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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锦自选诗

    时间:2020-05-24 10:04:5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韦锦

    世 纪

    一个世纪像一盒火柴即将燃尽。

    点起的火焰多已熄灭。

    人需要温暖越来越甚于光明。

    远远的星星可以忽略,身边的火堆

    必不可少。下个世纪的火柴盒里,

    肯定有更多更琐碎的火柴头。

    会不会有一枚擦燃在盒里?

    1984 年

    火车上的李斯特

    火车像一列节肢动物,从一个城市蠕动到

    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蠕动到另一个国家。

    手捧灯盏的李斯特,从一个梦想蠕动到另一个

    梦想,从一个回忆蠕动到另一个回忆。

    他觉得:一旦离开火车,离开

    车轮敲击路轨的轰响,

    在某个地方定居下来,

    就都完了。

    他胸前灯盏金黄,像年老而浆汁饱满的心。

    不说话的血,照彻体内每个角落。

    灯亮着,仅仅为取暖,

    为对应车窗外连绵如岁月的雪。

    整整一生他追逐音乐。

    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音乐,

    就像风不知道自己就是风,云彩

    不知道自己就是云彩。

    他不再浮想联翩。忆念凝固成点。

    他以为他一直在追的音乐,

    只是一枝蜡烛。经不起寻根问底。

    他只是接过了一枝蜡烛。

    他只是紧紧握了一小会儿,很快

    就要传到另外的手上。

    人们接过去的只是蜡烛,代代相传的蜡烛。

    他多想一一抓紧那些传递的手啊!

