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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隐斋书事(外三篇)

    时间:2020-10-04 11:00:42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辽宁教育出版社策划出版的“书趣文丛”,我一直注意搜购,其中第一辑是整套从鲁迅博物馆的“鲁博书屋”买来的,其他各辑则是从网上陆续淘来的,但至今尚未集齐。最近在网上见到一册谢兴尧的《堪隐斋随笔》,且有荛公的签名题赠,买到后还发现一些细节,读来颇有些意思,或可补充对于谢兴尧的点滴认识。谢兴尧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国学门研究生,先后在国立北平大学、河南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高校任教,也曾在上海创办《逸经》文史月刊,并一度与胡适之、周作人等文界名流交往甚密。1949年后任北京育德中学教员,不久调入人民日报理论部,随后又担任人民日报图书馆的馆长。谢老的主要专业在于太平天国史研究,曾先后编撰出版了《太平天国的政治思想》《太平天国史事论丛》《太平天国丛书十三种》《太平天国前后广西的反清运动》《太平天国史事别录》等专著。我对谢先生的关注,还在于他是一位有名的藏书家,并写得一手好文章。

    在这本《堪隐斋随笔》中,篇首即为一篇长文《我与书》,其中谈到他对书的感情,颇令人慨叹:“我和书打交道已五十余年,平生与书的关系,可以说盛衰相伴,荣辱与共,在任何环境中,没有离开过它。但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又親眼抛弃它,亲手焚毁它,悲伤痛惜之情,实非语言文字所能描绘。”谢先生晚年所作此文,写他一生中藏书、抄书、读书、焚书、买书、换书的旧事,其中写及焚书一节,最为令人伤感。此一章节中,他开篇便写道:“秦始皇焚书坑儒,后世则坑儒焚书”,然后写他搜集旧书之经过,“我自三十年代至六十年代,无论居京旅沪,在汴在蓉,经常出入书肆,搜求旧籍,日积月累,积少成多,质量上新旧都有,数量上则满坑满谷。因懒散成性,未暇整理,于是架上桌上,大小皆书,这些事物,就一个知识分子来说,是抽象的财富,是研究做学问的资本。不用说,知识分子对这些是很重视,很珍贵的。”但“文革”到来后,本来被认为是财富的书籍变成了“严重包袱”,古书成为了“四旧的罪证”,为此也只有销毁,才能确保一份安全。

    “文革”时,谢兴尧住在平房中,因有街坊和积极分子的监督,故而只能找机会偷偷烧书。他悄悄地陆续烧了三个月的旧书,其中明代李卓吾的《藏书》和《焚书》都系原版珍本,是他花大价钱购来的,但最终还是烧掉了。对此,他形容当时的心情,真可谓一唱三叹,令人唏嘘:“每次要烧的时候,我真舍不得,把它捡出来,拍拍土放在一边,最后想起古人说的玉石俱焚,还是狠心把它烧了。”烧掉此书,是因为李卓吾好发怪论,怕他的言论带来罪责,但不料中华书局竟然在文化革命的中期,又重印了李氏的《藏书》和《焚书》,并大加肯定,其中原因则是书中有称秦始皇为“千古一帝”,称武则天为“圣君”,称冯道为“救时贤相”等言论。谢兴尧说他好读李卓吾,便又托人买了一部,由此不胜感慨,提笔在书皮上写了一首诗,最后一句乃是“焚书焚后买焚书”。在此文结尾,他又叹息道:“以上这些往事,现在说起来颇具戏剧性,然而在当时,确是一幕苦戏。”

    谢老晚年还作过一篇《读书有味聊忘老》,谈他早年在沙滩红楼的北大读书时听课的旧事。当时为他授课的名师甚多,其中有陈寅恪讲的史地,胡适之讲的哲学,钱玄同讲的音韵,章太炎讲的《论语》,等等。之所以勾起他的这般记忆,乃是在整理书房时发现了数十册看似“破烂”的旧讲义。这些已堪称孤本讲义,令谢老触书怀旧,乃有“见之如对古人”的感慨。这或许是他收藏旧籍的一个没有料到的收获,其中的乐趣又是他人难以理解的。为此,谢老在这篇文章的开篇中还有一段夫子自道,也是甚妙的书生清趣:“知识分子离不开图书杂志,是书刊的主人,书刊是知识分子的资本,帮助他建功立业,互为之用,相辅相成。日积月累,数量增多,经常翻阅,难免损坏,久而久之,线装书开线,平装书脱皮。每架之上,新旧杂陈,长短不齐,五尺之楼,别无长物,环顾周围,只是一大堆破烂,确乎是真正‘寒斋:如古‘陋室。有人给我上一尊号,称为‘破烂王,我居之不怩,并作了四句顺口溜:‘图书已架满,破烂也称王,开卷即有益,何必事辉煌。”

