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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里的“生命绝唱”(外一篇)

    时间:2020-08-22 04:05:3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陈歆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上海大学客座教授。曾任《解放军报》记者部副主任,《文学报》社长、主编。著有中篇小说集《孤岛》,报告文学集《青春驿站》《海水下的冰山》,长篇报告文学《点击未来战争》《废墟上的觉醒》《赤色悲剧》《小偷回忆录》,长篇历史名人传记《剑魂箫韵:龚自珍传》,文艺评论、随笔集《快语集》《谁是谋杀文学的元凶》《各打五十大板》《美人如玉剑如虹》等多部。作品收入多种选本和新中国成立以来军事文学大系。

    人们常常将优美建筑与音乐作比较,曰:“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我认为,音乐与水似乎更具同质性。上善若水,至美若水,生命若水——音乐若水。

    站在无锡古运河清名桥头,俯视夜色下如梦似幻的水中倒影,对此就有了更为深刻的感悟。大运河不仅仅是历史上的南北水运之河,更是中华民族思想文化创造的精神之河。开凿它的最原始动因是为了水运,但它的最为伟大不朽的效应,却是成为中华民族璀璨文明源远流长的命脉。它是温驯的,利万物而不争;过往船只激起的波澜,如丝绸般抖动。正是这不宽不窄、不疾不慢、缓缓流动的河流两岸,最适合人居。因此很多繁华街市傍河而筑,无数寻常人家枕河而眠,万顷稷麦、稻禾吸吮河水而生机勃发……也因此,许多伟大的精神硕果,皆来自两岸民间和知识精英的共同创造;繁若星河的名相、文豪、艺术大家,也诞生、矗立在河的两岸。

    伫足桥头,脑中很自然地映入伟大民间音乐家阿炳的形象:头顶破旧礼帽,鼻梁上歪斜着一副墨镜,胸前挂着笙、笛、琵琶等,手里拉着二胡……墨镜之所以歪,不是像今天的人故意装酷,而是因为一条“腿”断掉了,只好用细绳拴在耳朵上。清明桥头,是阿炳经常卖艺的地方,这里人流量大,生意自然就好一些。

    此刻,那首已在全世界广为传播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的音律,如泣如诉地在我心中回旋。它从一颗历经磨难的心灵中流淌而出,流入波光闪烁的运河水,流入“蓝色酒吧”晃荡的杯盏,流入“百年酒馆”醇香的酒缸,流入陶艺工坊塑陶女孩的纤纤指尖,流入“捌徐糖坊”滚烫的锅灶,流入“莫宅”客栈宾客的梦境……阿炳的乐曲是民间的、大众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不适合用來描述阿炳,不妨改为“此曲只应‘水中有,流入千家万户门”。

    弦上有情,弦上有忧,弦上有泪,弦上有血脉偾张的心跳……

    阿炳的塑像在阿炳纪念馆、故居、崇安寺前的音乐广场可以看到,为何不在这清明桥头也立一尊?长期研究阿炳生平形迹的邓仲威先生认为,阿炳的艺术三绝:首绝为“说新闻”,其次为琵琶演奏,而为外界普遍认知的却是“二胡阿炳”。“说新闻”最能体现阿炳惩恶扬善、不畏强暴的人格境界,而琵琶演奏技术的精湛则超过二胡。他居然能将琵琶架在头顶弹奏。他说的是事实。但如何排序并不重要,它们都是阿炳生命的有机组成。《二泉映月》的世界性影响,已经成为彰显阿炳音乐成就和魅力的标志性符号。只要乐曲声响起,无论是何肤色、操何种语言,无人不被倾倒。一九八〇年代,一位日本音乐爱好者专程来到无锡阿炳墓前参拜,他高举录音机在墓前播放《二泉映月》,泪流满面。另有一则历史逸闻,颇能说明阿炳二胡曲直达人心的征服力。日伪时期,阿炳夜晚卖艺归来,城门已经关闭无法回家。他拉起了二胡,守门日军士兵听到了,就破例为阿炳开门。

