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生答《精武》编者问（一）_精武风云黄渤

　　听人说风云生练拳，一开始就能独立思考，勇于怀疑，勤于求证，他练传统武术时，发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奥妙，传播现代武技时，摸索总结了大量的经验。随着他武艺的提高，武学素养的加深，他对传统武学的反思也越来越深刻，识见也越来越精辟，他取得的成就震动了武术界，赢得了极高的声誉，熟悉他的人认为，风云生对武术的议论精确，在教学方面的真知灼见正在取代一些人的无知与偏见。
　　问：武术界现在对一些旨在牟取暴利的教材是深恶痛绝，这意味着所有的函授都不可取吗?
　　答：不知道别的国家是否有函授的武术?但无论怎样，中国的函授武术与相关的出版行为形成了颇具规模的地下经济，这可以说是中国特色吧。或许我的性格太特别，我对于函授以及一些函授的定价是持支持态度的。函授是一种教学行为，而且是一种应广大求学者的要求而产生的特殊的教学形式，而它能否获得应有的教学效果，则在于求学者是否切实修炼，可以说，真正修炼的人很少会骂别人牟取暴利，倒是有人公开以反暴利的名义大作盗版生意。可以说，函授是一面镜子，它照出了一些妄图不付出努力成就绝世武技，结果美梦破裂后声嘶力竭的丑恶嘴脸。
　　函授武术教学，作为武术界特殊条件下的武术普及，它对武术的发展还是有贡献的。2002年我与几位师父到哈尔滨与车派形意拳同门交流，在酒桌上就有一位老先生对《48小时自卫术》函授大加嘲讽地说，48小时成为高手，那我们都白练了，我们都是笨人，当时我以写字比喻说，习武好比写字，传统武术教育的出发点就如同培养书法大家，可事实上，不可能所有人都成为书法家，对于多数人而言，会写字，能写得快速，而又让人能准确辨识才是最实际的，《48小时》的目的就是教人识字。如此一解说，被这位形意拳造诣相当高的老先生欣然接受。
　　说武术界对函授深恶痛绝，我理解是对函授现象中都存在的一些盗版、抄袭欺诈的痛恨，我就知道有人得到一部功法，自己没练出什么就出来办函授，而函授教材中的抄袭现象更是让有真功夫的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问：你所发表的那些武学言论，经过认真筛选吗?
　　答：问到这个问题，得说一位实战名家对我的评价不久前一位实战名家到深圳教学，住到我好友那里，朋友与名家谈起我，名家对我的评价是“有点傻”为什么呢?名家认为，如果风云生想在武术界发展，有很多话是不应该说的，很多事是不应当做的，当时我的朋友差一点与名家发生争吵，可我自己倒认为名家对我的评价很公道，也很中肯!
　　实际上我做的很多事都不全是为了自己，而我自己原本也不准备在武术上发展，所以很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是有“预谋”的，更别说认真筛选。简单地说，我学习现代搏击后所总结的本能反应训练，原本是帮前面说的深圳那位朋友所写的函授教材，后来整理时才认识到自己发现了实战本能反应训练的规律；我成为现代搏击的教练，是我以求学者的身份与目的，向一位自称是全国冠军的专业队退役队员求教，在动手中占了上风，被冠军的徒弟三顾茅庐地请出来，才做了教练的；我最早在武术网站发表言论，也是为一位教过我的师父略为辩解：与当年如日中天的一位武术名人为敌，也是为他人鸣不平：后来还引发了一次走过场的公开比武，也曾在网络上有问题就参与讨论，也是为了替师父宣传。这里面除了第一件事以外，所有的事多是无心为之，可一旦卷入到是非圈子中，也就身不由己的为时势所推动着走向自己也未知的方向。
　　总的来说，在2003年以前的一切作为，多数还是希望为教过自己本事的师父做一些事，后来发现事与愿违，老师们不反对我为他们做事，也不反对成为名家，出书或者赚钱，但更多的时候师父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方式，不愿意改变自己，更确切说，他们不愿意按现代社会的规矩来发展自己，而这恰恰是他们有功夫却不能以之获利的关键。2003年我一度为之失望、消沉，而后愤而言曰，谁有不如自己有，从此我决定为自己做事，可万万没想到，我对师父如同发泄怒气的言行反而获得其极大的赞同与支持，帮助我开馆，建设专业队的后备人才培训基地，有了今天这小小的成就。
　　贵刊记者说我独立思考勇于怀疑，勤于求证，这其实不是我天生具有什么优秀的品质，说老实话，是我与师父离得远，学拳不便，不得不而。现代搏击的教学，我确有些经验，可传统武术的奥妙，完全是来自于师传，经过我的切身体会加以总结的。我所发表的武学言论，确是自己体认到的，却不敢说是经过认真筛选的。如果我早几年决定在武术界发展，那么我写文章就要考虑平和一些，换一种表述方式。以免得罪人。
　　问：如何看待自己在实战过程中的“走麦城”?