    他想与蜡烛融为一体。

    如今,他只祈望多举一会儿,这枝

    眉眼俱在的蜡烛,连躯体,泪花和灰烬都透

    明的蜡烛,甚至战争,饥饿,皮鞭和镣铐

    也不能摧毁。

    灼灼的火焰,使他冷,兴奋。

    他也想,余下的日子,就是

    把一生清空,洒扫干净,

    打开门,打开窗,对风和光影不再阻挡。

    而在车轮敲击路轨的震颤中,他感到一阵阵

    疼痛。

    他想他体内的骨骼正一节节断裂。

    实际上,那是逝去的亲人与往日的朋友,

    聚集到他的心上,正和他说话。

    他听不清半个词语,他只听出

    他们说话的语气。亚当、安娜、肖邦、莉娜、

    埃尔玛、瓦格纳……

    仅仅是语气,星星般,把漆黑

    一小塊一小块点亮。

    和他交谈,他们不再借助任何符号,

    甚至不使用嘴唇。

    他听到的是他们落到他心上的声音,

    那种雪花落到地上,落到河流里的声音。

    他是更悠长的声音,

    比钢琴的颤动还抽象,比花朵的香味还具体。

    他将落到后来人的心上,

    尽管他一点都不知道。

    1989 年初稿,本次收录时有改动

    散居的火苗

    把朋友们想象成一朵朵火苗,散居在各地

    夜里,一闭上眼睛

    火苗和火苗就连成一片

    脸庞和脸庞就映得通红

    连星星都能分享我们的温暖

    1992 年

    听一位老人朗诵诗歌

    尖利的光芒堆砌在脚下。他散光的眼睛

    无所对应。这斩不尽的水,不知退却的灰烬

    嵌住黄河三角洲休耕的土地

    和剥啄谷粒的鸟

    宁静从四面八方涌起

    宁静伤害宁静

    一些孤单、瑟缩的汉字,变成冬日里

    白色的呼吸,剥一枚橘子那样

    剥开我的凝望

    我看到声音,一阵阵,衰颓的,明确的波涛

    穿过遥远的隧道

    到达贴近我的黄昏

    仿佛磨薄的金属在抖动

    水渗透岩石,光打湿玻璃

    邻近菜市场上,人声榨干空气里的水分

    撕裂这个正午

    他颤抖的嘴使我想起褐色的诗人

    白颜色的鸟,啄破灰暗的天空

    在高处制作雪花

    他细小的声音净化室内的空气,好比苍老的

    座位上

    一束碧绿的芹菜

    灯泡嘲弄太阳,坡道越来越低,在不属于他的年代

    他以暮年的勇气停住脚,做一块磐石拒绝前进

    一块水中的金子不断下沉

    在他身旁,花朵急匆匆开过又落下

    他陷入一种姿态作最后的坚持

    他说话,摒除语言中多余的含义

    他不想让掌声惊动人们的手掌

    他不再写信,也不去林荫道上往来彳亍

    他不再关心树叶们如何躲过冬天

    他知道一切都已太晚,要赶快,要重新开始

    此刻他望着窗外,雪正下降,沦落风尘

    他不再奢望紧要关头出现奇迹

    他想起,说出,使人看到

    一片叶子逆着时序抗拒凋谢

    轻而易举耗尽毕生的精力

    雪花推迟夜色。他转到时间后面

    让我从背部看到他的脸

    看到休耕的土地上寻找谷粒的鸟

    让我从短暂的肚脐疑惑漫长的死亡

    疑惑他是离我而去,还是正迎面走来

    站在他脚印终止的地方,我的诗不得不

    丧尽宁静、温馨、奇丽和优雅,甚至

    要撕开皮肉,扯下一件油腻的衣裳

    1990 年

    点 灯

    刮大风的夜里,他把灯点着了。

    小小的火焰被吹得呼呼直响。

    他为什么要点灯?为什么

    要和人心一样的黑暗作对,和风,和流沙一

    样滑动的城市

    较量?他不想去石头里点灯。他就在你的门前。

    圆圆的灯光照着门环,像挂在眼角的泪滴。

    他在风中端详

    叫人揪心的灯。他想起一个播种者

    手中只有一粒豆子。而大片土地在腳下起伏。

    对于这个发昏的城市,对于那些

    把鸽子烤焦,抹上油;把诗歌赶到墙角,

    打入灰尘;一有钱就变坏的男人和一变坏就

    有钱的女人

    他可以

    逃得很远,逃到远远的山上等待日出。

    或者陪新寡的妇人尽情哭泣。

    可他留下来,在你门前,顶着十二月的大风

    把灯点着了。点着了,就不再担心被吹灭。

    就咬紧牙关亮下去。

    1994 年

    到 达

    他把马在院子里拴好

    去井边汲水

    水清澈又凉爽

    他把着桶沿喝了一会儿

    然后递给马

    山楂树的花朵盖没了叶子

    你的小院干干净净

    干净得让人想起不施粉的脸

    还有一声不响的山楂树

    连语言的印痕都怕留下

    他为马拂去征尘

    马站着不动

    马知道已到达终点

    门环上的露水微微发亮

    那一路的马蹄不就是敲门

    1994 年

    高速路上的月亮

    汽车高速行驶时,我看见月亮

    左边的车窗一片橙黄

    月亮在空中不动,但我们

    落不下它

    从临淄到济南,一百一十六公里

    一小时十分钟

    和气安详的月亮,先是稍稍落后

    接着与我们并行。最终

    只一闪,脚都没抬

    就赶到前面去了

    我打开车门,看见月亮

    比起程的时候,大了许多

    1996 年11 月19 日

    瘦 火 柴

    送走傍晚的太阳,就好比

    打发一个醉酒的客人

    坐在窗前,看树木和房屋静静消失

    爱情凝成眼中的泪水

    不能让泪水

    打湿手中的火柴

    一根瘦瘦的火柴

    瘦得像我渺茫的恋人

    它在手中旋转。这唯一可见的事物

    哭红的眼睛停在生命顶端

    一生说一句话

    一句话使我凝视一生

    它实在像我渺茫的恋人

    一根瘦瘦的火柴

    一根瘦瘦的火柴

    站在我的手上,就够得着黑暗

    一根瘦瘦的火柴

    站在我的手上,就有头脑发热的一天

    那一天,退路被统统切断

    1996 年

    结霜的花园

    谁把树叶打击得七零八落,盖住秋天。结霜

    的花园

    回声四起。天空弯出更大的弧度。水凉到齿根。

    你来了。如此迷人。让人吃惊,羞愧。

    谁让你如此迷人。布满花朵的深渊。云彩在

    高处折断。

    盲目的手

    在低处碰到天空。空气冲决堤坝。

    马群面临栏杆。踩碎的冰凌。肮脏的器官。

    我不寂寞,让歌声停下……停下。

    谁从东到西不遭遇火车。命运戛然而止。

    高潮从结束的地方开始。

    谁能从从容容,理顺稀疏的头发?