    谢兴尧对于书之感情,由此可见一斑。颇值一提的是,我买到的这册《堪隐斋随笔》系谢先生的签名本,此书前衬页有他用蓝色圆珠笔所写的题款:“章瑞同志正 荛公赠 一九九六年二月”,并钦有印章一枚。此位名为“章瑞”的受赠者,一时想不起为何人,搜索网上,也是不得要领。然而颇为意外的是,翻读全书,我发现此书夹有两张剪报,都是有关谢兴尧的文章,其中一篇为《隐居蜗庐再自修的谢兴尧》,刊发在人民日报社主办的《社内生活》报纸1997年7月20日第四版,另一篇为《断肠情思——悼谢老兴尧》,刊发在《社内生活》2006年7月15日。署名“王东”的这篇《隐居蜗庐再自修的谢兴尧》不长,主要介绍了谢兴尧的晚年生活,乃是91岁的高龄还坚持写书、看书、买书,书房里除了书,就是报刊、杂志。文章谈到谢老因身体衰弱,许多旧刊舍不得扔掉,故而屋子颇显凌乱,因而被人送了一个“破烂王”的称号。除了与书打交道之外,谢老还喜欢养花,阳台上四季都有花朵开放。文章最后还引用了谢老的一首诗,乃是其晚年生活的一个写照:“一别红楼五十秋,狂狷少年已白头。学海深渊难探索,文物遗址拟追求。喜闻师友谈今古,未将黑白逐时流。夕阳残照虽云晚,隐居蜗庐再自修。”

    署名“陈祖甲”的这篇《断肠情思》系谢老去世后刊发的一篇悼文,并配作者和友人一起拜访谢老所拍的照片一幅,同时还附录有一个《谢兴尧同志逝世》的告示,主要介绍了其生平概括,约有三百字的内容。这篇悼念文章我起初并未细读,有天晚上我从头浏览了一番,才发现此文的作者陈祖甲与谢老均为人民日报的同事,而此书的受赠者“章瑞同志”也是他们两人的报社同事。文中有这么两段话令我读后有些小小的惊喜,其一为:“2001年10月17日,当我随黄植、林晰、陈泊微、余章瑞等前辈进入谢老家时,只见他坐在狭小阴暗的厅里。刚进十月,他已经穿了深蓝色的小棉袄,头带深蓝色的绒绒小帽。”由此可见,受赠者“章瑞”即余章瑞,且与谢兴尧十分熟悉。此文写谢老虽已是95岁高龄,但思维清晰,谈笑风生,见了他们这些拜访者,调侃说是“夏商周三代人”,并幽默地对此文作者说:“我们都是青年。你是小青年,我是老青年。”

    陈祖甲在此文中的另外一个细节,则是提到他们在谢老家中谈到藏书一事,谢老介绍说“文革”中他曾卖了一车书,仅得75元,而此时恐怕最少也能价值50万元。特别是“文革”之后,国家落实政策,补发工资,谢老立即去文庙用这些钱买了十箱书。他们谈及此处,写过《藏书故事》一书的余章瑞立即对谢老说:“可以让我们看一看这些书吗?”于是谢老在保姆王妈的搀扶下,带领他们一行走进他的卧室兼书房,看到有一面墙全放的是木制书箱,其中有《二十四史》及其他多类书籍,且以线装的古书居多。这位名叫陈祖甲的作者在文章中感慨道,“真叫我们这些‘书虫大饱眼福。”谢老显然也很自豪,还特别向他们几位介绍说,这些藏书中注明有“洪”、“清”两箱书最值钱。“洪”应该系其收藏的太平天国方面的珍贵刊本,而“清”则应是指清代所刊刻的珍本。

