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一个隐喻:我们考古,不仅仅为了还原历史,更深的层次上,是要从远古文明中吸取原始的力量,让渐行渐远的现代文明回返生命的本真。如果说在前两幕,沙、金主要表现了一种普泛的一般性格,沙场一幕,则显露出角色根源于文化背景的个性化色彩,两者在人物身上的结合,也意味着人类文化的普遍寓意与古蜀文明的独特标识的对接,意味着古与今的血脉相连。音乐剧《金沙》的创作意图也恰在于此。

    四、第四幕:祭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原始人类是天生的艺术家,在其直观、感性的思维中,万物有灵,祭祀就是其通天达地、感应人神、交接物我的秘仪,在迷狂的节奏和恣肆的舞蹈中释放自我而与天地万物沆瀣一气、连接一体。这是自我的弃绝,又是自我的复归向个体生命的宇宙本质的复归。这种双重的运动,恰与爱情的融合对应。爱情天地,就是一个缩微的宇宙,法于阴阳,则合于术数,金、沙的结合被升华为宇宙的宿命。

    祭典前的黄昏,沙、金再次相遇,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如同薄暮时明晦交汇的熹微光影。

    “沙:她是谁?

    金:他是谁?

    合:他(她)是谁恍然如梦。”

    只有真正进入我们心灵视野的人,我们才会探究他的来历,猜度他的生活,才会从心底发问:“他(她)是谁?”如同雪亮的闪电让人瞬间目盲,四目相视,两心相属的刹那,必然叫周遭的喧嚣和熙攘从眼角耳畔顷刻退隐而置身一片恍惚的虚空。从这片虚空的深处,传来歌队自然之灵永恒的歌咏:

    “他是海洋里沉淀的沙,她是沙里面埋藏的金。

    他是尘埃中落寞的沙,她是岁月中沉默的金。

    他是风起时飞扬的沙,她是飞翔时闪光的金。

    他是化石里凝固的沙,她是阳光下舞蹈的金。”

    博大优美的意象,升沉翔集的情境,无论或静穆或灵动,或凝重或轻盈,或苦涩或欣悦,都通过沙与金两种定义之间的包含、转换和衔接,诗意地倾吐出两性间相依为命的自然根基。

    “飞土、逐肉,捕鱼、播种……” 通过金,沙融入了古蜀生活;擅取神器的变故,给沙、金爱情笼罩上凄凉的气氛,也增添了更深沉的连结,推动沙、金情缘在这皓月当空的月圆之夜圆满完成。《月亮作证》《还有一个词汇》《万物有灵》如同为这份旷世奇缘作的三重礼仪:《月亮作证》见证挚爱明月如镜,照彻古今,见证一切,也回应一切;《还有一个词汇》揭示本源像大自然最浅显的现象,最恒常的规则,爱是生命之光,存在之本;《万物有灵》引征自然有生命,就有情爱,有快乐。最后以《不要什么天》狂放张扬的高歌象征压抑千年的爱欲在释放中达到高潮。

    尾声: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欲望达到极致就是欲望的终结。故事的梦幻性质也决定了故事的悲剧结局。从极乐到极悲,陡转直下,仿佛要缓和这过于强烈的震撼,剧作采取了旁观的叙事角度,从情感的漩涡退出一射之地,让歌队来叙说结局:

    “吹起你的叶子,让他忘记你,让他悄悄睡去……”

    忧伤、哀婉的歌声带着催眠一般的抚慰,对于无法平息的痛苦,睡眠是最好的蜜丸,如同忘记是本能的保护机制。执着如金,在悲怆的追问和徒劳的挣扎之后,也不得不饮尽忘川之水:“从此分离,从此忘记,没有消息,谁也想不起。”绝望中饱含痛楚。死亡与诀别的力势,把情感的热度凝固在了最强烈的顶端。这种悲剧性的终结,如彗星陨落,其炫目的美,面向被日常生活琐屑的渣滓消磨得麻木的心灵,重申爱情的价值,重塑生活的意义。

    炽烈的轨迹之后,是无穷、无尽、无声的黑暗。

    场景跳回到现代,金沙遗址的废墟上,孤零零的沙,茫然四顾,除了手里的太阳神鸟金箔,一切都消逝无踪,惟有刻骨铭心的感受真切实在。梦幻之旅的经历和体验,无疑会使沙的生命升华,更深入、更灵慧、更透彻地解密古蜀文明。怀着更深厚的热忱,更复杂的感慨,沙再次唱响了主题曲《总有一天》。正如纪伯伦所言:“爱是伴随我们存在的一种力量,它把我们的现在同世代人的过去与未来连接在一起。”[5] 通过这种连接,我们短暂的滑行于表面的生活透出了隽永而壮美的生命质感这种绵延不绝的光焰,与《金沙》所激起的企慕和远古文物所引发的歆羡,是同一性质的。

    参考文献

    [1]莱辛,《拉奥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第83页

    [2]尼采,《悲剧的诞生尼采美学文选》[A],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6,第351页

    [3]罗洛梅,《爱与意志》[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7,第138页

    [4]宇文久安,《迷楼》[M],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第17页

    [5]纪伯伦,《纪伯伦山散文诗精选》[M],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年,第1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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