    你这样迷人。谁配享受

    你来了。你正靠近我。

    洪峰到达。秋天骤然塌下。

    我本想提前结冰。

    你如此迷人。细长。消瘦。哑光的嗓音,沙

    一样松软。

    缓慢露出的肩头。颈项。比阴影鲜明的裙褶。

    越靠越近,像发红的煤靠紧火。

    石头转化成灰。谁还能爱你。

    什么样的诗能阻止你走过。

    真实的东西我怎敢轻易相信。

    太大的空间放不下写字的桌子。我凭嘴唇进

    入写作。

    谁在灵魂尽头听到生命降临。

    你来了。你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你需要提醒。

    迷人。冷艳。春天一样放纵。你这捕食萤火

    虫的老手。点亮野草的火把。

    在摒斥你的年代你执意要来。

    谁给我作主。我向谁说出压扁在胸口的期待。

    难道毕生的求索,就是敞开的心

    把牢门从里面打开?

    你这样迷人。你用饥饿哺育我。

    用两面悬崖一线缝隙恐吓我。

    捕食萤火虫的老手。点亮野草的火把。

    你就一直用饥饿哺育我?

    我知道我只是等了一小会儿,可

    那么多的头颅都已雪白。

    1996 年11 月13 日

    石头会飞的日子

    那块石头当初在天上飞

    那时我们还一点心事藏不住

    就像春天,说你看吧

    满坡的花说开就开了

    地底下的故事不再说暗语

    那块石头飞翔的时候影子最亮

    鸟不躲开。一颗最贴心的星

    帮助我们与天空保持联系

    尤其是秋天来到,逐步逃出混浊

    一颗飞翔的石头光彩熠熠

    它通向我们的心但不是道路

    它不是浑圆的,多棱的,硬的或软的

    它不是一种描述

    飞翔是它的本质

    有如开放对于满坡的花朵

    现在它还能飞翔

    仅凭我们的思想

    当我说,你看吧

    我是说,你看你抬起的眼睛

    1999 年8 月15 日

    运牲口的卡车

    运牲口的卡车在快车道压着

    一长溜小轿车在后边打喇叭

    我赞同这喇叭

    司机为赶路

    我不愿看卡车上那些牲口的眼睛

    这些温顺的牛和驴子

    长着大大的眼睛,好像专门为了流泪

    它们对正在奔赴的灾难浑然不知

    只为眼下卡车上的囚禁而忧伤

    这些温顺的牛和驴子。这些懦弱的,愚蠢的,

    不在乎大事小事,不仰望星星和山顶,

    爱情简化为繁殖,生活下降为生存,肮脏而

    卑贱的牛和驴子

    过去的岁月里它们的命运是一生劳累

    现在它们生命的过程只是长肉的过程

    好在没心没肺的卡车还知道可怜它们

    它慢腾腾的脚步不理睬我们的喇叭

    它一声不响,肯定在暗地里说

    急什么急,你以为你的前方就不是屠宰场

    1999 年9 月8 日

    和 平

    我是世上最美的公主

    爱着两个英雄

    两座山峰,两匹骏马

    我不能用抽签的方式决定我的爱

    我不能用听天由命的方式决定我的命运

    他们为我决斗

    我要选择那个最勇敢的

    但不嫁给胜利者

    2008 年2 月4 日

    他曾输给灰烬

    “不是不重要。得不得奖很重要。”

    不过,如果不是一等奖,

    请不要给他安慰奖。

    孤独不是追求。他一直想抹掉那胎记。

    那在皮肤外泄露的决心。

    他曾落选花朵和松树的行列。

    许多以火把命名的奖项,

    颁给了灰烬。

    尽管他

    一直怕败给鹰隼、狮和虎

    除了练习力量,他天天练习速度

    如果获奖就是让低头走路的人

    突然抬起眼

    让走在前边的人

    听见身后的脚步

    心灰的美人不瘦成铁

    如果获奖就是提醒,祝福多过了蔑视。

    就是让他懂得,他仍有可能被略过,

    他无法摆脱眼前的世界。

    当世界需要大

    他的问题是太大

    当世界需要白

    他的问题是太白

    诗在极限之外

    他开始原谅

    人性和思维的边界

    如果所有提醒他都听到,

    他可能弯下腰,再不炫耀手上的老茧。

    再不炫耀他还有多大变坏的空间。

    他会交出梦想换一声老母鸡的啼唤。

    如果所有提醒全都失效,

    满身绳索也给他用不完的骄傲。

    这个星球的表面,又多出

    一只安静的蚂蚁。

    他弯下腰,伸出手,

    像一个向土地求祈的农夫

    清早,即使与大地的秘密逐一邂逅,

    他也不会沾沾自喜,甚至写下,

    “艺术和赛程无关。它仅仅是解药”,或者

    “我高于灰尘,不高于污泥,水”。

    2014 年8 月31 日

    嫦娥与奥耳甫斯

    奥耳甫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诗人和歌手,是太阳神所赐宝琴的拥有者和演奏者。为把亡妻欧律狄刻带回人间,他进入冥界,用奇妙的琴声感动冥后珀耳塞福涅。得到允準后,被要求走出冥界前不得回头,否则,跟在身后的欧律狄刻会立即消失。