    中外音乐界各路高人,对阿炳创作和演奏多有点“睛”之论:“阿炳是中国乐神的化身”“是我国民间音乐的奇才”“二泉是感天动地的生命绝唱”(乔建中),“他的伟大的名字应该用黄金写在中国音乐史上”(赵沨),“这不是一般的民间音乐,也不是一般的二胡作品,而是我国当代最杰出的音乐作品之一”(吕骥),“《二泉映月》这个风雅的名字,其实与它的音乐是矛盾的,与其说音乐描写了二泉映月的风景,不如说深刻抒发了瞎子阿炳自己的痛苦身世”(贺绿汀)。在诸种评介中,日本著名指挥家小征泽尔的肺腑之言,最为形象感人。他在中央音乐学院第一次听到用二胡演奏的《二泉映月》,泪水夺眶而出,说:“此种音乐只应该跪着听……”并且就要从椅子上跪下去,以表示他的虔诚。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阿炳辞世时,一位同样生长在无锡(宜兴)的二胡天才演奏家刚刚五岁,她叫闵惠芬。数十年后,她用老式唱机反复播放阿炳遗音,《二泉映月》让她产生撕裂般的疼痛。她似乎看到这位二胡前辈,从昏暗的街巷中,裹着凄风苦雨,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来,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无可名状的忧伤和旷世的孤独感,盘旋在心中。她对阿炳的深刻理解,通过炉火纯青的天才演奏,将阿炳的名字推向世界乐坛。

    有人将阿炳与贝多芬作比较,认为《二泉映月》是一首《东方命运交响曲》。这两位同样在音乐史上不朽的东西方音乐天才,有着几乎相同的苦难命运和奇特的音乐创造力——病蚌成珠。他们都没有向苦难的命运低头,被命运的恶魔击倒,而是将苦难升华为音律、乐章,迸发出与厄运抗争的排山穿石的力量。他们的“命运交响曲”,有着鲜明的东西方不同的风格标识和内蕴。一如大江大海般雄阔、澎湃、跌宕,一如泉水溪流般柔韧、顽强、悲悯……但都一样博大而深沉。

    阿炳的命运可分为两个阶段:年轻时,他继承父业成为崇文寺雷尊殿当家道士,主持道院忏务,深受道教音乐熏陶,谙熟各种丝弦、击打器乐,在斋醮仪式演奏中表现出超常的音乐天赋,被人们尊称为“小天师”,生活条件也较优越。在三十五岁前后,阿炳陡然跌入苦难的深渊,因患眼疾未得到及时救治,双眼先后失明,无法继续主持忏务,只得流落街头,靠卖艺为生,穷困潦倒,饱尝世态炎凉、求生酸辛。开始一人行走,常常摔倒,被磕碰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后偶遇同样苦命的寡妇董催弟,两人相依为命,外出卖艺,由董催弟牵着他的长衫引路……新中国的建立,似乎给他带来了命运的转机。一九五〇年,他的老朋友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教授、曹安和女士等人,用学院刚刚获得的唯一钢丝录音机,专程来无锡为阿炳录下三首二胡曲、三首琵琶曲,约好来年再录,并拟请他赴京参加演奏会、聘请他去中央音乐学院任教。然而,命运似乎故意跟他作对,当阳光升起时,他却陷入沉疴、接连吐血,于该年十二月四日沉入永恒的黑夜,飞翔到无悲无喜、无善无恶、无象无形、无生无死的虚空……

    时年才五十八岁。

    他享誉世界的遗世名曲《二泉映月》、《听松》、《寒春风曲》(二胡曲)、《龙船》、《大浪淘沙》、《昭君出塞》(琵琶曲),均创作于他饱含血泪的后半生。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黑夜”,给了他一双失明的眼睛,他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用百姓的话说“眼是瞎的,心是亮的”。他的脑库中还储藏着数百首曲子,未及录音整理,成为世界音乐史上无可挽救的遗憾。

    贝多芬出身贫寒,童年受尽暴虐和世人嘲弄。正当他音乐创作风生水起、声名遐迩时,命运又与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一场噩梦般的大病袭来,险些结束了他的音乐生涯。其后果是听力严重衰退乃至失聪。失明与失聪,为何东西方两位音乐天才遭遇的厄运如此相似?失去视觉和听觉,都是对音乐人致命的打击。贝多芬曾一度濒临精神崩溃,留下遗嘱,是内心深处音乐的召唤,激发出他与厄运抗争的勇气,使他在音律的回旋中重生。此后他的音乐创作,登上新的巅峰,也是人类音乐史的巅峰,一系列经典名曲《英雄交响曲》《命运交响曲》《C大调钢琴鸣奏曲》……从维也纳穿越时空,回荡在世界各国的音乐大厅。五十七岁的贝多芬即告别人世,送葬的队伍中拥满了悲伤的普通民众,还有整齐肃立的王朝士兵。

    生活、人生为何总是充满如此悖论?

