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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思斋”里的思想者

    时间:2021-04-18 07:57:00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是命运抓住了他,要他来承担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还是他抓住了命运,要向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和民族揭示命运的真谛?我想是兼而有之。

    1997年香港回归,我也回归,回到我的导师刘泽华先生的身边,开始了博士学位的攻读,我自称是“回炉”,回到南开大学“再思斋”的思想之炉里。

    三年苦炼,论文终于完成。按“再思可矣”的要求,论文一搁又三年。

    先生常说,完成一篇论文,要剥一层皮。对此,我深有体会。我本来就体弱,论文答辩之后,人就像虚脱了一样,有劫后余生之感。好比炼剑,我不敢说我的观点经得起千锤百炼,但这篇论文在“再思斋”淬火,又在“再思斋”退火,是货真价实的“再思斋”出品,而非舶来品和赝品,我自信是无疑的。

    “再思斋”并非培根所谓“洞穴”,充满了五花八门的成见。相反,它是思想者的工作室,思想之锤敲打着无数成见,我的思想火花就在此点燃;它还是理性之光普照的广场,各种观点在理性的广场起舞,我是其中的一个舞者。

    “再思斋”里的出品真是不少,当然以先生的著作为主,如《中国传统政治思想反思》、《中国传统政治思维》、《中国政治思想史》(三卷本)、《中国的王权主义》,还有最近东方出版社将要结集的120多万字的《中国政治思想史集》等,在中国政治思想史和中国政治文化的研究方面,都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我的博士论文《孔子圣化与儒者革命》出版以后,瑞士著名汉学家毕来德先生,偶然地在北京的一家书店里看见了,买了一本,读后,约我去谈谈。见了面,他说,他正准备写本书,书名是《驳于连》,要用我那本书的观点,感动得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只觉得自己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要知道那于连可是法国赫赫有名的汉学家。此后,我们又见了面,那时《驳于连》在法国出版了,他在书中,向法国汉学界介绍了刘泽华学派的观点,其中也包括我那本书中的一些观点。他告诉我,国内已有人在翻译,准备在《读书》杂志上以连载的方式发表。

    他在中国有个家,每年都要到中国来住上几个月,每次来中国,我们都要见面,每次见面,都要谈起刘先生。他认为刘先生的成果是世界性的,大师级的,应该让欧洲汉学界了解刘先生。他说,他多少年来就一直在关注刘泽华学派的观点,很想亲自去拜会一下刘先生。我对他说,刘先生这两年一直在美国,回来后,我一定安排好你们二位相见。这是多么难得的思想者的缘分。我在心里早就安排好了,就在“再思斋”相见,让他亲身感受一下刘泽华学派的观点。

    先生的书房“再思斋”,原在南开大学北村,上大学时,我们就常去,后来做先生的研究生,去的时候就更多了,那时真可谓陋室,但有一种无形的大的气象格局。我博士毕业以后,先生一家迁入西南村新居,他六十有五时才搬进去。在140平方米大的房子里踱来踱去,高兴他这辈子居然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比起“再思斋”来,书房大了许多,有十几平方米,全新的。范曾先生送来一幅画,画的是许由洗耳,美其名曰“洗耳斋”,先生“耳顺”,就采纳了。不过我们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再思斋”。它朴实厚重,有如农家本色。

    先生是农家子弟,书房也像农家一样讲究实用,没有令人啧啧的“珍本”、“孤本”之类的书,满墙的书架,顶天立地,排满了书,与专业有关的文史哲方面的书,应有尽有,自给自足,如五谷杂粮,我们又称之为“刘家庄”。

    “庄”的意思是“土”,不管是昔日的“再思斋”,还是如今的“洗耳斋”,“土”的基本色调没有变。先生不仅人“土”,而且他的藏书也“土”,就像他脚上总穿的那种松垮的老式粗线袜子,是那种只有在农贸集市上才看得到的。现在流行的各种各样讲究款式的袜子,他是穿不惯的。他的书架上,最早的书,要属郭沫若1956年出版的《十批判书》和侯外庐等人所著的《中国思想通史》。

    不过,与对待袜子的态度不同,在书架上,他还是为“后现代”留了一席之地。他常说自己不懂后现代主义的政治理论,学生有好之者,他一律称之为“后主”,并请“后主”们讲解一二。书房里有数万张卡片,那是他这一辈子读书的结晶,他看得很重。他说,收集史料如捉贼,稍纵即逝,不可放过。几十年来,他看书必抄卡片,抄了满满几大箱,敦敦实实地码在那里。有了这样的学术积累,先生胸中似有百万兵,左冲右突皆思想,横排竖排是文章。