　　答：现在的很多拳师，为了炒作都把自己吹嘘成孙悟空一样的人物，仿佛从石头里蹦出来就已是天下无敌，可即便是孙悟空，也要拜师，也会遇见应付不了的困难，风云生这个名字，取自武侠电影中的一首诗“天下风云出我辈”而生，是指学生，求学者，以学习的态度面对一切，是我对人生的基本态度。
　　对于实战的失败，风云生不觉得可耻，反而以为失败是自己进步的原动力，所谓“小人，不惧不仁，不耻不义”风云生是个很普通的人，如果一切顺利，每次实战都获胜，就会骄傲，松懈掉自己的功夫修炼，而每当实战不顺，不需要失败，只须不够得心应手，就会让我不甘心地去钻，去思考，所以我能在武学上突破，在武学理论上有所建树，都直接来源于自己在实战上的失利。
　　实战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实战失利，才会让我们发现自己的不足，加以修正，获得功夫的进步与突破。在这个意义上说，走麦城其实是一件好事。我早年所写的《实战本能反应理论与训练》，以及最近几年所提出的传统武术的《控制与打击》，都是因为在实战中不能得心应手，被对手逼出来的体会。
　　问：作为一个有志于成为技击家的人，首先应该关注什么问题?
　　答：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成为技击家，我的一位师叔功夫精湛，实战能力也高，但却从来不谈实战，后来在一个特殊的场合，他说“如果你没有把自己孩子摔死的狠心，就别谈技击”!
　　无论是成为技击家，或是优秀的专业选手，都需要有那种六亲不认，敢下狠手的素质，而我本人就不具备这种心理素质，在我的武学实战经历中让我难堪的往往不是什么真正高水平的高手，而是一些“朋友”，因为对朋友留手，而导致自己狼狈不堪，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对与人相处失去了信心。后来终于把矛盾激化，让我愤怒了，才下决心对于一些敢跟我动手的人都打倒在地，才开始在齐齐哈尔武术界树立了自己的威信。所以，能把亲情、友情甚至是怜悯等因素抛弃掉的人， 才有资格成为技击家。
　　另外，在“狠”字之外，还有一个素质极为重要，那就是尊师重道，现实中能够做到“狠”字的人还是有的，可这样的人往往又在为人处世等很多方面有极大的不足，所以他们虽然能打，却多数只能达到“打手”的水平，很难达到技击家的层次，我早年就有一个学生，先天素质佳，又嗜武如命，出手狠，最难得的是训练刻苦，被我认为是练武术的好材料。当年几乎天天实战，能把我踢青踢紫的人仅有他一人。后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特意把他引荐给我的师父，那一天我们去浴池洗澡，他看见我的两个师父与师弟都瘦得如皮包骨头，就对我师父的水平产生怀疑，问我，他们瘦得一点肌肉都没有，爆发力从哪儿来?一个月以后，有一次机会，他与我师父交手，一动手，师父已经用一只手压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指在他眼睛上，他却硬别开师父的手，上去贴近纠缠，每一次都是被师父指住要害，却被他用蛮力挣脱，师父不得不硬打，硬制。两年以后，有一次谈起这次动手，他还认为如果再打十分钟，他可以耗尽我师父的体力而获胜，可是如果真想分输赢，师父能让他站立超过十秒钟吗?就因为这种对武学认识上的误区，让我师父对他有了很大的成见，错过了一次成为真正高手的机会。半年前见到他，他在从事保镖工作，那不就是个打手嘛。
　　贵刊记者问我成为技击家的首要，而我已经说了两点要素却还要再强调一点，科学的训练，并不仅仅是训练，它包括训练、恢复、营养三个方面，而后两者，尤其是营养问题。它需要一定的物质条件，也就是传统上说的“穷文富武”。如果你不具备一定的物质条件，盲目的进行大强度的训练，其实是不能让你有很大进步的。
　　问：在传统武术与现代搏击之间，曾有过错觉吗?
