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自己的文学》与肖瓦尔特的女性主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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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伊莱恩·肖瓦尔特是美国女性主义批评的杰出代表，被誉为“美国女性主义文论之母”，所著的《她们自己的文学》是一部具有重要研究意义和学术价值的女性主义文献，其熠熠生辉的女性主义思想尤为促进了西方女性主义批评的发展进步。对肖瓦尔特的《她们自己的文学》与其女性主义思想进行研究是对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丰富与拓展。
关键词：伊莱恩·肖瓦尔特；《她们自己的文学》；女性主义
中图分类号：I10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580（2013）06—0097—03
女性主义是基于女性经验发起的有关妇女的不平等和两性伦理议题的政治运动。女性主义批评是女性主义思想的集中体现，它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欧美诞生，是西方妇女运动高涨的产物。作为当代西方重要的文艺批评理论，女性主义批评旨在批判男性传统文化，研究文学女性意识，并要求重塑文学、理论、批评史，提倡一种女性特有的书写表达范式。西方女性主义批评以女性为研究中心，其批评范畴囊括妇女形象、女性创作和女性阅读等诸多方面。美国女性主义批评的任务是要阐明女性主义的批评原则和理论态度，肯定女性经验，并对以往和现存的文学史进行重新探索和研究，深入分析两性文学传统的差异性，同时要求构建全新的女性主义批评理念。
作为西方女性文学批评第二阶段的代表人物，伊莱恩·肖瓦尔特在1977年出版了著作《她们自己的文学：从勃朗特到莱辛的英国女性小说家》，发掘并谱写女性自己的文学传统是肖瓦尔特创作本书的主要宗旨。她指出：“尽管没有天生或是固定的女性特征或女性想象力，女性与男性的创作却有着很大的差异，因而女性文学有其独特的属性，有其自成一体的传统，而女性的写作传统一直是被男权文化所人为地压制和埋没了的。”源自于男权意识形态编撰的往昔文学史满载着男性中心论，女性遭到贬抑和排斥，女作家及其作品成为“被淹没的声音”。 英国男性批评家采用双重标准对待两性文学研究，对妇女作家的批评往往多含贬义色彩，反之，男作家却具备了一切理想的品格。英国传统文学批评对妇女作家带有偏见性的不公正讨论，这是对妇女作家及其作品实际意义的极端歪曲。由此，肖瓦尔特倡导追寻妇女文学传统，构建女性文学史，发出女性自己的呼声。肖瓦尔特挖掘了英国传统文学史上二百多位被排除在历史、文献之外的从未被提及的女小说家，并从理论的高度对这些女性作家及其作品进行客观、深入的探讨。奥利弗·施赖纳是肖瓦尔特笔下重现的英国重要女作家之一，她影响了弗吉尼亚·伍尔芙和多丽丝·莱辛的文学创作，并促进了女性主义的发展。肖瓦尔特认为，妇女有着自己的文学及特殊的文学历史传统，妇女文学创作有其自身的规律性，每一代女作家文本中都出现相似的模式、主题、问题和形象。女小说家是传统发展的重要构成因子，而女作家的生活环境、教育程度、写作对象等诸多因素，表明女性文学在萌生期便孕育着其独具魅力的传统性。这就要求女性主义批评家在研究中努力挖掘、清捋妇女文学传统，为文学轨道上运行的每一代女作家标名注姓，并从宏观上把握女性文学史及其发展历程，建立起一座金碧辉煌的妇女文学大厦。而《她们自己的文学》批评著作在阐释肖瓦尔特的理论观念的同时，也是对妇女文学史的开拓与发展。女作家成为特定女性文学传统的有机构成要素，批评中心转至女性文本书写，建构女性文学迫在眉睫。肖瓦尔特从亚文化群的视角审视了女性文学的发展，以妇女自身的人生经验和生命体验，详实地梳理了英国妇女文学传统，并通过发掘历史上众多被埋没的女性作家，谱写了一部独特的妇女传统文学史。肖瓦尔特的《她们自己的文学》是第一部利用女权主义批评理论撰写的英国妇女小说史，它再现了文学史上众多被压制、被埋没的女作家，并对以往知名女作家进行重新述评，是女性主义批评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英国妇女文学长期遭到歧视和压制，妇女文学在父权制传统的笼罩之下日渐淡漠，文学史上许多优秀的女作家在短暂的大红大紫之后便从此消声匿迹，仅剩简·奥斯汀、勃朗特姐妹、乔治·艾略特和弗吉尼亚·伍尔芙等少数几位女作家得到了社会的认可。