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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刀与电影共同成长

    时间:2020-09-09 07:54:00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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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96年,外国商人第一次将电影带到上海放映。这个神奇的玩意儿即使在西方也是新生事物,立刻在中国宫廷和民间风行。早期进口电影只是一些无情节的简单镜头,但老百姓十分喜欢“西洋景”。当时的“公知”们也认为,电影比传统戏曲更能开拓视野,更具教化功能,纷纷发表言论支持群众看电影。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电影成了双刃剑。随着技术进步,美国长篇故事片如雨后春笋,在中国大受欢迎。但这些惊险刺激的警匪片、侦探片,“向国人展览以前闻所未闻的坏人坏事”,启发各种离奇、凶残作案手段。1921年7月,中国第一部国产长故事片《阎瑞生》上映,一周后就挨了中国电影史上头一刀,成为第一部被官方禁映的电影。

    罪犯正法,电影枪毙

    1920年,毕业于震旦大学的洋行白领阎瑞生,吃喝嫖赌背上巨债,见上海花魁王莲英腰缠万贯,生出歹心,将她勒死抢走财物,案件轰动一时。大学生堕落,名妓惨死,千里追捕……此案集合众多吸引眼球的元素,马上被改编成小说、文明戏,成为妇孺皆知的热门话题。徐欣夫、陆涵章、顾肯夫等中国第一代电影发烧友抓住商机,联合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投资拍摄电影,于1921年7月上映。在此之前,因资金技术有限,中国故事片都是不足20分钟的短片,100分钟的《阎瑞生》是第一部国产故事长片。影片连映一个礼拜,净赚四千多大洋。

    见《阎瑞生》票房火爆,上海最有实力的电影公司明星公司按捺不住,总经理兼导演张石川请郑正秋编剧,推出全新刑侦大片《张欣生》。这部电影根据张欣生谋财弑父的真实案件改编,比《阎瑞生》要重口味得多。影片高潮在开棺验尸一幕:湿面粉加墨水制作出的死者五脏六腑,在特写镜头下剖出来,吓哭不少女人孩子。据说北洋政府教育总长彭允彝到上海出差,见《张欣生》热映便前往观看,看到开膛这一段,愤然掩口离席。

    舆论大哗,指责《阎瑞生》和《张欣生》:“取穷凶极恶,描写尽致,宣扬其姓名,流传于世界,此尤不可忍矣。”巧的是,阎瑞生1920年落网审判时,“供认谋杀情况,都从美国侦探片看来的”。在舆论压力下,小部分地区禁映了《阎瑞生》和《张欣生》。

    北洋政府无力建立全国性的电影审查机构,确立审查规章制度。江苏、上海等地的民间教育协会于是自发组织了“审片机构”,这些机构只能起到监督和谴责的作用,并无强制影片禁映权力。国民党上台以后,国家主导的审片制度才开始确立。

    扑灭《火烧红莲寺》

    国民政府认识到电影不仅有娱乐、教化功能,更是意识形态宣传的工具,因此对电影管理给予前所未有的重视。1930年11月3日,行政院公布《电影检查法》。规定:“电影片有下列情形之一者不得核准:一、有损中华民族之尊严者;二、违反三民主义者;三、妨害善良风俗或公共秩序者;四、提倡迷信邪说者。”1931年2月25日,教育部和内政部组成电影检查委员会,开始实行全国统一的电影检查制度。

    20世纪20年代,武侠小说在中国兴起。明星公司老总张石川有一天深夜回家,见儿子在灯下“用功”,走近一看,却发现儿子看的是风靡全国的长篇武侠《江湖奇侠传》。当时明星公司经营状况不佳,张石川本就心情郁闷,一气之下打了儿子一耳光,还没收了小说。他生着闷气随手翻书,却意外发现这是一根救命稻草。张石川请来老搭档郑正秋亲自操刀,将小说改编为电影剧本《火烧红莲寺》,胡蝶担纲女主角,顶级摄影师董克毅掌镜。影片采用吊钢丝、叠印、动画等技术,制造隐形遁迹、空中飞行、口吐宝剑、掌心发雷、剑光斗法等奇幻效果,样样都是开天辟地。1928年上映后,观众无不为之痴狂。