    最高洁的荷花,根植于泥淖之中;最激动人心的天籁之音,是用血泪凝炼而成。阿炳、贝多芬的伟大在于,他们将个人苦难升华为滋润全人类干渴心灵的甘露般的音符。阿炳曾自谦他的曲子都是“瞎拉拉”的“依心曲”。贝多芬在《庄严弥散曲》手稿开端写道:“全由心生,只求表达心声。”好一个“依心曲”“全由心生”,难道这不是一切艺术创作的最本质的规律?从创作者心中流出,才能让千万颗心为之颤抖。

    歌德说:“不爱音乐,就没有资格称为人;但只爱音乐,才是半个人;只有从事音乐,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笔者童年曾痴迷二胡,在邻居大哥帮助下自制二胡,然后早晚练习。中学时曾为学校排演京剧《沙家浜》伴奏,寒暑假也曾用这低水平的手艺去乡村演出队混工分。当兵后从事媒体工作,为生计忙碌奔波未再摸过二胡。对照歌德的名言未免汗颜,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不过,我以为真正“完整”“完美”的人生幾乎是没有的,“遗憾”“缺陷”乃人生常态。无奈只能让“遗憾”伴随此生,那就多多欣赏阿炳、贝多芬……让“遗憾”稍稍减轻。

    被历史烟尘遮蔽的魏先生

    在海安乡贤中,最为吾辈景仰的无疑是魏先生,魏建功。他的名字不仅海安人不该忘记,每一个习汉字的中国人都不该忘记。魏先生在中国现当代学术史上,无疑占有无人可替代的地位。他是中国现当代顶级的语言文字学家、音韵学家。如果你对魏先生的名字感到陌生,但你对《新华字典》不会陌生吧?魏先生就是这部工具书的总编辑。

    使用这部工具书的人,大多不知该书的总编是谁。这不奇怪,因为书上未署主编的名字。魏先生大概也不会在意在上面署名,只要这部工具书能具有最高的专业水准,成为大众案头工具书就可以了。

    一九七〇年代,在海安西场中学读书时,听老师简单谈起过魏先生,说北京大学的大学者魏建功是我们西场人。数十年过去了,我对他的了解仅止于此。最近因为要完成有关海安的一篇征文的约稿,我才开始涉猎魏先生的资料。我想谈海安的地域文化,魏先生无疑是最值,也是必须大写特写的。在读先生的学术大著和有关生平记载资料时,我曾突发奇想,海安出了这位天才、大师级别的学者,无疑是世世代代海安人都该引以自豪的事,海安的有关部门或热心文化事业的人士,应该将《新华字典》做成巨型雕塑,矗立在城市的中心,在公园里也应该有魏先生的塑像。至于在图书馆或博物馆设魏先生各种版本著作的专柜,陈列有关他求学、生活的遗物,也是不难做到的。

    魏先生于一九八〇年二月十八日辞世后,遗留藏书两万余册,以及一些名人的信件、手札等珍贵藏品。请读者诸君注意,且不说那些珍稀古籍版本的藏书价值几何,仅仅是名人信札的珍贵程度,说出来是要让人感到震撼的。这些名人中有鲁迅、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周作人等人。仅仅是陈独秀写给魏先生讨论音韵、训诂方面的信件就有二十封。那么这些藏书和信札目前流向何方呢?不太清楚。仅就可靠的记载,有一万多册藏书,因魏先生去世后,其子女搬迁的新居居住条件拥挤、潮湿,很难使得这些书得以妥善地保存下去,就以五万元低廉的转让费,转给了武汉华中理工大学人文学院。该学院如获至宝,专设魏建功藏书室供师生查阅。当然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属。但我这个海安人,看到这个信息时,真有点心疼、惋惜呢!海安人能否在收藏魏先生的身后珍贵遗物方面,有所作为呢?这是惠及千秋万代的好事啊。海安的一代代学子们,应该牢牢记住魏先生居功至伟的学术贡献才是。

    虽然此文篇幅有限,不宜写得过长,但我觉得还是需要稍稍花一点笔墨,来对魏先生的学术贡献做一点介绍。

    魏先生于一九〇一年十一月七日出生于海安县(当时属如皋县)西场镇。五岁开始就读于西场玉成公小学(后来的西场实验小学)。从魏先生的年龄看,在而立之年时,中国正处于一个大变革、大转型的时代——东西方文化相互撞击,拿来主义与整理国故并行不悖,西装革履与长袍大褂擦肩而过,百乐门的歌舞声与麻将桌的“哗啦”声,同时回荡在城市的夜空……那个时代,用许嘉璐先生的话说,在各个学术领域大师级的人物成群涌现。这样一种现象非中国独有,世界人类学家克罗伯也曾提出类似的问题:为什么天才成群而来?就中国来说,类似的现象大概也只有春秋战国时期曾出现过。