    会弹琴的傻子,

    你不要回头,

    我肯定跟在你身后。

    你过去说,仅有灵魂远远不够。

    现在,我依然太轻,

    脚步发不出声。

    我是吃了迷药的嫦娥,失身于幻象。

    借助突然的翅膀,

    一头扎进高处的深渊。月亮背面。

    你念诵的名字,陌生,熟悉,

    熟悉的灰尘,让人愤怒,

    陌生让人动情。

    我也想喊你的名字,

    把你的名字,

    喊成着火的雷霆。

    我的嘴唇还没醒来。

    耳朵解冻,

    舌头还在冬天。

    你是奥耳甫斯吧,从西找到东。

    我可以叫欧律狄刻,

    假如你不愿叫我嫦娥。

    你和冥后真没交易?

    她真能听懂你的琴声?

    她的美丽未刺痛你的眼睛?

    她让你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看我。你不该答应。

    你真不要担心我,

    不要担心一片羽毛,迎着风,

    跟不上你的背影。

    你不该让她听你的琴声。

    她的美像吸盘。她不必借用我的脸。

    她知道,你的颈项肯定背叛你,

    你会贪恋地看她最后一眼。

    你的耳朵里灌满了她的声音。

    每个声部都叫你的名字。

    一池塘水围住一条鱼。

    你不要回头看我。

    你真的不要担心我。

    脚印会跟着脚。

    谁让我吃过迷药,

    谁让我失去了提醒你的资格!

    你是弯头的箭,

    搭上冥后的弓弦。

    她让你的飞翔,

    一出发就折向起点。

    会弹琴的傻子啊,你不要回头,

    我肯定跟在你身后,

    冥路迢迢,不管月圆几重。

    哪怕你执意不信,

    不信寂静就是缓慢重生,

    你也不要回头。

    琴在,琴声说动满天云彩,

    不指望你一次性成功。

    下一回,我一开始就走在你前面。

    2017 年

    分行的散文·四三九

    “心是相通的。”

    “心是可以相通的。”

    你的心会通向什么样的心?

    你知道世上有多少种深渊和险峰?

    通向夜晚和通向大海经过同一个山谷?

    通向太阳和通向一盏灯是否同路?

    当我突然觉得在通向埃德蒙·雅贝斯的深夜

    触到岸,沙滩,

    我是不是到了刘楠祺※ 的窗下。

    我的手应该抬起还是放下,敲门还是转身?

    汉语的埃德蒙·雅贝斯,充沛,芜杂,清澈,

    像被水浸湿的光。

    我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两种火焰。驱赶烟。榨出自身幽暗。黑色素

    的堆积。

    波与粒分开,混一,功能获得质量。

    波尔、海森堡、爱因斯坦,成为吹动门环的风。

    走上台阶的脚脱下磨掉后跟的鞋子。

    颈项获得必要的弧度。

    额头安静像哲人放弃的手稿。

    又紧张,不安,血管里布满虫卵。

    踏实如一柄填平了地狱的铁锹。

    又跃跃欲试,似乎随时够到天堂的檐角。

    此刻远行适宜钟声,却背不起准备一生的行囊。

    和所有人相见,和所有心相通,

    对少有的河流打开闸门。

    一道瀑布,只负责扬程,落差,

    顾不得上游,结局,流域。

    明确的职责让它凝神。

    注:※ 刘楠祺,雅贝斯译者。

    2019 年8 月23 日

    分行的散文·四四三

    我經常向那位哲人请教,

    盯着他的眼睛,尽可能直接地提问。

    有时太过具体以致必须鼓起勇气。

    有时则抽象又模糊,只隐约觉出问题的方位。

    哲人的回答也不是每次都让我满意。

    “我虽然不知究竟,但你——”

    一次次想当面指责他,

    因为不排除他有时有搪塞的嫌疑。

    幸好,我总欲言又止,及时踩下刹车,

    为悟出奥妙留下空间。

    他没有义务向我提供最准确的。

    他只提供立足点、风向标,

    需要避开的荆丛和貌似平整的路段。

    他提供出发,不提供到达。

    向他请教的最佳时刻是凌晨,

    众星渐渐疲惫,太阳还在远方,

    他还没被身边的事务缠住。

    2019 年8 月2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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