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与哈耶克的货币的非国家化理论

摘 要：近年来，比特币在世界各国发展迅速。比特币的支持者认为，比特币是实践哈耶克货币的非国家化理论的最佳工具。文章首先对哈耶克货币的非国家化理论进行评析，得出哈耶克理论存在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导致其理论无法付诸实施。接下来，基于哈耶克货币非国家化理论对比特币进行了分析，发现比特币在货币的信用背书、清偿、货币数量、币值稳定方面均与货币非国家化理论背道而驰，已经不具有货币属性，无法实践货币非国家化理论。

关键词：比特币；哈耶克；货币非国家化

中图分类号：F82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42（2015）11-0066-05

Bitcoin and Denationalization Currency Theory of Hayek

Bao Yanlong

（People"s Bank of China， Harbin Central Sub-branch， Harbin 150036，China）

Abstract：Bitcoin developed rapidly all over the world in recent years， Bitcoin proponents argue that Bitcoin is the best tool for the practice of denationalization currency theory of Hayek. Firstly， the theory of non-state Hayek currencies is critically analyzed in the article，the results show that many problem can not be solved， which make the theory can not be implemented. And Bitcoin is analyzed based on currency theory of Hayek in the next，it is found that Bitcoin is contrary to currency theory of Hayek on currency credit endorsement， liquidity， currency amount， currency and monetary stability，it does not have money property，currency theory of Hayek can not be practiced by Bitcoin.

Keywords：Bitcoin；Hayek；denationalization of money

引言

两千多年来，通货膨胀一直伴随着人类的发展，成为人们最关注的问题之一。随着经济学的开创，经济学家们对通货膨胀有了新的认识。例如，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认为政府要减少公共和社会开支，以减少通货膨胀。随着经济学的发展，经济学家对通货膨胀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其中，有代表性的要数凯恩斯主义及弗里德曼的货币主义对通货膨胀的认识。凯恩斯主义对通货膨胀的代表性观点主要是菲利普斯曲线，即通货膨胀与失业存在替代的关系，认为适度的通货膨胀可以减少失业增加生产。然而，上世纪70年代西方各国纷纷遭遇滞涨的状况，即高通货膨胀并伴随高的失业率，对该理论形成极大的挑战。在此背景下，以弗里德曼为代表的货币学派经济学家强调控制货币数量，货币的超发是造成通货膨胀的根源。该观点得到广泛认可，各国推行央行独立性、制定通货膨胀目标、引入货币政策等措施。与上述主流通货膨胀理论相比，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理论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但因严格的假设前提，使该理论难以付诸实施。近年来，比特币的支持者则认为，哈耶克的理论虽然在某国可能无法实施，但以比特币为代表的互联网虚拟货币是对该理论的最好的实践。本文将比特币货币属性与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理论进行了对比分析，结果发现比特币在本质上违背了哈耶克的理论，并不是对哈耶克理论的实践。

1比特币与货币的非国家化理论

哈耶克在1976年出版的《货币非国家化》中，延续了自由市场的思想，认为市场是配置资源最有效的方式，竞争是市场机制发挥作用的关键。政府在一般商品和服务领域的垄断，会带来消费者的福利损失，那么，政府对货币发行权的垄断，也必然会带来同样的恶果。因为政府会受各种因素的影响，不断的增发货币，历史经验也证明政府没有在较长的时间内提供一种比较健全的货币。政府超发货币将会导致人们持有的货币贬值，损害人们的福利，破坏市场机制的正常作用，从而引发失业和通货膨胀。哈耶克认为打破政府对货币发行权的垄断，允许私人机构发行通货进行自由竞争，是增进公众福利的唯一途径。因此，哈耶克提出了革命性建议，即打破政府对货币发行权的垄断，允许私人银行发行通货，实行多元货币的自由竞争。而且，各国应允许货币的自由流通和自由竞争，实现货币领域的自由市场。

在哈耶克看来，各私人机构发行的货币进行竞争，将导致优质的货币胜出，劣质的货币被淘汰出局，从而保证货币的质量。

因为如果允许公众自由选择持有各种货币，公众会选择持有币值稳定的货币，放弃不能保值的货币。私人发钞银行为避免其发行的货币被淘汰出局，将会通过不断调整货币发行量等手段，尽力维持发行货币币值的稳定，从而实现物价水平的稳定。从哈耶克的论述可以看出，哈耶克认为垄断必将导致低效率，只有打破垄断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对货币这种特殊物质也是一样的。因此，哈耶克希望将市场竞争机制引入到货币体系中，引入多家货币发行机构，引发市场的自动调节功能，打破政府垄断货币发行的现状，从而减少由于货币超发导致的实体经济周期性波动机剧烈震荡。如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货币市场将出现供需相平衡，经济运行回归到瓦尔拉斯一般均衡状态。

