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行淳之介的《等待的女人》中的女性描写
时间：2021-02-27 07:55:35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 二战结束之后的50年代初期，日本国内的政治和社会形式逐渐趋于稳定。一批战后的新作家在这种较安定的社会环境中登上日本文坛，被称为第三批新人派作家。日本的第三批新人派作家以精神上的荒芜感和某种程度的虚无主义倾向，刻画了在安定的社会形势中隐藏着的道德危机。吉行淳之介的短篇小说集《等待的女人》以细腻的心理、独到的精神分析手法见长，他可以在非常细微的生活情节里，寻找到富含深意的人物和片断，挖掘出其中的美学与哲学底蕴。
关键词：吉行淳之介 《等待的女人》 女性描写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二战结束之后的50年代初期，日本市面的繁荣和战后国民经济的恢复，使日本国内的政治和社会形势趋于稳定。一批战后的新作家在这种较安定的社会环境中登上日本文坛，被称为第三批新人派作家。他们把创作的目光集中于下层民众身上，其作品主要是描写小市民、劣等生、残疾人、妓女的生活，在内容上表现得循规蹈矩，形式上以短篇小说为主，风格上表现出朴素的现实主义创作倾向，作品常常流露出卑微的自我意识和恶作剧心理。第三批新人派主要作家有安冈章太即、吉行淳之介、远藤周作、深择七郎、小岛信夫、庄野润三、三浦朱门、曾野缨子等。日本第三批新人派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中，以精神上的荒芜感和某种程度的虚无主义倾向，刻画了在安定的社会形势中隐藏着的道德危机。
吉行淳之介是日本第三新人派作家中的重要一员，他出生于冈山市桶屋町的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父亲是20年代后半期新兴艺术派作家吉行荣助，正是家庭的文学氛围培养了吉行淳之介的文人气质。吉行淳之介于1947年秋在东京大学退学，进入新太阳社担任杂志记者。1951年12月开始在《近代》杂志发表短篇小说《原色的街》等，1954年发表《骤雨》，获第31届芥川文学奖。之后吉行淳之介又出版了探究家庭本质的小说《黑暗中的祝祭》（1961），以及运用实验性文学手法描绘现代人潜在性欲的《星月天穴》（1966）等，由此获得了“思想小说”的称谓。
的确，吉行淳之介的短篇小说以细腻的心理、独到的精神分析手法而见长，他可以在非常细微的生活情节里，寻找到富含深意的人物和片断，挖掘出其中的美学与哲学底蕴。《等待的女人》是吉行淳之介的一部短篇小说集，集中收入了吉行淳之介的22篇短篇小说，大多描写社会底层人物的生活，故事情节平淡，人物形象模糊，但在这种看似随意的写作中，却流露出一种哲学眼光和美学认知。本文试从三个方面分析之。
一 对女性生命成长过程的认知
《等待的女人》中有不少是写女性的生活，和其他的日本第三新人派作家一样，在战后这段相对平静的时光里，作家们把目光投向了娼妓、下女这种低端的女性群体。如在《百公尺的树木》里，以一棵树的成长过程，隐喻着一个乡村女子的成长。故事里出现的下女玉枝是一个颇有生命力的女子，虽然她来自于偏远的山村，但她敢于挑战城市，敢于向不同的生活环境对抗，玉枝旺盛的生命力就如同一株从乡下移来的油加利小树一般：“地下的根须长期以来不停地吸收着四周的养分，而且蛰伏不动，窥视着四周的情景”，“眼睛看不见的部分长得相当完整之后，才突然猛往上长”，以至于使得“周围的花草树木因为养分被吸走而枯死”。
这种生命状态恰如来自于乡村的女子玉枝，她两年前从乡村来到城市，还不知道涂脂抹粉，也不知道涂抹指甲，也不知道穿短裙来媚惑男性。但在新环境里，玉枝很快就像她带来的树苗那样迅速地成长起来，她充分地利用自己身体的优势，穿短裙把自己的腿部暴露出来：“那裸露得很高的腿部的确修长优美，鲜嫩而有充实感”，而这种优势马上使玉枝马上迎得了男性的欢心，有骑摩托的男人、后来又有开汽车的男人来找玉枝，最后的一个男性索性带走了这个乡村女人。在这里，作者使用了隐喻的手法，他把一棵树的成长穿插在小说里，利用一棵善于掠夺环境资源、善于抓住机会不惜一切生长的油加利树，来表现一个乡村女子成长过程。在这种女性成长的过程中，吉行淳之介实际上看透的是一种生命法则，这种法则就像那株油利树一样，不顾一切地抓住机会，努力地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于是乡村女子玉枝在经历了一个沉默的生长期之后，用她两年来积蓄起来的力量，完成了生存的跳跃，走进了更大的生存空间里。