    读到这里,对于这位“章瑞同志”算是基本清楚了。原来这位受赠者“章瑞”也是一位爱书人,且曾出版过一册《藏书故事》。从这册《堪隐斋随笔》的赠书时间来看,这位余章瑞与谢老乃是趣味相投,两人交往也是较为密切的。陈祖甲的这篇文章还写了一年之后,他又与上述几位前辈一起去拜访谢老,这次他带了一本《堪隐斋随笔》,专门请谢老签名。那时谢老已96岁了,陈祖甲回忆说,老人身体已大不如前,“想坐起来,很困难,便半躺半坐,颤颤巍巍地”为他写了一长段题跋,并叮嘱保姆为其盖印留念。再过不到四年的时间,谢老就离世了,享年100岁,可惜此文未曾写及谢老留下的那些藏书终落在何方。在《堪隐斋随笔》的《自序》中,谢老对于“堪隐斋”这个名号有这样的一番解释:“我现在早已退休,取查慎行诗:惟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身藏,因取作斋名,自号堪隐,当时署名,除本名外,有荛公、五知以及堪隐等,藏拙而已。”

    寂寞的常风

    买到两册与常风有关的著作,一本系其生前由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逝水集》,另一本则系其去世后由谢泳等人主编的《常风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文集》,两册著作粗粗翻读之后,颇生些许感慨。今天的许多读者,或许对于常风这个名字会感到一些陌生。为此不妨先简要介绍一下常风的情况。常风,文学评论家,大学外文教授,祖籍山西榆次,1910年生于太原,1929年考入清华大学外国文学系,毕业后后曾任太原平民中学、北京艺文中学教师。1943年起,任中国大学讲师,后又任北京大学西语系副教授。1952年回到山西,任山西大学外文系教授,并任该系主任和研究生导师多年。其间曾于1957年被划为右派,两年后得以摘帽。1988年,常风从山西大学退休。2002年4月去世,享年93岁。以上是我抄录并整理的一份常风简历。

    初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如果我们深入研究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京派文学,可能就会关注到常风这个名字。与当下对常风的少为人知所不同的是,1949年前他是十分活跃的文学评论家,曾与周作人、朱光潜、李健吾、沈从文、萧乾、朱光潜等文学名流有过密切的交往,还参与过《学文》和《文学杂志》等刊物的编辑工作。这段时间,常风写作和发表文章的频率和质量皆很高,很快引起了文坛的关注,并最终结集成《弃馀集》和《窥天集》两册。常风进入文坛的关节点,便是他进入清华大学西语系学习的这一时期,当时清华外文系正处于鼎盛期,而常风也很快表现出了他年轻的才华。读此时常风发表的一些书评文章,见识独到,文笔清新,论才华不输同为山西人的李健吾。清华大学外文系的叶公超教授就对常风很是器重,据说外文系有三个学生很得他的喜爱,除了常风,还有两位,一位是梁遇春,另一位则是钱锺书。

    或许经此介绍,常风的形象会丰满很多。然而,到了1949年后,常风就从文坛上销声匿迹了,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后,这位已步入耄耋的老人,才因学界研究周作人、沈从文、李健吾等文学名家,应邀陆续写过几篇回忆早年文学经历的文章,并被结集到这册《逝水集》之中。与早年的文学影响不同的是,常风的晚年是寂寞的。以研究现代文学而出名的山西作家韩石山曾写过一篇《常风先生》,开篇就写道:“我真糊涂,在山西大学上了几年学,竟没有去看望过常风先生。”曾在山西大学外语系读书的梁贵东和周启庆夫妇合作写过一篇《他是真正的学者》,也是这样开篇的:“非常遗憾,我知道山西大学外语系教授常风先生逝世的消息已是八年以后,还是由厦门大学谢泳先生告诉我的。”作为曾与常风有过接触的学生,这对夫妇在文章中深深地感慨道:“今天撰写此文,除了纪念常先生,也是为常先生在现代的湮没无闻而感到悲凉。”