    先生一路穷读过来,年轻时没钱买书,一家老小住在和学生宿舍相仿的筒子楼里,也没地儿摆书。筒子楼是50年代到80年代大学里中青年教师群居的特殊领地,一幢长筒形楼房,五六层左右,房间排在南北两厢。住在北间的,苦不堪言,闷热、阴冷、潮湿,更不用说常年的夕照,养就了精神迟暮、少年老成的气质。不过,隔窗远望,一对对徜徉在林荫道上,看似幸福却没房子结婚的同事,多少还有一丝幸福感油然。通常,南北两家默契,门窗同开,便能享受到通风纳凉的愉悦。当然各自的门框上,一定要挂一块布帘,那是维护隐私的最后一道防线。中间楼道,除行人外,每个房门边儿,摆着一个简易煤气灶,一张书桌凑合的案台,底下塞满了煤气罐和乱七八糟的餐具,委实不堪。但按照“民以食为天”的说法,那就是每家每户的“天”了。孩子们在楼道里嬉戏,挨门乱窜,吃百家饭,和老鼠一起长大。先生的两位千金,生于60年代,常跟楼道里的一帮孩子,到隔壁捣乱起哄,嘻嘻哈哈地喊着“眼镜子”,被师母严责。“眼镜子”是著名数学家王梓坤先生,住在刘先生隔壁,一人独居一室,可以在家里读书、写作,当时可谓“奢侈”。先生羡慕之余,想读书只能去图书馆的书库里站立,因为书库里,从来就不为读书人准备桌椅。中国人提倡苦读,站立总好于头悬梁、锥刺股。

    适值饥饿时期,先生几乎整日站在书库里,以读书“充饥”,粮食不足,就用知识来支撑他高大的躯体。不过,还是物质决定意识,天不遂人愿,先生终于病倒了,治病期间,先生以思想史为“良药”,流连其中,忘却病魔缠身,但营养不良的底子,造成弱势身体,从此以后,“病客”便常常登堂入室。

    读书中,他发现,政治思想史还是一片荒原,前人虽有开垦,但尚未脱哲学史和思想史的樊篱,治政治思想史的学者亦寥寥无几,先生遂立此志。以前读过一本书,名叫《病夫治国》,以之套用于先生,可谓“病夫治学”。

    政治思想史本来就令人头痛,一旦认真起来,就会真的很头痛,可先生恰恰就是一个认真的人。先生治史,通古今之变,求经世致用,这两点,是学理的和实践的。学理求“通”已经很难;实践求“用”就难上加难了。久而久之,先生真的头痛起来。他的头痛病时常发作,然而发作一次,思想便飞跃一次,结果先生从站立书库发展到了蹲牛棚。原因是他写了几篇文章发表在报刊上,“文革”一开始,这些文章便被贴上了“政治影射史学”的“黑草签”。

    1966年6月26日,是先生的受难日,他被“革命群众”揪出来,还被赶出了“革命队伍”。不过,主事人还算手下留情,把先生归为“中间组”,“中间组”不准“革命”,那年他31岁,第二年先生被升级为“牛鬼蛇神”了。

    可牛棚却没有治好他的头痛病,因为他把牛棚当作了书房。在牛棚,他发现:马克思主义在我心中。这一发现,使他的思想进入了自由王国,有了马克思主义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全能喝。为此,他“顶”了“法家”的敬酒,而喝了儒法斗争的罚酒。1974年,在北京召开“法家著作注释会议”,他有幸忝列其中。与会者大谈“要用儒法斗争重新改写中国历史”,他竟然站起来说:“不!”有人阻止他发言,他倔强地表示:请让我讲完!后来,别人告诉他,阻止他的人,就是“文革”大腕迟群,他出了一身冷汗。果然,先生又上了黑名单。

    他在思考,为什么“史学革命”要吹捧秦始皇?为什么唯物史观要从阶级斗争转向儒法斗争?为什么一个革命党竟会如此热衷于提倡封建帝王?他冥思苦想,难得其解,于是,写《论秦始皇》,与“罗斯鼎”顶撞。好在“四人帮”很快就倒台了,还来不及把他“黑”了。他一不做二不休,面对“两个凡是”的紧箍咒,他大声疾呼:“打开枷锁,解放史学”!期间,黎澍先生发现了他,默默地扶持他,黎澍去世后,有人告诉他,老先生多么关心他,怎样提携他,他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可他却从未亲聆过老先生的教诲,与老先生,哪怕只有一次,能倾心而谈,可是……过了“耳顺”之年,他来盘点人生,每念及此,就后悔不已,我们劝他:思想者贵在心心相印,何必戚戚。他摇摇头,说:有些事,一辈子也不能忘记,我只有努力,再努力,来报答老先生的扶持。今天,他也70了,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年,可他还在反思,一直没有停止。

