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四学子，未曾生育的妈妈爱比天高] 农门学子
时间：2019-01-06 04:42:25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她因不能生育致使婚姻破裂，领养了侄女；他在妻子出了意外后，既当爹又当妈地领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清苦而凄惶。当两人走到一起，当两个家庭、四个孩子即将朝夕相处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冲突和碰撞？
若干年后，这个家庭走出了大学生、研究生和博士生，他们中两个最小的“姐弟”还成了夫妻……
不准叫“脏鬼”，
她最放不下那三个孩子
1984年9月的一天，王素英见到了宋雨来，这是她的一位知青战友，对方谈起他的哥哥宋雨霖：下放当过知青；在农村插队时，跟房东的女儿结婚，生了三个孩子；后来，宋雨霖的妻子出了意外，他带着三个孩子回城，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宋雨来说：“我哥是个好人，孩子们也蛮可怜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一瞬间，王素英心里产生了一种隐隐的痛。
王素英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1971年，20岁的她返城进入铜陵铜官山铜矿当了一名工人。1976年，她和曾是部队文工团演员的丈夫结婚，后因夫妻关系不合一气之下离了婚。
1981年，妹妹将5岁的女儿王昱抱给王素英当养女。王昱是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孩子。
王素英想不出一个男人带着三个孩子，既当爹又当妈，那日子可怎么过？她对宋雨来说：“先不说别的……我去看看孩子们，要是能帮上他们一把就好了。”宋雨来点头。他当然还有另一层期望。
王素英对王昱说要带她去见几个“小朋友”。王昱很高兴，问要不要带礼物？王素英说：“我都替你准备好了，每人一个文具盒。你亲手送给他们。”
一天周末，王素英在那间不到10平方米的平房里，见到了宋雨霖和他的三个儿女。三个孩子一字儿排开，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王素英。老大是个女孩，十三四岁，像一根风中瘦竹，屁股上的补丁大一块小一块；老二是个男孩，褂子的扣子扣错了；老三也是个男孩，比王昱个头稍高，脸上脏兮兮的，胸口有好几块粥糊和饭渍……王素英一见，眼泪当场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她能想象得出孩子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宋雨霖不安地说：“没妈的孩子，才弄成这样。”
同来的宋雨来让仨姐弟领王昱到附近转转。老大宋丽便过来牵住王昱的手。王昱说：“别急，我还没送你们礼物呢。”她急急地从书包里拿出三个文具盒，每人手里塞了一个。老三宋明好像被烫了手似的：“我不要！”把文具又塞回她的书包里。王昱不知所措地羞红着脸。宋雨霖见场面有点尴尬，笑着对王昱说：“你就先送给叔叔吧。等你走了，我再交给他。”
宋雨来和四个孩子走了，那间平房里只剩下王素英和宋雨霖。
1964年，宋雨霖从铜陵下放到无为县兴花大队，与房东女儿陈冬霞相恋结婚。1978年11月5日，一场灾难改变了这个幸福的家。这天早上，陈冬霞被掉落在草堆上的高压线击中身亡，年仅29岁。留下的三个孩子最大的8岁，最小的才2岁。1979年，宋雨霖回到铜陵，进市公安局当了一名后勤人员。
宋雨霖对王素英说：“孩子母亲在世的时候，我没管过他们。他们一年四季的衣裳，我都分不清。”
王素英心里已放不下那三个孩子了。她想起战友把她介绍给宋雨霖的本意，脸不自然地红了一下。
宋雨霖当然也知道这个“本意”。“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把我当成你的一位兄长……”他想，这样双方来往会更方便一些。