    各大电影公司纷纷效法,推出“火烧某寺”、“火烧某山”等山寨系列,银幕一片“火烧”。1928至1931 年,上海约五十家电影公司摄制了近四百部影片,其中二百五十部为武侠片。《火烧红莲寺》始终稳居票房宝座,1928年明星公司靠此片盈利近五万元。公司趁热打铁,先后拍了十八部《火烧红莲寺》,直至今日,仍可谓电影界续集之最。如果不是政府叫停,不知道这把火还将烧多少部。

    武侠片虽为群众热爱,在精英阶层却饱受讨伐。片中充斥神话法术,“怪力乱神”,刚刚接受科学思想的知识分子对此深感不齿,视之为愚民鸦片。宣扬布衣侠士、除暴安良,又令刚刚取得政权的国民政府反感。连左翼人士也排斥武侠,当时大批共产党人正遭屠杀,而群众竟痴迷于脱离现实的红莲寺,瞿秋白抨击该片“充满着乌烟瘴气的封建妖魔和小菜场上的道德”。在此背景下,1930年2月,上海市电影检查委员会决定禁止“形状怪异惊世骇俗”的影片。1930年7月21日,《火烧红莲寺》准演执照被撤销。此后几年,电影检查委员会共查禁武侠神怪片60余部。

    1937年淞沪会战中,上海电影公司受损严重。日本人看上明星公司的名望和资源,曾意图拉拢,张石川虽是商人,却选择不与日本合作,闸北厂区被战火摧毁。电影检查会为救市,下令给大部分禁片松绑,连违反《电影检查法》第一项规定、“有损中华民族之尊严者”的辱华片,也有十四部得以复活。明星公司见状,将十八部《火烧红莲寺》重新送检,联合电影界同仁,恳请解禁,以“救济职工生计”。考虑到“明星”是中国最早的制片公司之一,“不忍看其消灭”,电检会终于网开一面。1938年,《火烧红莲寺》重映。当时上海租界云集许多内地来的“高等难民”和“土大款”,他们以前没看过《火烧红莲寺》,一听说是“禁片”,更吊胃口,结果重映票房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星公司净赚数十万,补发了所有员工工资。

    国难当头,一部影片拯救不了一个电影厂,不久之后明星公司还是倒闭了。

    禁止辱华,放宽左翼

    20世纪30年代初,出版审查机构为查抄苏联文学和左联作品,忙得焦头烂额,电影检查会却没在这方面投入太多精力。电影行业受资本操控,商业大片、小成本喜剧当道,不用政府出手,电影公司老板就先把不赚钱的左翼电影扼杀在摇篮里。武侠片集体被禁,无异于砍倒影界摇钱树。各大公司陷入剧本荒,不得不考虑与左翼编剧合作。当时正值“九·一八”“一·二八”事变之后,国人民族意识觉醒,期望看到反映社会问题的现实主义影片。

    1932年,中共借此良机,成立电影小组,瞿秋白直接领导,夏衍具体主持,小组势力逐步渗透进明星、联华、艺华、天一等电影公司。1933年全国出品七十多部故事片,左翼电影和进步电影有四十多部。包括夏衍编剧的《狂流》、《春蚕》、《上海二十四小时》;阳翰笙编剧的《铁板红泪录》;沈西苓编剧的《女性的呐喊》;洪深创作和改编的《压迫》、《香草美人》;田汉的《三个摩登女性》、《母性之光》等。

    令人意外的是,所有左翼电影都拿到了执照,尽管送审后都挨了剪刀,但没有一部成为“禁片”。对于教育部和内政部电检会的不给力,国民党宣传系统教父级人物陈立夫十分不满,1934年亲自出马成立中央电影检查委员会,重审许多已经过了审的左翼电影。夏衍编剧、赵丹主演的《上海二十四小时》,表现资本家对劳工的残酷压榨,回炉后被剪一千多尺胶片,虽获准上映,但已支离破碎不知所云。