肖瓦尔特将英国妇女文学传统的形成分成三个主要时期，填补了奥斯汀、勃朗特、艾略特和伍尔芙四大名家创作峰峦间的深渠低壑。其中，从1840到1880年的第一时期是女性的“自我顺从”阶段，这一期间，女作家往往惯以男性笔名刊登创作，且模仿男性主导传统，她们的思想意识形态完全遵循男性价值标准取向，并以社会规范准则严格束缚其女性写作。第二时期则囊括了从1880到1920年间的四十年，代表着女性的“自我反抗”。此间，早期女性意识萌生，女作家想要通过文学创作表达女性真情实感，急于摆脱男权文化的性别歧视和传统文化对女性的精神桎梏，大量涉政作品也在维多利亚末代女作家的笔下源源流出。第三时期自1920年起步，被归纳为女性的“自我实现”阶段，自此，女性主义文学逐步形成。女作家们以女性主义思想为根基，关注与生活、社会密切相关，浓墨重彩地刻画了现代社会中女性特殊的生存境遇及其纷繁的情感。与此同时，“女性美学”也受到当代女作家的一致推崇。女性主义批评从女性作家模仿男性作家作品到最终女性文学实现自身价值的过程中，确立了妇女文学传统的独特性。从女性文学发展所经历的三个递进阶段能够看出，由于女性过于敏感，又无法摆脱传统束缚，同时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这种矛盾促使女性最终由软弱步入女权，继而踏上自我寻求之路，这与肖瓦尔特的理念完全吻合。英国著名作家、学者玛格丽特·德拉布尔曾经说过：“我发现许多妇女正在经历完全相同的过程。它令我惊奇，妇女的工作自由和生儿育女，使她们同时充当两个角色而筋疲力尽。”肖瓦尔特也在《她们自己的文学》中表达了作为女性一方面因母爱而得到精神上的高度满足，另一方面家庭主妇的角色却又极端地压抑着她们的个性。女性正是处于这样的窘境之中，最终难以承受，转而投向自身的追求。肖瓦尔特认为，女性经验同样会使女性变得强大，而回到自己的一间屋只是一种心理上的退却，是对他人要求的一种逃避。肖瓦尔特通过梳理19世纪40年代以来的英国妇女文学风貌，挖掘、清捋了文学史上环绕在“伟大”女作家周围的众多鲜为人知的女性作家并为其正名，对女性主义理论研究做出了重大贡献。挪威著名的女权主义文学批评家托里·莫依认为，“《她们自己的文学》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信息金矿，储藏这一时期大量的女作家的信息。这部划时代的著作展示了对这一主题的渊博的学识，令人佩服的热情和尊敬”。它清晰地阐释了肖瓦尔特的女性主义理论见解。阅读肖瓦尔特的《她们自己的文学》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
肖瓦尔特主编的文集还包括《新女性主义批评》《谈论性别》《堕落的女儿们：世纪末的女作家》等。她提出的一些女性主义批评的相关策略、方法，得到了美国文学评论界的一致认可。肖瓦尔特提出了“女性批判”，是对美国女性主义批评的巨大贡献。她的《走向女性主义诗学》和《荒原中的女性主义批评》论文的发表，梳理了女性主义批评的发展脉络，论述了肖瓦尔特的文学理论观。在《迈向女性主义诗学》中，肖瓦尔特阐释了其“女性批判”观，即把女性作家之作和女性经验相联系，由此探索适合于女性研究的理论和方法；她的另一篇文章《荒野中的女性主义批评》也再度阐明构建女性研究理论的重要性。肖瓦尔特将女性主义批评分成“女性主义批判”和“女性批评”两部分，“女性主义批判”主要研究男作家文学作品中的原型女性形象，关注妇女作为读者；“女性批评”则着重于挖掘女作家文本创作的经验、感受，强调女性作为作者，这与“女性主义批评”截然不同。女性主义批评家在探索中应侧重于“女性批评”研究，将关注重心放在对女性作家文本的分析上，以“文学”为媒介探知女性的内心情感。肖瓦尔特坚信，理论绝非是男性用于文学创作的固有财产，仅归男性独享，女性批评执著于探索女性文学新视界，已不再一味追逐、迎合男性的价值标准取向。“批评家一般认为，美国女性主义批评一直注重实践性，反对法国女性主义过于重视理论而忽视女性的现实处境。但是法国女性批评毕竟影响太大，肖瓦尔特的‘理论转向’或许可以说明美国学者态度的变化，而《展现奥菲丽亚：女人、疯狂及女权主义批评的责任》一文则显示出后期美国女性主义注重理论与实际的结合。”女性批评的快速发展带来硕果累累，由桑德拉·吉尔伯特和古芭合著的《阁楼上的疯女人》被肖瓦尔特视作女性批评的中心文本，推动了女性批评理论的发展与进步。《迈向女性主义诗学》和《荒野中的女性主义批评》是肖瓦尔特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理论总结，这两篇文章的发表共同促进了女性主义批评的理论构建。女性主义批评家应当认识到，女性文学创作终将与男性作家的文本书写在文学领域里占据同等重要的地位。