王素英掠了掠头发，笑着说：“我家王昱整天叫着没有伴。这下好了，她跟他们仨姐弟肯定会处得来。”宋雨霖马上说：“我要他们不准欺负王昱！”
一会儿，宋丽和大弟宋林牵着王昱的手回来了，后面跟着宋明。王昱的头上多了一只粉色的蝴蝶结，高兴对王素英说：“妈，这是姐姐给我买的。”
王素英看着这四个站在面前的孩子，眼里闪烁着泪光：“好看，好看！你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吗？”王昱回头瞥了一眼宋明，说：“我很喜欢他们！”
回到家，王昱却对王素英叫道：“他们三个中，我最不喜欢宋明。给他礼物，他还骄傲地不要，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句话。你看他，穿得就像个脏鬼！”
王素英连忙制止：“王昱，以后不准这样说宋明，他比你小四个月，2岁就没有了妈妈……”
王昱一下子不说话了，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四个孩子的妈，
母爱中有公平和尊重
一周后，王昱从她看的故事书中翻出几本，说要送给宋明。“他看了这个故事，就不会那么脏了。”王素英笑着说：“你可不要教训他。”
当时，宋雨霖的工资只有几十块钱，平常孩子们吃的菜就是咸豆角。王素英带着买来的肉、疏菜赶到宋家，进到用石棉瓦搭的厨房，不一会，厨房里便飘起了香味。
三个孩子都吃得很快、很潦草，王素英如果不是老往他们的碗里挟菜，他们手中的筷子几乎都不碰菜碗。她心里感到酸酸的，孩子们显然苦得太久了。
吃完饭，王素英让孩子们把衣服脱下来，帮他们洗得干干净净，晾到房子外面，才骑车带着王昱回家。
以后每到周末，王素英都骑车带上王昱，给孩子们送菜、送肉。屋子小，潮湿，王素英把宋雨霖和孩子们盖的被子拆洗后，在门外的铁丝上晾好。晚上，被子里还保存着白天吸收的阳光，孩子们钻进松软的被子，感觉特别舒服。
孩子们身上穿的也有了明显变化。王素英把自己穿过的衣服找出来，改一改，小丽就能穿。转眼就快进入冬天，她连续熬了多个晚上，给三个孩子打毛衣、纱裤。之前，他们穿着空心棉袄、棉裤，里面光光的，挡不住风。当小丽穿上了一件红毛衣时，眼泪叭嗒叭嗒掉了下来，哽咽地叫了一声：“阿姨……”
宋林和宋明兄弟俩身上整洁了，脸上也干净了。每到周末，三个孩子就呆呆地坐在窗户边守望着，盼着王素英和王昱早一点来。
“你要是不嫌弃，来给孩子们当母亲吧。”宋雨霖对王素英说，王素英点了头。军人出身的父亲知道后说：“你要吃不下苦，就赶紧退出来。要是已经做了决定，就要当好‘后妈’，把那个门户给顶下来！”王素英对父亲说：“那三个孩子跟我已经有了感情……”
1985年9月16日，宋雨霖和王素英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本来，宋雨霖和两个儿子睡在一张床上，大女儿单独睡一张床，中间拉一张布帘。王昱在家时，都是跟王素英睡。现在，四个孩子得挤在一张床上。夜里，王素英起了几次床，到帘子这边看孩子们睡得好不好。见王昱搂着小丽睡得很香，才放下心来……
可是，矛盾很快就来了。王昱一开始还感觉挺新鲜的，几天一住，就嚷着受不了。以前，有什么好东西，妈妈都让她独享，现在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连腿都伸不直。吃东西，不仅不能独享，妈妈还要她让着姐弟仨，王昱闹起了情绪。王素英批评她：“好孩子不应该自私，要学会跟兄弟姐妹们分享。”
宋明嫌王昱娇气，不爱理她。宋雨霖私下对他说：“深水里才养得了鱼。王昱来咱家是吃苦了，你和姐姐、哥哥都要让着她一点，要是她在这里呆不住，你想阿姨还能留下来吗？”宋明一下子不说话了。
宋丽还保存着母亲一张发黄的照片，经常偷偷拿出来瞧上一眼。母亲去世时，她已经8岁，已有了鲜明的记忆。王素英尊重孩子们对亲生母亲的感情，1986年春节，她和宋雨霖领着四个孩子，带着礼物去他插队的地方拜望亲人。外婆曾经抚养了孩子们好几年，身体不好，王素英对几个孩子说：“你们要好好学习，等将来有出息了，一定要孝敬外婆！”