二 对两性世界对立的领悟
《娼妓的房间》是一篇描写男女两性差异的短篇小说，男主人是一个杂志社记者，他在街头上偶遇妓女秋子之后，与她交往，渐渐感受到女性世界与男性世界之间的深刻对立。在妓女的眼里，来到这里的男性都像是“被拔了毛的鸡”一样，来这里不过是蹂躏女人发泄自己，而在男人走过这里时，看到的秋子们也不过是一个个站在街头上、“全身都是性器”、“和许多男性共同拥有的女人”。与别人不同的是，小说里的男主人出于记者的敏感，会产生出一些哲学式的想象，想象着两个陌生的男女在此地相遇时的情景：“如果在那任意伫立的躯体前停下，那躯体就会把停下的躯体引进密室中”，“这个过程本身附有各种不同的故事”，而这种想象让男主人公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他不再爱惜秋子，开始在秋子身上施暴，让秋子的房间失去了安静。
妓女秋子曾两度被男人从这条花街上带走，试图给她全新的生活，但其结果都是秋子两度重回这条街上，再操皮肉生涯。而原来爱惜她的男人也因为秋子的年华老去，逐渐地远离她，开始在新来的一行行的女人中，“寻找让我愉悦的躯体”。这说明男女两性在这里相遇，都是为了在对方的身体上追求快乐，而男性对女性是那么的不负责，当秋子年华老去，浑身病痛的时候，她的结局只能是去卖香烟，而不会得到任何一位男性的关心与照顾。吉行淳之介用大量的哲学式的心理剖析，去解析这种两性的对立心理，他认为，“这条街是男女需要的地方”，当男人以漫不经心的姿態走过这里时，这里的女人也正在以毫不在意的、甚至是粗暴的态度对待男性，她们以同样的冷漠与不友好态度迎接着走近的男性。就如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在酒醉后遇到了一个妓女，妓女却用粗暴的方式对待他：“她用强劲的力量直推到门口”，“还向我撒了一把盐”，这说明妓女对无用的男性极度藐视，简直视他们为祸端，也充分说明了在两性关系上，存着深刻的对立。
《轻脆的骨头》是一篇看起来非常单薄的小短篇，作者用简约的文字，平铺直叙地描写了一个叫君子的妓女的死亡。这个年纪轻轻就患了肺病的女子，身体非常消瘦，却仍然在为老板接客挣钱。因为在君子单薄的小身体里，藏着一个很大的心愿，她想还完老板的账就出去嫁人，所以君子把自己的每一分钱都用来买嫁妆，并把这个心愿藏在一个大帆布箱子里。当君子突然死亡之后，人们在这个帆布箱子里发现了一些既不值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的小物件，如打蛋器、小筷子套子等，其实这就是妓女君子辛辛苦苦给自己积攒下的嫁妆。然而君子的这个心愿几乎没有得到男性的呼应，所有来过这里的男性都只是从君子身体上得到欢娱，并没有想到要替君子做点什么，更不会有人要娶她。所以死后的君子只能化成一小堆骨片，静静地躺在墙角的素罐子里。这一冷酷的场景，再次说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隔膜，尽管他们生前曾在一起，并且共度过一些欢乐的时光，但双方的冷漠仍然横亘在两性中间，无法跨越，也无法消除。
三 对女性的心理剖析
《等待的女人》是一篇描写女性心理的小说，小说里几乎没有什么故事，作者只用大量的细致而奢华的语言描写了“她”对“他”的等待。小说里对二人的身份没有明确的交待，但可以看得出这对男女属于婚外情人，他们在一种松散的关系里经常约会却又相互漠视。很难说他们爱得有多深，因为“她”对他来与不来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这次过于无聊的等待却激起了“她”的欲望，“她”开始在心底一点点地积累起对“他”的回忆。回忆加大了“她”对“他”的渴望，使得“她”“全身都变成了耳朵，仿佛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巨大的耳朵”去倾听电话铃声。