　　答：一方面我是被官方承认与支持的跆拳道与散打教练，同时又是传统武术的传人，长久以来，在网络上都处于一种吃力不讨好，两面挨骂的境地，因为我一直在向现代搏击的粉丝介绍传统武术的妙处，向传统武术修习者介绍现代搏击的优势，经过几年的努力，似乎传统武术的修习者更能接受我，为什么呢?因为传统武术的修习者是以实践为目的，抱着为我所用的态度，择其善者而从之。而现代搏击的粉丝们，则是基于一种感情上的喜好，听凭自己激动的情绪作用，态度更近乎发泄，难以理喻，这其中的差别就如同演员与观众，演员求实利，观众凑热闹。
　　其实传统武术与现代搏击之间的对立，只是存在于现代搏击的粉丝的心中，当然了，这样的人比较多，影响也大，而对于真正的实践者，两者并无本质的区别，都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实战能力而服务的训练体系。传统与现代，就如同鸡肉与牛肉的分别，并不是说你吃一块鸡肉或常吃鸡肉就会长得跟鸡一样，人变成鸡；也不是说吃一块牛肉，身上就长牛肉，人变成牛；人就是人，人无论吃什么，都是吸收其营养来滋养自己，人不能挑食，如果人的好恶之心：分别之心太强而造成挑食，就会使营养不均衡，难受的还是自己。
　　可从另外一方面说，现在也有人提出例如“形意加拳击”一类的观点，这种观点虽然开明，也不值得提倡，提出这种观点的人，只能说他水平初级，太初级，他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形意拳也不明白拳击。其实要说东西好，还得是传统，我是传统武术的受益者，我的晕车、胃病都是在修习形意拳之后彻底根治的，同时师父、师叔对我手把手的传授，也让我亲口品尝到形意拳的美妙味道，传统武术确实是宝，可武术与现代搏击就如同中医与西医一样，西医主要依赖各种先进的仪器，人家能拿出准确的数据，自然就让人信服，现代搏击其实都是传统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它们的形成跟竞技比赛有绝对的关系，因为竞赛体制的形成，有针对性的训练，才真正形成了有别于传统武术的现代搏击，就如同父子两人摆地摊做小生意，父亲经验丰富，很能赚钱，但儿子另辟蹊径，在初步积累后马上吸收资金开办股份有限责任公司，那么在经营活动中，公司肯定比地摊更有能力，且在发展上更具有无限的空间。现代搏击的优胜，非是技术性的，而是体制性的。从事现代搏击，有一个体制的支持，可以作为一个职业，或事业，可传统武术很多时候不能当饭吃，无论你造诣多高，一旦结婚生子，便只能放弃，这让人很无奈。
　　传统武术要大发展，那么建立一个体制是必由之路，也就是说，要从传统武术中分离出一个贯彻以传统武术核心理念的、全民性的现代搏击的体制。日本的空手道、柔道，日本少林寺拳法，以及韩国的跆拳道，都属于这样的体系，中国虽然有散打，但在很大程度上它属于官方运动项目，它最大的错误是过多吸收海外武技的优点，割裂了自己与中国武术的血脉关系，难以成为全民性的群体运动，在黑龙江省一级散打比赛，参赛者只有百十来个人，而跆拳道锦标赛参赛者有八百多人，其生命力由此可见。没有根的东西能走多远?
　　传统武术要生存，就必须要现代化，现代搏击要发展，则必须根植于民族传统，不能自断血脉，传统与现代就应同根并生。将来，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我要做的，就是借鉴现代化的体制来发展传统武术文化，目前我正尝试以专业队的管理与训练手段来培养传统武术的实战后备人才。
　　问：如何看待网友们对传统武术的肆意评论?