宋丽搂着外婆哭，王昱也像仨姐弟一样喊“外婆”。老人流着眼泪对王素英说：“孩子交给你这么好的人，咱就是死也放心了。”外婆要三个孩子叫王素英“妈妈”，小丽带头喊，之后是宋林，再后是小明。王素英的眼泪潸然而下。
孩子们激发了王素英内心强烈的母爱。为了当好“后妈”，她常常偏向于那三个没了亲娘的孩子，给他们做新衣服，王昱却没有，怕王昱生气，她事先打招呼：“你以前穿得好，现在衣服还能穿。”
宋雨霖看不过去了。他真怕水浅了，养不住鱼，要王素英对四个孩子都一样，谁也别偏向。王素英觉得也有道理，听从了他的意见。自行车每人一辆，手表每人一块，信箱每人一把钥匙。晚上学习累了，容易打瞌睡，她炒上一点黄豆，每人都分得一样均匀。
有一年年底，单位发了一笔奖金，宋雨霖让王素英去买套衣服。结果，她却买回了四盏台灯，每个孩子都有一盏台灯，让他们看书可以有充足的光线。
台灯发出的光辉，就像是母爱发出的光芒！
未曾生育的好女人，
成就一个温暖的家
王素英和宋雨霖的工资都不高，要供四个孩子读书，经常入不敷出。好在娘家条件还算比较好，王素英经常拿父母给的私房钱，来帮衬一家六口的生活。
宋雨霖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就爱读书。为了给孩子们做出榜样，夫妻俩一起参加了北京自修大专的学习。晚上，王素英忙完家务，跟宋雨霖和孩子们一起埋头读书，这也是一家最宁静、最温馨的时刻。
宋雨霖经常要帮四个孩子修理自行车，这也是他们最奢侈的财产。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行车，看气有没有打足，刹车灵不灵。有时来不及吃早饭，王素英把她蒸的山芋、馒头给他们裹好，让他们带在路上吃。雨具，也是一人一份。一位母亲最细微的爱，就体现在这些看似最不起眼的细节中。
1988年8月，宋丽考上安徽财政学院，老二宋林考上高中，王昱和宋明也进了初中。王素英做了一桌最丰盛的饭菜，破例给宋雨霖买了一瓶啤酒，给孩子们买了一瓶雪碧：“你们的大姐做出了榜样，你们都要向她学习！”王昱说：“我们保证向大姐看齐！”宋丽搂着王昱的肩膀：“小妹成绩比我好，将来肯定会超过我。”她举起手中的雪碧敬王素英：“妈，您是这个家最辛苦的人……”其他三个孩子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雪碧。王素英眼圈一红，拉了宋雨霖一把：“来，孩子们，我们一起喝吧。姐姐这个头带得好，接下来，我和爸爸就盼着你们了！”
王昱和宋明在同一个班，上学、放学同来同去，老师和同学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亲兄妹。因为青春期的临近，他们反而有了一种“陌生”感。一次，两人练习毛笔字，为一本字帖争抢起来，互不相让。王昱气愤地说：“你是男生，应该多让着女生。”宋明气呼呼地说：“你是女生，为什么就不能文静一点？”
结果，字帖在两人的手中撕坏了。王昱想起她到这个家受了很多委屈，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根本就不应该来你们家，不然我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王昱的话，使宋明觉得受到了伤害。但是，他没有说“反击”的话，因为他只想就事论事。父亲还是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你应该多让着王昱。”王素英却觉得这事有点“是非”不清，让宋雨霖别再批评儿子。“小三子有一点做得对，他没说一句伤害王昱的话。错的是王昱，她不该东拉西扯。”
第二天，王素英把王昱单独叫到一边。“你和小明争字帖，谁让谁都可以。但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伤害了这个家，知道吗？”
经过了一晚上，王昱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羞愧地低下头。王素英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王昱去跟宋明道歉。“字帖撕坏就撕坏了，跟这个家好不好没关系。”