    他继续反思:有没有一种“文革史学”?他的回答是“有”。他认为,所谓“文革史学”,不仅仅是指那个时期的史学,更主要的是指那种思维方式。那种思维方式远于“文革”,又后于“文革”。一个“远”字,一个“后”字,真是意味深长。“远”字,道出了“文革”有来历,“后”字,说明了他还有忧虑:“文革”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它有没有历史的土壤和现实的机遇?运动过去了,事件结束了,然而文化还在。他扪心自问:我可以反对那种观点,能反对那种思维方式吗?

    从牛棚里,在病床上,他发现了中国历史的核心。他说,中国文化,既非宗教文化,亦非哲学文化,而是政治文化;中国思想,既非宗教思想,亦非哲学思想,而是政治思想,它的核心就是王权,形成了一个包罗万象的“王权主义”。

    1978年,一位日本朋友菱沼达也教授来到中国,向先生问道:“你们当时都干了些什么,就没有责任吗?”又问:“你们是公民吗?”噢!先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惊醒了。菱沼先生是位农牧学家,30年代为反对日本军国主义坐过牢,70年代退休后到日本一乡间自办一张小报,继续批评军国主义,呼唤年轻一代不要忘记历史。他自称,这是一个公民应做的事。“是啊,我是公民吗?我为宪法的尊严做了些什么?”从此,这自问,一直伴随先生,萦绕不去。

    “再思斋”曾经挂了三个条幅,最早是“神与物游”,稍后换了“难得糊涂”,后来又换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先生问我们,哪一个境界最高?我们都认为是“神与物游”,先生说:差矣!他指着“死猪不怕开水烫”说:是它!乍一听,如雷贯耳,我们全都为之震撼了,至今余威未尽,仍在心中留下波澜……

    用王权主义解读中国,你不会有那种“山阴道上行,如在画中游”的审美感受,那是李泽厚的《美的历程》所追求的目标;你也不会有那种富翁式的琳琅满目的文化享受,那种享受属于功德圆满的钱穆一流。但你依然可以“诗意地栖居于历史”,因为那里有通往未来的出口。那里的风光比历史更美,人的精神在那里会更加自由。就我多年跟随先生学习的经历而言,我以为先生最主要的学术贡献有两点,一是对先秦诸子的研究,指出先秦诸子殊途同归,都归于王权主义;二是对土地制度的研究,尤其是对授田制的研究,以及授田制与军功制结合的研究,指出了王权主义的制度化道路。从这两点出发,先生在对中国文化和中国历史的整体性判断上得出了两个重要结论,一是关于中国文化的质,另一是关于中国历史的发展道路。他认为,中国文化的质是王权主义,中国历史发展的道路是权力支配经济的道路。早在80年代先生就指出,商品经济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由之路,因为只有发展商品经济,才能使中国社会彻底摆脱专制权力的束缚。

    当时,我是先生学生中留在他身边的唯一女生,虽已过不惑之年,但生性敏感浪漫,似乎与严谨的学术无缘,但命运之索却硬是把我捆绑在逻辑的链条上,使我不得不在思想史里做道场。幸得先生督课严格,每每对问题追根溯源,论必有理,言必有据,故我常常被先生唤至家中,文中所言,逐一讨论。先生胸襟疏阔,学生多无顾忌,书生意气,放言高论,气氛热烈到时常忘食。

    然而先生一丝不苟,对于学术盲点,决不轻易放过,故时常有刚出先生家门,又被先生电话追至,责问不已之事。偶有与先生难以沟通的阻隔时,真是灰心丧气啊!此时,师母往往挺身而出,责先生语气不够缓和,然后又悄悄告密,说先生如何夸奖了我们。不过,我从未见先生当面表扬过谁,这老头!