    以上所引文章,都来自于我所购的这册《常风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文集》。这册纪念文集由谢泳和马竣敏编选,收录关于常风先生的回忆、研究、佚文、生平简谱、著作年表、研究资料索引等,并最终由三晋出版社2011年11月出版。纪念常风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系由曾在山西作协工作多年的厦门大学教授谢泳发起,相关通知曾在他的博客上发布,研讨会最终于2010年11月14日在太原万象书城举行,可见此事承办之朴素,乃不过只是一个纯粹的民间学术行为。我翻读这册纪念文集,发现除了邵燕祥、吴小如、姜德明几位早年的友人之外,写成纪念文章的名流并不太多,以致于在此文集的后记中,谢泳还写有这样一段话:“虽然先前答应撰稿的朋友,因为事忙最后沒有完成,但多数都以其他方式表达了对常风先生当年学术工作的敬意。”显然,对于常风的研究,并未引起应有关注,毕竟这并不是一个热门的学术话题。

    对于常风的这种寂寞的感慨,还在于我买到的另一册著作《逝水集》。常风的这册文集出版于1995年,早已绝版于市,故而只能求助于万能的网络了。我在孔夫子旧书网上发现了一册常风先生的签赠本,从网上只能看到部分的题字,店主遮盖了受赠者的名称,对此,我询问了这家旧书店的店主,但以不方便透露拒绝了我的请求。但越是如此,便越使我想得到这本书,于是便下决心购下。待这本签赠本送来,打开书,真是大吃了一惊。这本书乃是签赠给山西著名学者高增德先生的,而且还有高先生的一段跋语,这都是之前在网上没有看到的内容,真是很有些暗自欢喜了。常风赠书给高增德的时间是1996年2月,并钦有他的印章两枚,一枚为名章“常风”,另一枚为闲章“秀才人情”。高增德的跋语则写于2004年,其时距离常风先生离世已经两年有余了。

    高增德是山西社會科学院的学术史专家,其一大创举就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晋阳学刊》主持“中国现代社会科学家传略”,并最终编成总计达20卷的《中国现代社会科学家传略》,此后还编成六卷本的《世纪学人自述》和四十四卷的《百年学人档案》。高先生题写在常风赠书上的题跋不长,却颇有意味:“昨日收到鲁顺民先生一篇《常风先生在三十年代的文学活动》文稿,今天翻检之余,又从书架上抽出《逝水集》拜读,余之思绪又回到了谋面的那一天……。常风先生逝世于二○○二年四月十一日。终年九十二岁。我与先生交往时间甚短促,始终觉得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二○○四年九月二十八日记。”从高先生的这段跋语来看,常风作为一位新文学的先行者,在其生前并没有进入他的学术视野,而待他真正熟悉了常风的学术经历后,先生却已归道山了。读过高增德的这段跋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学术史上愈见远去的寂寞背影。

    聚散

    人有离合,物有聚散。这本是自然现象,但其间往往多有故事。也正是因为这其中隐藏的故事,才令这种本该平常的事情,更多了许多的滋味和惆怅。人之离合如此,物之聚散也是如此,而后者其实不过是前者的另一种展示罢了。去年我曾在《中华读书报》上刊发过一篇关于黄裳先生的文章《书之归去来》,谈及作为藏书家和散文家的黄裳与其藏书的故事。此文撰写的缘起,乃是我在网上购得一册北京出版社出版的《黄裳书话》,系黄裳赠送给另一位上海藏书家陈梦熊的。这本赠书被陈梦熊用牛皮纸精心包上了书皮,并在封面和书脊上分别用毛笔题写了书名,扉页还钦有他的一枚藏书印“熊融藏书”,可见藏者之珍视。文章刊发后,我发现报纸的同一版上,还有上海另一位藏书家韦泱的一篇文章,而我恰好又在文章中引用了一段他关于陈梦熊的文字,真可谓巧矣。

    后来我与韦泱先生结识,他特意问我所购藏的那本签赠本《黄裳书话》所需的费资,我答复了当时购得的价格,他得知后颇为感慨地告诉我,陈梦熊去世后的不少藏书,都是家属委托他散出的,我购得的这册《黄裳书话》,价格也不过所费的三分之一还不到。由此可见,陈梦熊的这些藏书,其实已经在旧书商的手中周转了好几回合,也已颇有些奇货可居了。陈梦熊是上海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的研究员,极喜爱藏书,“文革”时,他的藏书先被窃取,后又被查抄,遭尽厄运,终于散失殆尽。“文革”后,他又着手购书,但很快就使家中变得拥挤不堪,甚至床上床下都摆满了书,因此而被王遽常先生戏称为“床书家”。然而,即使如此,也难免遭到流散书肆的结果。我是因为爱读黄裳的文章,才关注起受赠者的陈梦熊,并因此拥有了一册见证两位藏书家友情的宝爱之书。