中本聪于2009年提出了比特币的理念，他认为比特币是一种数字货币，依托于其开发的开源软件及构建其上的P2P网络，是一个去中心化的支付系统。比特币没有固定的国家中央银行发行部门，利用P2P网络节点分布式数据库来存储货币的交易记录，并通过加密来保证各流通环节的安全性。

比特币由诸多数字代码组成，可以通过计算破解代码获得。比特币的总量是固定的，上限为2100万个，目前已经发行的数量超过1200万个。比特币的发行数量是随时间依次递减，预计到2140年发行数量将接近上限。比特币支持者认为比特币的最大潜在价值是去中心化，不受任何中央政府控制，交易需要全网公开确认，算法面前人人平等，而且有数量限制，无法随意增发，又可以无限制的拆分，不但可以有效保证币值稳定，不发生通货膨胀，还能抑制通货紧缩，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电子货币代表了未来货币发展的方向。

中本聪本人没有明确表示为实践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理论创造比特币，但比特币是出现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及其去中心化属性，让部分比特币的支持者认为比特币是实践哈耶克理论的最佳工具。比特币的支持者认为私人银行发行通货的自由竞争会带来健全的货币，但目前所有银行都受该国政府的管制，使得哈耶克的设想难以实现。由于互联网的发展，使人们可以创造比特币等虚拟货币来实践哈耶克的思想。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电子货币继承了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的思想体系，实践了货币非国家化、去中心化，及多元货币的自由竞争。

2货币的非国家化理论评析

在表明资本主义通胀日趋严重，了解资本主义面临的矛盾，寻求摆脱危机的出路方面， 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理论是独树一帜的。然而，货币非国家化理论存在诸多弊端，使其无法付诸实施。

2.1完全信息的假设

哈耶克货币非国家化理论重要假设之一是借助新闻媒体和货币交易所的严密监督，可以保证信息的完全公开，人们通过公开的信息来理性的思考，从发钞银行发行通货中选择币值稳定的通货，进而实现币值不稳定的货币被市场淘汰。实际上，这暗含了完全信息的假定。但是，随着信息经济学的出现及发展，自由市场完全信息的假设已经被打破。在现实市场经济活动中，不完全信息的假设更贴近与实际，尤其是在金融领域，市场不完全是金融经济学领域研究的核心问题。由此可知，公众在面对各种各样的金融信息时，能否做出最佳的判断，识别最好的货币，使自由市场真正的发挥应有的作用是值得怀疑的。

2.2提高交易成本

多种货币的兑换会带来大量的记账与管理等费用，会极大的增加交易成本。然而，哈耶克单方面的强调多元货币竞争体系对货币币值稳定的促进作用，从而忽略了交易成本的副作用，更没有考虑交易成本可能大于币值稳定的情况。而且，从历史发展来看，统一货币减少交易成本，会极大的促进经济的发展社会的繁荣，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金融发展的趋势。例如，秦始皇统一货币为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欧元的诞生也为欧盟经济的发展提供了金融支持，哈耶克的多元货币是否是历史的一种倒退呢？实际上，货币的三个主要功能：价值贮藏、交易媒介和计量单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无孰优孰劣之分。而哈耶克的多元货币可能损害货币的交易媒介的功能，使物品和劳务交换方面需要支付高额交易费用，这有可能导致交易过程中交易成本的增加超过其在货币价值稳定所带来的收益，从而给公众带来负效用，使哈耶里的货币非国家化理论违背经济学的理论基础。

2.3个人福利保障水平未提高

哈耶克主张废除中央银行发行货币的垄断权，这意味着中央银行的货币发行、宏观调控及金融稳定的三大职能也将随之消失。当私人发钞银行出现危机破产，银行面临挤兑，谁又来扮演“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呢？按照哈耶克的理论，这是货币竞争优胜劣汰自然选择必然经历的过程，只能把责任归咎于公众错误的选择，没有能够在该银行危机爆发前将该通货兑换成币值稳定的通货。那么，由于私人银行经营不善导致持有该行通货的人们面临巨大的损失，而且可能导致社会的不稳定，金融危机等一些列风险。与政府垄断发行货币的制度相比，竞争发行货币制度可能并没有提高公众的福利水平。

