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火神之吻】火神
时间：2019-01-08 04:40:42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有些东西被外力拉扯后，就会失去弹性。比如爱情。 1 我在张伟面前摇晃着一只盛了火红液体的酒杯，我的眼神在灯光下支离破碎，这是我为你调制的酒，最烈的酒，叫火神之吻，你敢喝吗？我在笑，笑得象一朵破败的蔷薇花。小黑站在我身后，因为我的样子，随时可能晕倒。
而此时的张伟，正搂着百合的腰，皱着眉头看着我。那个叫百合的姑娘有肥白的大腿和妖媚的眼神，我和她相比，就是南极与北极。
张伟憎恨别人挑战他的尊严，他甩了我一个耳光，然后搂着百合离去。
我是张伟的女人，张伟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地来来去去，我夹在她们当中，是最坚定的一个。我没有家，父母生下我后意外死去，我的奶奶不知用什么方法催出了自己的奶水，喂大了我，这事很离奇可它真实存在。
我十五岁就跟了张伟，他给我在镇上开了这间小酒吧，他虽对我不太好可也愿意给我一点好处。除此之外，五年来，他只送过我一支美宝莲口红，他讨厌我不化妆。我迷恋调酒，用各种酒水调制成令人迷醉的色彩和光晕，入口或淳辣或温婉，就像做爱的感觉。张伟喜欢我调的酒，更喜欢这个比喻。我二十岁了，却象个中学生一样清淡，短发，短裙，索然无味。张伟的兄弟都说我好看，说我有不一样的好看。可惜我在昏浊的酒吧灯光里，身体的轮廓打在墙上，单薄得像张纸片，张伟说他实在看不出我哪点好看。
这个叫百合的女人开始我是不在意的。张伟虽对我不好可他给我开了酒吧，别的女人也许能从他那里得到貂皮大衣和钻石耳环，可没人能像我一样可以当老板娘。只是我渐渐发现了百合的危险性，因为有一天百合的肩上沾了点纸屑，张伟用手轻轻给她拈去，我不小心看见了张伟看她的眼神，本来稳稳当当的心便一下失去了平衡。
小黑是张伟派来给我帮忙的伙计，高大俊朗，但在比他矮半个头的张伟面前，却无端地卑微，这没什么奇怪的，有本事的男人，自然就有了伟岸。而且女人天生对力量的崇拜，令我二十岁的心在张伟这里永远都走不出来，所以他可以放心将任何帅气健壮的男人放在我身边。
小黑比我大三岁，他从不叫我老板娘，他叫我的小名，历历。他从来就这么叫我。
百合对张伟说，她也想要个酒吧，张伟说他最近手头紧，百合说，那容易，赶走她就行了。
小黑对我复述这个情节的时候，我正在调一杯鸡尾酒，我的手指冰凉，差点拿不稳杯子。
百合的霸道源于她对我的研究，我这个平淡的女人实在没有与她对决的资本。
酒吧打烊了，我一个人呆在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小黑来了，我正忙着，没工夫搭理他。
我在调制一种酒， 如火般滚烫灼烈，入口却是冰凉，那冰凉到了喉头，即刻化为烈焰，然后漫延到心脏，那感觉，叫作置死地而后生。
我给这杯酒，取名为火神之吻。
小黑说，用一杯酒能挽回一个男人吗？全世界都知道他不属于你。
可是我属于他，他不能赶走我，再来一百个大胸脯女人他都不能赶走我！
百合站在我面前，鲜艳的五官在灯光下像鬼魅一样捉摸不定。她说，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小黑冷冷地横在她面前说，打烊了。
百合瞪着小黑说，不关你的事。
小黑说，历历的事就是我的事。
百合走了，抛给小黑一个针尖般的笑容。
张伟来了，一来就给了小黑一个嘴巴。然后张伟对我说，你可以走了。
我看着张伟，我的眼里应该有泪，只是声音却很坚硬，我说，这是我为你调制的酒，最烈的酒，火神之吻，你敢喝吗？
2
张伟和百合走了，小黑脸上有明显的指痕，我也有。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泪水一点点浸漫了我的眼眶，终于泛滥成灾。小黑说，去我家。
我认识了小黑五年，从我被张伟捡来的那个夜晚，小黑在张伟身后好奇地看我，他那时很黑很瘦，和我一样，在张伟面前，象被人遗弃的猫。
我知道小黑喜欢我，很早就知道。我坐在张伟的腿上，张伟的手伸进我单薄的胸膛，我能捕捉到小黑的虚弱。只是，我从不停留，因为我是张伟的女人。
但我愿意和小黑呆在一起，聊天，喝酒，或者让他看我调酒。我需要观众，只有小黑是我身边的风景。
我习惯了小黑的陪伴，只是关于爱情，我告诉自己张伟是我惟一的男人，我十五岁就跟了他，被他冷淡被他忽略看他对着别的女人讲笑话，爱有时就是条件反射。
现在我重新成为一只无家可归的猫，除了小黑，我无所依附。我成天呆在小黑的屋里，沉默发呆，就象燃烧过后的灰烬，已经用光了力气。
我有时会看到张伟和百合，他们扭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经过我的窗子。我控制不住地呜咽，小黑抱住我，直到我安静下来。
小黑每天陪我喝酒，说以前的事。我的故事全都牵扯着张伟，我的故事小黑全都知道，因为他永远跟在我后面。
小黑说，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为我调一杯火神之吻。
为什么非得是火神之吻？
因为你赋予它的意义是爱情。
我说，小黑你别傻了，我是张伟的女人，永远都是，他赶不走我的。
小黑不再说话，默默收拾数不清的空酒瓶。小黑的骨架在变大，喉结坚硬地突起，在毫