英美理论与法国理论是当代西方女性主义批评理论的两个主要构成体，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在评论界亦举足轻重，凯特·米勒特作为英美女性主义批评的先驱，在研究中将视野圈囿于男性文本书写，并在其著名的《性政治》中针对男性作家凭借主观臆造来歪曲妇女形象这一文学现象做了深刻批判。对此，肖瓦尔特认为发展女性文学不应只局限于男性作家作品研究，女性批评要求将研究重心放置于以女性为中心的文本分析上，同时通过对文学记录册上遗漏女作家的重现，建立起文学女性作家的整体联系，挖掘、构建女性文学传统，这为女性文学创作和后代女性主义批评研究提供了丰硕的资源和参考。批评界认为，女性批评的创立并非是肖瓦尔特一人的功劳，肖瓦尔特自己也认为帕特丽夏·梅尔·斯巴克斯是首位觉察到女性主义批评由男性向女性为中心转移的女学者；桑德拉·吉尔伯特和苏珊·古芭在《阁楼上的疯女人》中对男性理论学说的大胆革新和女性利用，充实并拓宽了女性批评的理论视域，推动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进步与发展。此外，伊莱恩·肖瓦尔特在文章《女性时间，女性空间：书写女性批评史》中肯定了女性本源学对女性批评学的积极作用和两者间潜隐的密切关系。女性主义批评包括女性批评学和女性本源学两种发展模式，前者由英美女性主义者提出，探索“女性写作的特性”；后者由法国女性主义者提出，强调“性别差异的文本后果和再现”。肖瓦尔特还详释了两者其他的多重差异，但却否认二者的理论对立性，认为女性批评学和女性本源学作为两种不同的批评方法共同促进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发展。然而，肖瓦尔特更钟爱于倚重女性文化的女性批评学，它缔造了独特的女性文学传统及女性文学批评话语模式，打破了男性中心的诸多文学限制，从而实现了两性文学的平衡与和谐发展。
西方女性主义批评致力于消解男权主流文化，解构男作家的权威理论和描写，并要求女作家以女性主体经验重新研读女性作家作品。女性主义批评家已经意识到，女性个体需要发展，性别差异不能替代女性写作的成就。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有着进攻性的经验论，志在打破男权的大一统局面，消除其性别歧视，从女性自身的经验出发，赋予女性以应有的形象；作为改革性的理念论，希求男女两性和平共处，共同创造文化，共同分享权力，在改变两性的对立中共建超越矛盾的、中性的和谐。这种和谐，也就是肖瓦尔特所希冀的‘把男人和女人的文学经验结合起来’，产生‘一种新的、普遍性的文学史和文学批评’”。肖瓦尔特提出了著名的双性同体理论，英国杰出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也谈及了男女双性同体的重要思想，而女性作为两性关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功能。后殖民语境下的女性主义者越来越认识到，只停留在争取男女平等阶段，仅仅关注两性性别差异是不够的，只顾眼前利益或日常琐事的陈旧观念，已不攻自破了。女性主义批评要求撼动女性以及男性和整个社会的意识，但撼动并非是要取得女性霸权，建立女权社会，而是谋求与男性的媾和，与社会的和谐，与世界的沟通，女性携同男性一起救赎，这是根本目的。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不应仅限于一个国家，而应是跨国界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未来，需要不同因素差异的相互融合。伊莱恩·肖瓦尔特作为美国女性主义批评的领军人物，其在学术上取得的卓越建树，极大促进了西方女性主义批评理论的流变与发展。通过研究肖瓦尔特的《她们自己的文学》与其女性主义思想，我们能够更深入地把握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丰富内涵，并推动中国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快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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