宋明拿出一本字帖送给她，这是父亲掏钱让他买的。他碰了碰王昱的手：“别在意了，以后我一定多让着你……”一瞬间，王昱的脸上腾起一片红晕。
打这之后，王昱和宋明开始拼上了学习。王昱英语好，宋明数学突出，两人互相请教，弥补了各自的不足。除此之外，两人还互相督促。宋明说王昱早上起来读英语“像和尚念经”，王昱则批评他“上课发言不积极”。结果，王昱的英语说得越来越流畅，宋明在课堂上也爱抢着发言了。
1991年，老二宋林考上了铜陵学院，王昱和宋明则以全市第二十名和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同时考进省重点中学――铜陵市一中。
进高中后，王昱和宋明不再同班，但比拼学习的劲头丝毫没减。宋明在全省数学和化学竞赛中多奖获奖，王昱也不甘示弱，有时总分比宋明还要稍高。1994年，宋明被学校保送到浙江大学读计算机专业，王昱则考取了安徽医科大学，因为英语特别出色，进校不久，即被学校送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学院留学（外交部新加坡人才交流计划的一部分）。
在合肥，送王昱上飞机前，宋明从包里拿出一本已经发黄的书，正是王昱9岁时送给他的那本故事书。他望着秀气的王昱说：“我不是那个‘脏鬼’了。”王昱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宋明，羞红着脸说：“10年，我们吵了多少架……”心里忽然就有些依依不舍，眼睛也红了。
王昱和宋明走了，但家里并不空。宋丽大学毕业后回到铜陵，在市房产局工作。宋林大学毕业后留校，担任了校网络中心主任。
远在新加坡的王昱，最让王素英和宋雨霖牵挂。王昱写信说：“家虽然贫寒，但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因为她是那么温馨、快乐……”宋雨霖在回信中大谈当年钱学森等科学家如何冲破阻力，回来报效祖国。
王昱和宋明之间的通信联系最多，这是王素英后来才知道的。一次，女儿在给她的电话中问道：“妈，如果我和宋明相爱，你和爸会赞成吗？”
王素英感到有些吃惊。他们俩在家时，不是比拼学习，就是争争吵吵，没有想到他们会私下相爱。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宋雨霖，哪知宋雨霖呈现出少有的兴奋：“我早就看出了‘苗头’。他们上高三时，一天晚上，王昱从宋明屋里问数学题出来，我看到她脸通红的……但我不敢对你说。你受委屈嫁到我宋家，当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我哪敢叫王昱再嫁到我们宋家？我宋家贫寒如此，怎么能留住你们母女两代人？”
宋雨霖还向妻子“交待”，他之所以在给王昱的回信中大谈钱学森等，除了希望她学成回来报效祖国，实际还有另一种期望。“我想她要是回国，就能跟宋明好啊，那我们家不就留住了你们两代人吗！”
王素英双眼含泪：“老宋，你对我藏得真深啊。孩子们既然有这样的感情，我是求之不得！小明是我一手养大的，谁能有我更了解他？”宋雨霖一把握住妻子的手，激动地说：“素英，你对我们宋家有恩啊！”
2003年，宋明已从浙江大学读研究生毕业，在杭州一家外资企业担任高级工程师，王昱回国与他结婚。宋雨霖和王素英特意去无为县农村，把宋明的外婆一家人请了过来。婚礼上，王昱说的还是那句话：“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2004年，王昱舍弃新加坡高薪工作，回到杭州一家生物工程公司工作。2006年5月，儿子出生。之后，她进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攻读博士。
王素英又接过了抚育第三代的责任。如今，这个既是孙子、又是外孙的孩子已经２岁，漂亮又聪明。王素英和宋雨霖开始给孩子进行早期教育。常常，宋雨霖从灯光下抬起头，看到老伴那一头霜染的白发，心里涌起无限的感激。
2008年底，王素英被评为安徽省“道德楷模”。评委们认为：一位未曾生育的伟大母亲，用她的爱心、胸怀和牺牲，成就了一个温暖的家！
编辑/贾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