　　答：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无知者无畏，记得当年有人自称上海体院学生在网上骂传统武术，后把劝架的我的师叔也骂在里面，结果我上海练传统武术的朋友上门寻访，在网吧中找到此人，才发现他仅是在上海体院旁边的一个散打班学过几天，当时我的朋友觉得胜之不武，没说什么就走了，可此人也从此不敢再在网上骂人了。
　　所谓的现代搏击，在国内基本上高手都在专业队或办馆办学，他们是不会评论别人的，倒是一些水平够不上专业，但还有点造诣的朋友喜欢与传统武术为难，无它，为一口饭而已，反过来看一些练传统武术的人，或是不明传统的精义，或是因生活压力已放弃修炼，却还沉迷于传统武学前辈宗师的荣光中不能自拔，拿前辈的成就说自己的事，可一说动手就“草鸡”，这些人挨骂也活该。
　　更多的人喜欢说，你有本事打泰森去，最近流行语则是有本事你打MMA去，是的，有本事打别人去，别来打我，我拿无耻当本事。说到底，肆意评论传统武术的人是一些不会打的人，他们不明白实战是什么，所以害怕大块头，害怕肌肉，他们整天吵嚷着说什么街斗，其实他们畏惧街斗，他们肆意的评论，辱骂传统武术，实际上是在掩饰他们内心的胆怯。他们躲在自己家里向千里之外的人挑战，他们如果一天不骂街就会发觉自己心灵是多么的空虚。他们对于实践，就如同好龙的叶公。对于这样的只能活一夏天的虫子，我们有必要给他介绍冬天的冰雪盛景吗?
　　我所学习与体验到的传统武 术，是对中华民族无数先辈的实践经验与智慧的结晶。但是这种智慧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要理解它，你首先要坚持实践，要坚持自我修养，自我学习，自我提高，等到人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他才会逐渐体会到，原来传统武术是如此宝贵。
　　问：南怀谨先生说：“徒手杀人，罪不过抵死而已，如果以学问误人，便是戕人慧命，万死不足以辞其咎”这些年你在网上不拘行迹，畅所欲言，自觉误过人吗?
　　答：我先说一件事，早年学现代搏击，其理论为五大素质论，但学习时侧重力量、速度、灵敏的介绍，后来为提高自己查阅资料，又写出耐力素质与训练的笔记，笔记完成后，大约过了四年，在网络上讨论耐力，在讨论无耐力时，理论说对了，但无氧代谢中磷酸代谢的名词不达意搞错了，写为脱氧核糖核酸，结果被人嘲笑了几年，人应该正确认识自己，一个普通工人不要吹高科技，不要谈纳米，谈电子，谈波粒二重性，如此，才不至于出丑，也不至于误人。
　　其实现代社会是一个资讯发达的开放性的社会，大家可以广泛接触各方面信息，就算我想要误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到现在为止，我不立自己的门派，不搞自己的网站，不吹嘘自己的功夫，自然也不会误人。真正误人的反而是那些利用青少年崇拜偶像、追星的心理，以宗教或传销的形式给人洗脑的那种教学，会害人至深，当前有一些名武师，其身边会有意无意的安排一些亲信亲属，与前来学的人沟通，让短期学习的高长期学习，长期学习改为拜师学习，总之是尽量让学员多花钱，多赚点钱也无可厚非，但这些人为多让学生花钱，向学员催眠，洗脑所宣扬的“某某前辈高手名扬天下，其实他没得真传，真传被某某得到，传给了咱们师父，另一前辈名家也是如此。总而言之，别人都不行，天下武学真传都在这里，我一个弟弟，出门找一位实战名师学三五个月，回家就宣扬自己成了某一门的掌门，我给他安排进专业队当助教都不干，呜呼，若说误人，莫过于此!
　　前些年，我亲眼看见一些天真率直，诚恳坦荡，有理想，有志向的小朋友，因为崇拜了武术界的某些“人造神”，最后亲眼目睹了“人造神”摔跟斗，神话破灭的同时，他的人生理想，信念都完全被丑恶的现实击垮，从此性格大变，变得孤僻，急功近利，后来还公然以办武馆为名，要把武术界的一些名人，包括我，都骗到广东搞传销。我怎么能想到，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居然会是骗我们去搞传销呢?当时我刚刚结婚，离不开家，为了帮他，我还推荐了我另一个学生去给他当助手，等我学生到那里，才知道他们是搞传销。这个被骗的学生也是武术界的一个小名人，他还承认我这个师父，从来没有怪过我，但是我一直都很内疚。能把一个阳光少年变成传销骗子，那些“人造神”应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