    师母的“地下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使我底气十足地继续和这老头进行学术沟通的“斗争”。好在先生因材施教,并不过分强求研究方法的标准化和学术风格的一致性,而是更多地强调学术个性,主张思想立异标新,因此,我的多少有点出格的自由化的观点和浪漫主义的学风,不仅没有被压制,反而得以高扬起来,先生实在是在助长我的学术个性。这一点,我起初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宝贵,现在我才懂得,追随先生十几年,真正所得者,乃由先生启迪之学术个性。由此放大,来看中国的学术和文化,因此,我特别强调了私学和文化个体性。

    三年回炉,千辛万苦,“炼”就的也就是这么一点个性和主张。

    对于学生学术个性的“放纵”,先生绝非“作秀”,他的认真严谨,常使一些学生望而生畏,敬而远之。上先秦政治思想史课,他将讲义先印发给听课的学生,让学生们自由讨论,评议讲义之得失。质疑、挑错多的学生,考试就能得高分。虽然韩愈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具有这种学习的独立性,而且大部分都是依赖型的,突然让思想独立起来,受不了大补呀,结果吓跑了。看来,个性或自由,一定要有独立性的训练,才能担待起来。

    这种别具风格的讲授,结集了先生的《先秦政治思想史》一书,至少在讲义时代,我们就是第一批读者。先生说:在我修改稿子时,参考了同学们的批评,有的章节采纳了同学的批评和建议。在这里,我要感谢对我进行批评的同学们。老话说“教学相长”,我与我的学生们逐渐形成一个松散的小小的学术集体,互相启发和切磋,携手共进,我们共同完成了多个项目,出版了近30部著作。

    如今,先生已退休了,是自己要求的,年过70,按照孔老夫子的说法,他可以从心所欲了。过去,先生反思传统,可到了“从心所欲”之年,他反而更加反思自己了,用批判之手撕自己,他说,过去我怀疑历史,现在我怀疑自己。这究竟是一种老人现象,还是因为他已深入理性的根柢?他越怀疑自己,我们对他的肯定就越坚定不移,然而,他对我们的肯定,有时也表示怀疑。

    他在“再思斋”里,梳理着自己的思想和著述,他一直坚持以“唯物论”看历史,对于社会主义的信念始终不渝,他坚信唯物主义与专制主义背道而驰,社会主义与封建主义是两码事。早在70年代末,他在思想史的研究中,就已放弃了阶级分析的模式,可到了21世纪,他却追问:当代中国社会究竟有没有阶级?我主张用文化个体性来代替阶级分析,他听了,摇摇头,陷入更深的沉思。对于当代新儒家们的主张,他不以为然,但总是很认真地说道:我向赞美儒家的先生们提一个简单的问题,如果儒家那么高明,试问,它怎么没有把中国较早地引导到现代化的道路?在中国民族危机的时刻它怎么拿不出自救的办法?时至今日,还要从“人心不古”来找原因、找出路,我期期以为不可也。在我看来,思想文化都有时代性,不同时代的主流思想文化应是该时代的产物!一些人老爱说我们是“礼仪之邦”,要以“礼仪”来救弊,如果较真追问:什么是“礼仪之邦”?依我看,就其历史内容的主干而言,那只能是“等级贵贱之邦”,或者说是“君主专制之邦”。“礼仪之邦”与“民主之邦”是历史进程中的两个高低不同阶段,是两种不同的语言和价值体系,再怎么“转化”、“返本开新”,也不能使两个阶段混为一谈。一些人老爱从儒家语言和价值中找民主语言和价值,如果在中国被拖入世界潮流以前,这样做无疑是创造,时到今日还去求古,实在是缘木求鱼,这不过是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就实而论,把功夫下在让“枯木生花”上,不如像鲁迅说的搞“拿来主义”。鲁迅有些地方确实够“虚无”的,提倡不要读古书等,但他赢得了“民族魂”称号。胡适支持全盘西化,但他对中国故学则多有创见,并成为中国自由主义的祖师。钱穆曾自豪地说我们早就有中国式的民主,中国恰恰没有专制主义,说有者都是“自鄙”之论。但遗憾的是,以亿兆人匍匐在帝王脚下为基础的“中国式的民主”没能把中国引上现代化,能不让人哀叹?我们“礼仪之邦”的尾巴拖得实在又粗又长,要从“礼仪之邦”变为“民主之邦”,必须痛下决心割尾巴,进行自新和改造。要承认我们落后了,但我们是有前途的,这就是在向先进学习中进行再创造。近代以来我们的进步主要是靠“拿来创新”实现的。中国过去的历史再辉煌也是属于那个阶段的事,历史进入新阶段就相形见绌了,无可奈何,这就是历史决定论!我的著述就是要展示“礼仪之邦”真实的历史内容,同时揭示现代封建主义的由来和历史的联系,为割尾巴提供参考思路。专制权力支配中国社会有二三千年的历史,其影响是相当广泛的,它不仅形成了一套体制,也形成了一种文化心态。我们要从这种体制和心态走出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为了走出来,首先要正视历史,确定历史转变的起点。

    是命运抓住了他,要他来承担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还是他抓住了命运,要向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和民族揭示命运的真谛?我想是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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