正是在这种焦灼的等待之中，“她”懂得了“等待”对于心灵的摧残，也明白了以前别人是如何等待她的。在等待的过程里，“她”有时间去细致地观察周边生活的种种细节：如挂钟发出的响声、楼下骑车子的醉汉、电视里男歌手那做作的演唱，她发现“黄色明亮的窗户后面都有人，每一扇窗户里都有不同的生活”，当人眺望着这些窗户时，心底涌起的是一阵阵的惆怅。而当这种等待终于结束，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的感觉是：“（电话铃声）形成一条尖锐的线，直达她的耳朵”，“强烈的兴奋感顿时袭来”。
《藏青色的果实》同样用象征的手法描述一个有着婚外情的女人的心理。小说中对于这段婚外情描写得很少，大量的文字却用来描写女人在菜园里伺弄花草时的心理。一个三十多岁的生活无聊的女性，偶然遇到了一个男性，两人开始了一场没有结局的恋爱，然后是平静地分手。所以，当女人来到自己的菜园里，看到茄子秧上结着藏青色的果实时，她想到的是“花没有开尽，不如不开”，于是女人拔掉了所有的正在生长的藏青色的果实。在这里，她看到的是隐藏于花朵下的野心，还有小小的果实所带来的巨大的危险。小果实最终可以压垮菜秧子，会使整棵菜秧最终倒下，正如一场意外的情感会颠覆一个家庭，使全家人蒙羞一样。对于人类的感情来说，任何微小的不正当的情感苗头都可以生长成巨大的恶果，酿成无穷后患，所以也应当及时的阻止。在女人毁掉青菜的不正常做法里，实际包藏着对婚外情的恐惧，对于不正当的爱情的回避，所以在花还没有开尽的候，就阻止它的开放，在果实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阻止它的成长，才是一种理智的做法。女人毁掉这些藏青色果实的做法，正如女人静静地不动声色地与她的情人分手一样，表明了她与婚外情决裂的决心。所以她要“以粗暴的动作把茄子的果实扔到洞里去，用泥土堵住洞口”，而此时，女人的丈夫正在睡觉，他对妻子的做法一无所知，生活仍在照常进行着。
四 吉行淳之介小说中女性描写的意义
作为一个思想类小说的作者，往往会在小说里表现出对思想倾向的关注与剖析，关注人类的心理成长更是其重要的职责。特别是一场战争过后，人类经受了战争的蹂躏与死亡的折磨之后，就更期待生命的质量。在吉行淳之介的短篇小说集《等待的女人》里，所表现得就是女性细微的心理活动。女性作为战争的弱势群体，她们受到的伤害会更重，也更难以平复。所以关注这些女性的心理，就是关注战争中的弱势群体。而在吉行淳之介的短篇小说集《等待的女人》里，他所关注的都是社会下层、甚至是底层的女性，他在观察这些女性的生存状态时，发现了女性的生活规律和成长法则，以此来推论更大范围里的女性生存法则。
因此，吉行淳之介的短篇小说集《等待的女人》，从女性关怀的角度出发，最大限度地展现了吉行淳之介的人类观和世界观，也呈现了战后的日本女性的生存现状和心理成长。为此，奥野健男评论吉行淳之介为现代日本独一无二的内向性虚无主义者或唯美的艺术至上主义作家。总之，吉行淳之介的创作中包含有“都市人的纤细感觉和游戏中的奇异理性”。出于唯美主义的观念性，吉行淳之介在一系列作品中描写了具有抽象性的娼妇形象，也开始关注、探究家庭羁束与性的关系。有人认为，日本的第三新人派作家表现的是“极限状况下的日常性”，而吉行淳之介则把日本第三新人派作家的这一特征发挥到了极致。
注：本文系黑龙江省教育厅2013年度人文社会科学项目：从小岛信夫看日本“第三新人”的家庭观（项目编号为：12532136）的阶段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 吉行淳之介，李永炽译：《等待的女人》，圆神出版社，1986年版。
[2] 高慧勤：《东方现代文学史》，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3] 马晓翙：《世界文学真髓》，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
[4] 張龙妹：《日本文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
[5] 叶渭渠：《日本文学思潮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作者简介：李迎春，女，1982—，河南焦作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日语语言文学，工作单位：吉林工商学院外国语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