    与魏先生有过密切或较多交往的人有陈独秀、鲁迅、胡适、周作人、钱玄同、刘半农、顾颉刚、台静农、朱自清、叶圣陶等。这些人中,有的比他年长几乎一辈,如陈独秀和鲁迅就比他大二十岁以上,有的年长几岁、十几岁,也有的小他几岁。也许正因为那是一个思想、文化、学术诸领域皆群星璀璨的时代,很多人的目光仅仅聚焦于极少数处于宝塔尖上的人物,而像魏先生这样的学术翘楚,反而被遮蔽了。

    我对魏先生的生平和学术贡献,未作深入学习和研究,粗粗浏览一些材料,觉得起码有三点贡献,是在中国现当代学术史上要留下浓重记载的:

    其一,魏先生在中國语言文字学和音韵学方面的诸多开创性的研究成果,体现在由江苏教育出版社二〇〇一年出版的煌煌五卷《魏建功文集》中,曾经并继续润泽着一代代学人。一九三五年正式出版的根据他在北大讲稿整理的《古音系研究》,“综论古今通塞,尚论群贤得失”,它被认为是超越前人的“宏通之作”。该书出版时,为之写序言的有罗常培、周作人、沈兼士、钱玄同。沈兼士称“建功此作,于古音之历史与对象,纵横搜讨,论列详明,能将前人贵古贱今重文轻语之积习一扫而空,诚快著也”。有后学认为其著“囊括古今,包举宇内,气魄宏大,令人震服”。

    其二,魏先生对台湾国语的恢复、重建和推广,居功至伟,是怎么评价也不为过的。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台湾被日本殖民统治了五十年。日本人采取摧毁台湾人母语的严酷统治手段,使得台湾民众基本上只会讲日语,不会或讲不好国语。魏先生在抗日战争胜利后,受命赴台,带领一个专家团队进行国语的恢复、重建和推广工作。一九四六年四月二日,台湾省长官行政公署成立台湾省国语委员会,魏先生被聘任为主任委员,何容为副主任委员,有二十一位专家为委员。至此,我们该明白了吧,在从事这项工作中,魏先生是领军专家。其中魏先生做了一系列的工作,包括创办台湾第一份国语报纸《国语日报》,他是第一任社长。直至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应胡适要求,魏先生回到母校北京大学任中文系教授。不知今天熟练使用国语的台湾人,是否还记得这位对恢复台湾母语立下开山之功的魏先生。不知道今天的每一位中国人是否意识到魏先生和他的专家团队,从事这项工作对海峡两岸文化认同的意义,对中华民族统一大业的意义。如果忽略了魏先生付出的心血,我们是否觉得愧对这位汉语言学大师的在天之灵?

    其三,就要说到新中国成立后出版的那部开创性的辞书,《新华字典》的编撰和出版了。新中国成立后,魏先生任北大中文系第一任主任,其时叶圣陶先生任国家出版总署副署长。经与北大校方协商,请魏先生兼任出版总署新华辞书社社长,主编《新华字典》。为免北大中文系主任之职行政事务影响编撰辞书的精力,魏先生辞去了中文系主任职务,只是在北大中文系任教授。从一九五〇年七月启动这项工程,至一九五三年十二月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其间历时三年多,数易其稿。叶圣陶从领导层面主抓,而魏先生则负责具体的编务。据悉这部字典是全世界读者最多最畅销的字典。加上修订版,至今已出版了十一版。有多少国人乃至海外人士受益于这部字典,几乎是无法统计的天文数字。国人在使用这部工具书时,怎可忘却初版总编辑魏先生在这部书中凝结的心血和学术成果?

    写到这里,回到文前提起的建议:魏先生的出生地海安,应该为魏先生塑像。我想魏先生的塑像不应该仅仅矗立在他的故乡,还有他曾求学和工作过的北大校园,以及他为恢复、重建、推广国语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台湾。

    当然我更希望拂去历史的烟尘,让这位语言学巨匠的塑像,矗立在每个国人的心中!

    责任编辑   宁炳南

    特邀编辑   张  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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