    强势如陈立夫,亦没有对左翼电影发出严厉禁令。左翼电影代表了当时中国最先进电影水平,国民党宣传部门欲振兴文化事业,无能力也不愿意将其赶尽杀绝。且左翼电影已成各大电影公司顶梁柱,电检会查抄几个攒武侠片的皮包公司不在话下,整治明星、联华等大企业,则要触及太多利害关系。据传言,主管上海文教事务的潘公展就持有明星公司的股票。潘公展虽然对明星公司发了脾气,但也只是警告他们再这样拍就拿不到银行贷款,没有给予实际处罚。与张石川、郑正秋并称明星三巨头的周剑云,在聘请夏衍等人加入公司时,曾向他们交底:“各位也许不了解,工部局也好,市党部也好,只要有熟人,必要的时候‘烧点香’,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所谓“烧香”,即行贿送礼。在雷声大、雨点小的查禁政策下,三十年代中后期,又诞生了《渔光曲》、《新女性》、《神女》、《大路》、《十字街头》、《风云儿女》等叫好又叫座的影片。

    相比之下,电检会对国外“辱华”影片拿出了雷霆手段。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外国电影中的华人形象大多贪婪猥琐,鸦片、小脚、娼妓等落后符号亦被夸张放大,国民政府认为损害中华民国国际形象。派拉蒙、华纳等公司均有影片被中央电检禁映并没收拷贝。根据赛珍珠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大地》,开拍前也险些被电检会拒之门外,理由是剧本中的华人形象“几无一正人君子”。市场压力下,米高梅公司不得不派代表来华,与中央电检会达成摄制协议,同意由中方派员监督拍片,接受中方的修改意见,完成后将影片送审。为了获得拍片权,制片厂同外国政府签订正式协定,这在好莱坞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金表换得上映许可证

    抗战胜利后,在1946 年的政协会议上,中共将废除电检制度的议案摆在谈判桌上。国民政府表面放宽文艺政策,实际非但没有裁撤电检会,还把电检会设为行政院直属机构,同时受国民党中宣部领导。1945年至1948年的三年中,送检的一百六十二部国产影片中有四十八部被删剪或禁止。1948年1月,在上海《大公报》主办的“国产影片出路问题座谈会”上,阳翰笙说,中国电影面临“主要的困难是检查制度。我们二十年来在剪刀下生活,我们往往有好作品,怕通不过检查,自己先就忍心剪掉;有时一个电影,什么都好,故事好,体裁好,主题好,一切都好,却只有一样不好,就是通不过检查官的剪刀”。

    《一江春水向东流》是1949年之前中国电影巅峰之作。该片由蔡楚生、郑君里编剧导演,舒绣文、白杨、陶金、上官云珠主演。这部电影险些成了禁片。送审时,“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等讽刺性对白,公务人员玩牌、收金条等镜头,便衣密探捕人、主人公弟弟打游击等情节都被剪掉,即使经过修剪,还是有人认为应当禁映。郑君里经验丰富,赶紧给检查官员送去花篮,花下埋伏着几块金表,终于有惊无险拿到许可证,剧组人员接到喜讯抱头痛哭。1947年10月,《一江春水向东流》上映,连映三个月,观众超过七十万,创下国产电影有史以来最高票房纪录,甚至有盲人在家人搀扶下走进电影院“聆听春水”。

    影片《乌鸦与麻雀》聚焦黎明前最黑暗的社会现实,陈白尘、郑君里等主创特意准备了一份和谐版剧本交给电检会,真正的剧本藏在摄影棚顶的稻草堆里。1949年春,解放军逼近长江,国统区统治基本失序,电检会形同虚设,上海警备司令部直接派人闯到《乌鸦与麻雀》片场,没收胶片勒令停拍。当时片子已经拍了三分之一。摄制组宣布解散,实际晚上仍然关着门偷偷拍。坚持一个多月后,上海解放,影片顺利完成,于1950年初上映。《乌鸦与麻雀》永远没有拿到国民政府电检会的许可证。1949年5月20日,电影检查处工作人员在国民党军队即将撤守上海前夕,乘轮船撤退,转赴台北。命途多舛的中国电影界,即将迎来全新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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