2.4历史实践不支持

打破政府对货币发行权的垄断，由私人银行发行通货竞争，失业、通胀就可消除，经济就能稳定的论点只能是一种假想。就目前的经济学理论研究来看，不存在一种能够同时消除失业与通货膨胀的制度。从历史经验来看，在近似私人银行发行货币的体制下，相关的经济现象也没有消除。例如，十九世纪，资本主义国家的的私人银行可以发行银行券，然而经济危机与失业现象也没有消失。而在当前，资本主义国家的通货膨胀的日趋严重，不仅与政府的赤字财政、国债剧增有关，而且与私营银行的信用膨胀有关。

3比特币对货币非国家化理论的偏离

比特币的支持者认为比特币是实践哈耶克理论的最佳工具，然而，比特币实质上却违背了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思想。

3.1比特币的信用问题

目前各国央行发行货币，依靠的是国家信用。在经济增长的情况下，国家根据经济增速发行货币，保持货币的供应量，即国家是根据国家所拥有的资产来发行货币，这种资产可能是外汇、黄金储备等。持有某国货币，人们相信该国家不会突然消亡，所以货币可以随时得到清偿。同样，哈耶克也不认为所有的私人机构都可以发行货币，哈耶克认为私人银行是比较适合发行货币的私人机构。因为，私人银行有足够的资产来做信用背书，在该私人银行发行的通货倒闭的情况下，持有该种通货的人们可以得到清偿。因为，私人银行持有的债权投资、抵押权及类似的债权可能是非常安全的项目。由此可知，哈耶克认为可以发行货币的私人机构起码要满足两个要素，一是具有一定的资产做信用背书，二是该种通货销亡时可以得到清偿。而比特币的发行机构显然不具备这两个特征，比特币的发行机构没有足够的资产来做信用背书，在比特币没有价值时，该机构更不能用自有资产来为比特币持有者清偿。这显然违背了哈耶克的思想，哈耶克认为某种货币倒闭，得不到清偿，将会产生广泛的灾难性后果。

3.2比特币的数量固定的问题

为避免货币的超发形成通货膨胀，比特币宣称最终流通的比特币将总是略低于2100万个，也就是私人机构发行货币数量是固定的，这显然也违反了哈耶克的理论。哈耶克认为发钞银行要对货币供应数量进行调整，以适应需求的变化。哈耶克认为发钞银行可以运用两种办法来改变其发行通货的总量，一是可以以其他通货或证券及其他商品为工具出售或回购其发行的通货；二是可以收缩或扩张其放贷活动。发钞银行将信贷限于短期合约，这样，只要减少或暂时中止新的信贷活动，贷款人陆续偿还以前发放的贷款，发钞总量将迅速减少。而人们对发钞银行的通货需求取决于人们持有该种通货的意愿，预期价值是公众愿意持有多少该种通货的决定因素。

3.3比特币价格大幅波动的问题

比特币进入市场以来，价格出现大幅的波动。例如，比特币进入中国市场以来，价格最高达到8000元人民币，价格最低只有1000元人民币，比特币价格如此大的变动，显然不符合哈耶克的理论。哈耶克认为发钞银行提供通货的价值稳定是极其重要的，如果货币价值长期低于正常值，人们会抛售该通货，导致该通货将面临销亡；如果发钞银行提供通货的价值长期高于正常价值，该通货可能面临亏损，导致该通货无法正常运营。发钞银行为了维持通货价值的稳定，以选定的一篮子商品的价格稳定为目标，篮子商品的价格与通货的价值成反比，从而控制发钞行通货价值的稳定。在短期内，发钞行通货价值可能在一定幅度之内波动，但不会有剧烈波动。比特币价格短期内有如此大的波动，显然与哈耶克的货币价值观相背离。

结论

从以上的分析可知，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理论与弗里德曼的控制货币数量理论相比，两者的核心思想都是政府垄断发行货币导致的动荡等诸多副作用，要采取措施解决该问题。弗里德曼基于现实状况，承认政府垄断发行货币权利，但要运用一些措施来限制政府发行货币，其理论应用性较强。而哈耶克则认为单纯限制政府发行货币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要打破政府垄断发行货币的现状，才能根本解决货币超发的问题。哈耶克的理论有诸多不符合实际的假设，存在诸多问题无法解决，导致该理论无法付诸实践。1986年哈耶克在《货币的市场本位》一文中也承认实行货币的非国家化纯属空想。

比特币与货币非国家化理论在货币的信用背书、清偿、货币数量、币值稳定方面均背道而驰，已经不具有货币属性。不具有货币属性的比特币又怎么能实践货币非国家化理论呢？如果说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理论属于极端空想主义，那么作为货币的比特币只能算是对概念的偷换。如果有人肯出价持有比特币，那么比特币最多只能算是一种资产；如果无人出价购买，比特币只能变为毫无价值的数字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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