无觉察之下，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我的心忽然很疼。
我想过离开，但我不甘心，那个我苦心经营的酒吧，此刻正被另一个傲慢的女人糟践着，我敢肯定她除了上床什么都不懂。
小黑说，我想和你一起离开。我不能承诺小黑。人和人，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劫。张伟是我的劫，我是小黑的劫。张伟给了我一笔钱，足够我离开这里去拥有一份新的生活。但我只是把它换成一张安静的存折，每天睡觉时压着它，像压着一团屈辱的烈焰。
我每天躲在街角，盯着酒吧的门，幻想着张伟在里面对我温和地招手，历历，你来。
张伟是不会叫我回去的。街面上混的男人，身边的女人无一不是鲜艳夺目，那个百合眼睛里有火，能引他到另一个有趣的地方。
有人在背后扯住了我的头发，是百合。
百合放肆地打我的耳光，一个接一个，满脸因被男人娇宠所以堆积起来的蛮横。我拼命抵挡，百合边打边叫，你为什么还不滚？
忽然百合被一股力量拉开，是小黑，他制住了百合的手腕，而我已经掏出了小黑送我的小藏刀。这个女人完全将我鄙之如泥，我的尊严，我的酒吧，我的男人，全都被她夺去，所以我的刀刺过去时，心里涌动着黑色的暖流，有一股难以言状的快感，然后百合像条麻袋一样颓然倒地。
张伟来了，抢下了我的刀，然后在我还没有意识的时候，将我抱在了怀里，一切如梦境般不可思议。我将头埋进张伟胸膛之前，小黑绝望的眼神嵌进了我脑子里。
我重新回到了张伟身边，事情奇怪地被扭转。百合没有伤到要害，养好伤后，被张伟打发走了。张伟托着我的脸说，我喜欢勇敢的女人，知道你用刀刺向百合时我想到了什么吗？小母马。疯狂，热烈，令人着迷。
张伟还说，我看到你在酒吧门外偷窥，就想着你会推门进来。
我还是不了解男人，张伟对我的赞赏反而让我对自己没有了把握。
3
有些东西被外力拉扯后，就会失去弹性。比如爱情。
张伟对我比以前好很多，亲我抱我送我礼物。我却只想向从前那样调酒，为它们取自己心仪的名字。张伟的胡须扎疼了我的脸，他的手伸进我的领口时，我很茫然。我忽然发现，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了，张伟找回了我，我却丢失了自己。更要命的是，我老是想起那一天，百合倒地，张伟拥我入怀，然后是小黑的眼神，小黑的眼神像针一样，刺得我的心点点滴滴地流血。
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小黑，寻找小黑。小黑仍然是我的伙计，但他比以前更沉默，像一尊雕塑。
我与自己的荒凉对峙着，前面的路似乎铺满了鲜花，我却越走越空。
火神之吻，是我最爱温习的功课。那种猝不及防的辛辣，让我的喉头象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然后有想从心底里呼喊出来的痛苦和痛快。
我似乎喝了很多酒，似乎伏在一个人的肩头放声痛哭。记忆太乱，痛哭却是真实的。同样真实的，还有小黑的吻，他不要命地吻了我，混合了烟草味的气息让我很狂乱，很想放肆，我们在黑暗中紧搂在一起，好象世界末日。直到灯光骤亮，张伟出现在我们面前。
小黑从我十五岁起，就在我身后从来没有离开。忽然杀出的百合本来是他的一个转折，但命运只在这里作了个停顿，就恢复了原状，复不了原的，是他的心。张伟什么没见过，何况小黑那双年轻，激烈，属于爱情的眼睛。
小黑在我面前被狂风暴雨般的拳脚包围，我喊哑了嗓子，冲上去，被甩开，又冲上去，小黑已经听不见声息，我眼前一片混沌。
4
我被关在屋子里，发疯一般乱喊乱踢。我对张伟喊，你放过小黑。
张伟脸上的轮廓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他盯着我不说话。我哭得有气无力，求你放过小黑。
我想小黑肯定死了。他跟了张伟七八年，这些年加起来的情份也抵不了他动了老大的女人一指头。我不喊了，没力气了，事实就在我的预料中，我只求结束一切。
张伟冷冷地看着我，你真打算饿死自己吗？
我不说话，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伟捏捏我的下巴，其实你是值得心疼的女人，以前太忽略你了。现在晚了，你不要我了。
张伟的声音奇怪地又软又轻，像怕吓到我似的。我的嘴角牵出一丝笑意，眼泪却滚下来，好咸。我想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就是不知道小黑肯不肯等我。
来了两个人，将我象一口破麻袋似地抬了出去，他们在一个地方放下了我。熟悉的床，熟悉的桌椅，我曾在这里度过一生中最黑暗也最快乐的时光。这是小黑的屋子。
小黑，此刻正在我面前，脸上是重重叠叠的伤，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活生生的小黑。
我的欣喜在那一刻排山倒海。
伟哥说他成全我们，叫我们滚得越远越好。
张伟，那个混得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的骄傲和霸气，的确不是依靠粗暴和狠辣来支撑的。
小黑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历历，我带你回家。
我说不出话来，浑身没有力气，心却飞了起来。
小黑，想要一杯火神之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