    此类书人书事的际遇,在我想起的,还有一件。相比陈梦熊的藏书流散,更令人读之怅然。我因关注作为历史学者的唐振常先生,在网上的旧书店购买了一册浙江文艺出版社的《唐振常散文》。唐先生学问好,文笔佳,他的这册《唐振常散文》系其代表之作,印制的也十分精美。这册集子的特别之处,还在于他是唐先生2002年1月赠送给一位名叫“契尼”的朋友的。此书的扉页上有一枚受赠者的印章,名为“张契尼”。从赠书的语气来看,唐振常与这位张契尼关系并不一般,但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这位名为“张契尼”的人。求助于网络,才发现深圳的《晶报》副刊上曾刊发过一篇刘自立的文章《张契尼先生的书》,谈的正是张契尼和他身后的藏书。

    这位张契尼先生,原系香港《大公报》的老报人,曾与金庸一同考入报社,但论才气,却并不让于金,只是张性格内敛,不事张扬,加之著作偏于专业,故而知道其人的读者很少。据刘自立在文章中介绍,“他(张契尼)至少懂得七国文字。加上中文,工作起来就有七、八不让之雄,一般人不能比。”更令人称奇的是,张契尼爱读书,藏书丰厚而驳杂。仅以外文书为例,“书的品种很齐而全。德文有歌德、希勒诗集,瓦格纳歌剧脚本集……;
    法文有夏多布里昂、波德莱尔、左拉……;
    俄文有希腊政治散文集、普希金诗集、屠格涅夫;
    英文更多,如德昆西、阿诺尔德、浮士德英译,伯客哈特、文学史、英国史、哲学史……字典甚多,伟伯斯特、法汉、德汉、希腊文、拉丁文、俄文字典……”

    这些藏书,一部分是张先生早年在欧洲访学时购买的,一部分是五六十年代在北京东安市场的旧书摊上淘得的,还一部分是他70年代在琉璃厂的旧书店购得的,另有一部分,则是他近些年索购而来的。可以说,张契尼先生的藏书,乃是一辈子辛苦搜集和积攒,饱含了太多的心血和感情。但令刘自立颇感遗憾的是,因张先生的儿子后来住进了他的房子,并急于进行装修,“把他一辈子搜藏的宝贝都卖了!”对此,刘自立颇为不解,在文章中无奈地问道:“为什么卖!能卖几个钱!”有位张契尼的老同事到其家中进行阻止,并对其子劝说道,你爸还没合眼,你就卖书,不对!不料张先生的儿媳忽然跑出来,对这位老同事骂道:“你他妈管得着吗!”于是,这些书终于被拉了一卡车,送到了琉璃厂,卖了才不过5000元。

    写这篇文章的刘自立先生,也是一位爱书之人,他得知情况后,急忙跑到琉璃厂,发现两个大书架上摆满了张先生的藏书,但出售价格却很是不菲。在琉璃厂的旧书店里,刘先生花了千余元挑了一些张契尼的藏书,其中有一册Aduven Tures in English Literature,尤令他喜爱,因为此书中的每一页,几乎都写有英文的批注。

    丰子恺著作收藏记

    好友Z君系医学博士,但喜读丰子恺,去岁他到香港出差,为我买了三册董桥牛津版的集子,又为自己买了一册丰一吟在香港三联书店出版的《父亲丰子恺》。Z君告诉我,每读丰子恺,能使内心变得澄静如水,故而常温又常新。前段时间,我告诉Z君,海豚出版社刚刚出版了《丰子恺全集》,值得收藏,但价格颇不菲。又过数日,Z君告诉我,他结识一位出版社的朋友,可优惠购买这套全集,不妨一人一套。再过数日,Z君亲自将这套《丰子恺全集》送到了寒舍,两大箱子,煌煌五十卷。对于购买这套《丰子恺全集》,因为价格缘故,买与不买之间,甚为犹豫,因为之前已买过多册丰子恺的文集,但Z君学医,如此热爱丰子恺,我等自诩爱书之人,岂有不纳入囊中之理。这套《丰子恺全集》果然漂亮,编委会专家数年如一日辛苦编选,出版社策划组织和设计也功不可没,大16开精装真是美轮美奂,寒舍能有幸收藏一套,也是可以作为书斋里的宝爱之品的。说起丰子恺的文集,我因爱其文章,便尽量搜购各种版本,其中有三种集子颇值一说。

    其一是关于丰子恺的初版本《缘缘堂随笔》。我偶然在孔网的旧书店上发现一册民国出版的《缘缘堂随笔》,价格不甚高,品相看着也不错,于是立即下单。但随后收到店主电话,抱歉说此书早已下架,因电脑故障没有及时进行处理,我甚为懊恼,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初版本对于研究一个作家,实在特别重要。幸好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曾策划“新文学碑林”丛书,收录丰子恺的初版本《缘缘堂随笔》,我买到此书作为参考,也是聊胜于无。此书送来,真是大吃一惊,初版本的《缘缘堂随笔》仅有67页,不足5万字的内容,但对于理解丰子恺实在太为重要,出版社策划初版本,文字内容一如其故,也是有眼光的做法。后来我根据此初版本,写过一篇读书札记。此文刊发时,有两三处词句和标点,由杂志编辑根据浙江文艺出版社七卷本《丰子恺文集》进行了修改,但后来查了初版本的《缘缘堂随笔》,发现并不一致,如“菲德芬”,也就是音乐大师贝多芬,其英文名初版为“Beethoven”,而七卷文集则改为“Peethoven”,还有几个词语和标点符号的用法,初版本都应是民国时期的习惯,而七卷本文集则是依照现在的习惯进行了修订。

    其二则是桐乡丰子恺纪念馆编选的《丰子恺随笔选》。此书为内部交流,2006年编选,2010年印刷,系纪念丰子恺诞辰110周年而编选,其特别之处,还在于此书扉页钦有丰子恺生前所有印章一枚。我买此书,乃是偶然在微信公众号“旧纸新寻”上看到购买此书的消息,既能得到丰子恺钦印的著作,而价格又实在是合适,乃有何乐而不为的想法。虽然无缘也无力购买丰子恺的民国版著作,但能得到这册钦有丰子恺印章的集子留作纪念,也是一件小小的书缘了。

    其三是浙江文艺社1983年出版的《缘缘堂随笔集》。此集由丰子恺的女儿丰一吟编选,收录丰子恺1925年至1972年的随笔104篇,其中有86篇文章选自丰子恺出版的各类集子,另有未发表的18篇文章遗稿。丰一吟女士一生以整理、编辑和研究父亲丰子恺的著作为最大使命,而且在绘画上也能继承其父的风格与神韵。海豚出版社出版《丰子恺全集》,也邀请丰一吟担任顾问。《缘缘堂随笔集》的编选以编年时间为序,封面书名集丰子恺书法,封面设计采用底图为丰子恺的手稿,颇显清雅。我珍藏此书,其特别之处,则还在于扉页上有丰一吟的签名留念。

    此一书缘,乃是我曾有文章谈对于丰子恺思想和文章风格的初步认识,恰好浙江桐乡的《梧桐影》杂志策划“丰子恺及其子女专辑”,承主持此刊的夏春锦兄不弃,便将此文刊发在这一特辑上。收到样刊后,知道春锦兄因编选特刊和丰一吟先生多有联系,故而请他帮助联系,以便寄书给丰老,请其签名留念。春锦兄回复说,丰一吟老年过八旬,近年已身體欠佳,加之健忘得厉害,读者寄书,往往是泥牛入海,故而还得再等机缘了。我心想这或是婉拒,不料去年年底夏兄忽来信,说他拟元旦假日去看望丰老,可代我当面实现此愿。又不久,我收到夏兄挂号寄来的这册著作,扉页上果然有丰一吟老的签名,“朱航满 欣赏 丰一吟 2016年12月31日”,并钦有印章一枚,寥寥数字,却是满纸的清雅与沉厚。我极喜爱丰老所写的“欣赏”二字,令我想起朱光潜先生关于读经典的那句名言:“慢慢读,欣赏啊!”深宵夜静,捧读此书,感叹丰子恺此集之特别与珍贵,也感念丰一吟老的一片冰心,更感谢春锦兄古道热肠的君子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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