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纸下载
  • 专业文献
  • 行业资料
  • 教育专区
  • 应用文书
  • 生活休闲
  • 杂文文章
  • 范文大全
  • 作文大全
  • 达达文库
  • 文档下载
  • 音乐视听
  • 创业致富
  • 体裁范文
  • 当前位置: 达达文档网 > 作文大全 > 正文

    在西部苍茫的旷野上歌唱

    时间:2020-11-14 20:01:4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在西部苍茫的旷野上歌唱/李东海

    作为一个歌者,堆雪的音域还是比较宽阔的。他站在西部苍茫的旷野上歌唱,以一种悲壮高亢的高音,抒发深情,让西部的诗歌有了一种粗粝壮阔的歌唱。他从甘肃的榆中走出参军,来到新疆当兵服役,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在这二十多年里,他爱上了新疆大地,退役后就定居新疆的乌鲁木齐,成为一个标准的新疆诗人。他写军旅诗,也写散文诗,但我读到最多的,还是他写西部的“西部诗”。堆雪有一种情怀:西北、西部是他诗歌的战略要地,他的笔触围绕着这片巨大苍凉的土地,他似乎是要用笔来建设这片苍茫悲壮的土地。堆雪诗歌的那种抒情与歌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从祁连山到天山,从天山到昆仑山,他爱西部的一切山川土地,也爱军旅的那一身橄榄绿。诗歌是能凸显一个人的本质意向的。

    堆雪的诗歌从文本上分主要是现代诗和散文诗;从题材上分则主要是写地域性的西部诗和军旅诗。但诗都写得生动和壮阔。堆雪是一个在新疆和全国都有影响的诗人,写到中年,诗歌写得日益浑厚和细腻。在诗歌的艺术表现上,堆雪紧跟时代的步履,但没有异军突起行为,没有太前卫的表现和夸张。他的诗是传统与时代的融合,他接受后现代主义的表达和表现方式,但自己没有去效仿。他是按照自己对于诗歌的理解写作诗歌的人。

    下面我就他的诗歌,从三个方面做一下文本的解读,算是对堆雪诗歌的导读。

    首先,地域的辽阔和粗犷,让堆雪的诗歌充满了西部独特的诗性,他的诗很大的分量是从甘肃到新疆的这一地域写作。堆雪在黄河边上长大,黄河的水,养育了堆雪的血肉,也养育了他的灵魂。他的《黄河》一诗,发表在《星星》诗刊2001年第1期上,也不断地被多种媒体朗诵,这是他的代表作。无论是从情感表达还是从诗歌文本,他都代表了堆雪诗歌的水准。下面我们节选五节作为走进堆雪诗歌的楔子:

    我眼中咆哮而去的白天和黑夜

    我胸中汹涌而来的绿草和黄金

    我炎帝的龙袍黄帝的内经

    我泥沙俱下的泪水和表情

    我奔流不止的青春光阴

    我万马齐喑的血脉呼吸

    当我手执铜壶烫暖一河热泪

    谁 是你醉而不归的舟子

    ·······

    我的情感铺张浪费的草纸

    我的命运柳暗花明的大道

    我的一声不吭被旱烟呛出泪水的父亲

    我的唠唠叨叨被灶火熏黑额头的母亲

    我的辣椒放多了的兰州牛肉面

    我的盐巴放重了的陕西羊肉泡

    当我牵着牲口赶着鸟群 消失在你黄昏喧哗的入口

    当我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在你的沿途生息漫游

    当我头顶火盆跪拜你博大精深的源头

    当我用回忆掀开你阴云密布的眉睫

    黄河 我渴望风暴后大地的丰收

    ——《黄河》

    面对黄河,堆雪这种汹涌澎湃的思绪是势不可挡的。黄河,作为中华民族母亲河的象征,它自白头的巴颜喀拉一路走来,像头凶猛的狮子,扑向甘肃、宁夏、山西,流向大海。诗人堆雪生于甘肃长于甘肃,对甘肃是充满爱意的,在此他首先是充满了对于黄河的热爱。于是,他以高音部的排比抒情来表达他心中的黄河。他用代表空间、时间的意象做时空的转换,让黄河从历史的远古走来,从藏北和黄土的高原走来:那“被旱烟呛出泪水的父亲”,那“被灶火熏黑额头的母亲”,他们是黄河的儿女,我们是黄河的子孙。黄河的苦难就是我们的苦难,黄河的荣耀就是我们的荣耀。面对黄河,每个中国人的内心情感都是复杂的,自豪与幸福,痛苦与忧伤。这是五味杂陈的一种表达,句子与句子,词与词之间的这种矛盾冲突,在大量的排比句中实现了和谐与统一。我们来看他在后面所写的一节:

    我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河

    我的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河

    我的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河

    我的不见大海心不死的河

    我的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河

    我的跌跌绊绊风风火火的河

    我的不见不散一个也不能少的河啊

    《黄河》一诗在诗歌美学上,是一种抒情的壮烈性,让悲情的爱实现一次爆裂性的表达,达到诗歌在朗诵上情绪感染和情感认同。于是这首诗在不断地被朗诵,它在主题和情感上与主流意识形态及民间意识不谋而合。堆雪的《黄河》算是他的一首代表作,如果从诗歌文本和艺术美学的角度去品味,《黄河》在阅读和朗诵的时空都会存活很久的时间,在母题上,它抓住了民族命运与时代需要。但诗人堆雪不是常常去抓大主题的人,只是黄河在他的内心分量太重而一发不可收。他的《阳关》是他从黄河走过后,反过来走向新疆的出口。他犹豫了,他想起来王维的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他要在阳关的地方细密地观察,以体味王维一千多年前写下这首诗的情怀。他也要在这里写一首诗,作为向王维诗爷的回报:

    翻过 白云朵朵的祁连山

    风中的三支马兰

    开得正艳

    落日 是西行的汉子黑红的脸

    西北望 支支驼队

    云一般 踱过天边

    春风裹着丝绸和盐

    刮过阳关 铺垫出一千里

    才想起 玉门没关

    弦月在手

    像越磨越亮的匕首

    越攒越少的 盘缠

    不能再远了 弟

    再远 就无人相送了

    请 干了这碗

    干了这碗浑浊

    才能闯出

    一幕 瓦蓝

    ——《阳关》

    《阳关》一诗,角度很小,力量很大,这叫一木顶千斤。全诗六个小节,节节相扣。每节三行,每行的句式短而准确,让诗歌精粹有力。《阳关》一诗写的是阳关,可没有用笔墨去写你要看的阳关。诗人从翻过祁连山的三支马兰下笔,从驼队的远去让读者进入历史的沧桑,全诗最美的意境是第四节的“弦月在手/像越磨越亮的匕首/越攒越少的 盘缠”。这是绝妙之笔,是诗歌的出神入化。诗歌是用形象说话的,它不是哲学,需要概念的逻辑推理和总结。诗歌是感情与形象的融合,是通过感情化解所咏的物象,将物象生动地呈现在眼前,让读者身临其境。《阳关》做到了这些。其实走过阳关,他就到了他的第二故鄉——新疆。堆雪在新疆的日子算是过得不错的,因此诗也写得不错。他站在天山下,想想祁连山的家乡,也还是写天山脚下的事。我曾写过一句短诗:“在新疆/你无论走在哪里/你都走在天山脚下”。堆雪在博格达山下,服役守边,他对新疆这样大的一个地方还是心存敬畏的。新疆偌大的山脉、戈壁和草原,让一个初来新疆的人不可思议。诗人堆雪首先从北方来理解大西北的内涵与深刻:

    除了几座山峰

    我的胸中 尽是天空

    此刻,即使发动所有的风

    也搜不出 我眼底几朵白云

    石头 坐在无端的山头

    片面的屋顶 是这个世纪没有放高的风筝

    风的尽头 泪水模糊着苦涩的红尘

    记忆的马车 正走过浮想联翩的黄昏

    麻雀乱飞

    露水打更

    更深的脚印里珍藏着命运

    在路上

    谁 比一粒红尘更加动人

    梦里大雪梦外大火

    表情里闪烁金银铜铁

    北方 我在坚持你的内涵

    呵气 是一天风雪

    缄默 是一座山冈

    当我们在仰望中起驾黎明

    当太阳升起我们的心脏

    所谓北方 就是一万只蚂蚁

    搬动天边硕大的泪光

    ——《所谓北方》

    北方的苍茫开始在诗人堆雪的眼中绵延,山在突兀地升高,天空在笼罩他的视野。就是天空,也只有天空。他说“除了几座山峰/我的胸中尽是天空”。苍蓝的天空在映照,独自的远行让堆雪从祁连山下走到了天山脚下。这种孤独的远行,他只有带上诗歌走路,走多远,诗会陪伴他的心灵,与他对话。他在诗里说:“麻雀乱飞/露水打更/更深的脚印里珍藏着命运”。这是命,许多甘肃人被命坑苦了。他们说,我们甘肃在大山和沙漠的围困之中,东西一条蜿蜒窄窄的走廊,被干旱肆虐,被尘土裹挟。所以在堆雪的心里,那更深的脚印里都藏着命运的密码。《所谓北方》这首诗也是精粹之诗,是堆雪沟通祁连山与天山的纽带。在这首诗里,堆雪对北方开始定位、分析和解剖。北方在他的心里有了从感性到理性的认识飞跃。接着他再次对北方,准确地说是对西北进行诗歌的理解和阐述,如他的《感受西北》:

    西出阳关

    心胸 是如此地辽阔

    西高东低 黄土倾斜

    山峦 依次是虎皮闪烁的王座

    大雪铺纸

    乱石泼墨

    每一棵草木

    都是北风推出的力作

    举杯落日圆

    豪饮长河干

    醉卧三千里红尘巨著

    沙漠 是一抹羞涩

    戈壁 是一声断喝

    如此夸张的天空

    如此放纵的草原

    泼辣岁月

    豪放生活

    怎不叫灵魂开花

    骨头拔节

    堆雪的诗歌风格,在抒情诗上是一贯的,他年轻气盛,见到美丽的大山和草原会感慨万千。但他的抒情有密集的意象和精致的句式。在分行上,堆雪诗歌的句式可长可短。大的主题,句子长,诗也长;小的主题,他就把句子写短,把诗写得精细短小。《感受西北》不是小主题,也不是短诗。但写的句子精短凝练。想象力也有很突出的表现。譬如:“西高东低黄土倾斜/山峦依次是虎皮闪烁的王座”“大雪铺纸/乱石泼墨/每一棵草木/都是北风推出的力作”。想象力,诗歌就是靠想象力才能把人打倒,想象力是穿越心灵的“那颗子弹”。我们还可以看他的《这些年在西北》:

    这些年 在西北

    我的每一页情书都是戈壁

    我的每一篇日记都是沙漠

    白云打湿花朵

    马匹点燃山脉

    落日 淤着篝火的血

    白杨树高耸入云

    一笔写入沧桑的大作

    石头滚动光源

    北风舞断丝绸的河

    怀揣半个月亮的人

    把票径直买到梦里

    把思念搭上内心提速的火车

    这些年

    我的目光很淡

    我的头发很乱

    这些年

    一根烟头 就是一颗北斗

    一卷铺盖 就是半部小说

    面对北风

    我两手紧握雪白的骨骼

    像荒芜的草原

    穿起 一冬的大雪

    这些年 在西北

    我的歌声没能高过沉默

    我的身影没能薄过剪贴

    大地倾斜

    天空压着每天的生活

    这些年的西北,让诗人有了切身之感,有了写下诗歌的那种热望和激情。新疆不仅是丝绸走过的地方,不仅是瓜果飘香和牛羊满山,还有风和苍凉的戈壁。它在磨砺一把刀,它在锻造一把剑,它在酝酿一坛酒,它在建造一座山。大漠、戈壁、风雪和严寒,也是属于西部新疆的。一个军人,一杆钢枪,当他站在西部的军营里,他是战士,是守卫祖国边疆的钢铁长城。磨炼、击打、站岗、出征,这都是战士的经历和责任。但生活也在军营,也在西部高高的山上。一个诗人得拿起笔,写下他对西部的感受,这是堆雪在西部这些年的故事。后来堆雪开始写下《天山》《群山》《喊山》《在昆仑山》等等,他开始具象地写西部,写新疆:

    这世上有没有比北斗更高的天国,

    一座山,压着我此生的沉默。

    这世上有没有比石头更黑的村落,

    一场雪,埋掉我来世的肥沃。

    ——《天山》

    身在山中

    梦里必有一条小路弯到心里

    千山无言 吼几嗓子

    那凛冽中的雪崩 应是春天给你的回音

    ——《喊山》

    在昆仑山

    我看见的不是白云 是

    稀薄目光反复打磨把玩的羊脂玉

    在昆仑山

    我看见的不是世界的屋脊 而是

    屋脊上比一把铁弓更弯更具张力的苍穹

    ——《在昆仑山》

    我没有一一去解读堆雪的这些山的诗歌,我选出了几行亮眼的诗节,从这几行诗里,你就可以窥其全豹。堆雪的写作是严肃精细的,他没有欺骗自己和读者。他要向诗神缪斯虔诚地低下他的头颅,更要向读者献出他真诚的心意。在天山脚下,他说“一座山,压着我此生的沉默。”“千山无言吼几嗓子/那凛冽中的雪崩应是春天给你的回音”;在昆仑山下,他说他看到的不是山顶的云,“是稀薄目光反复打磨把玩的羊脂玉”,在昆仑山下,他看到的也不是世界的屋脊,是“屋脊上比一把铁弓更弯更具张力的苍穹”。诗人堆雪的诗歌写作是有强大的诗歌底蕴和内心爆发力的,从他的一首首诗歌,可以看到他遠望高山的目光,也可以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炽烈火焰。在新疆,这样的诗人不多;在全国,这样的诗人也不多。堆雪是一个没有被诗歌评论家重视的人。他的诗在全国各大诗刊上都有发表,他的诗也被广泛的朗诵过,但没有受到诗歌评论家的青睐,这是诗歌界的损失和无奈。而我在此,是对堆雪诗歌所做的一个评介,是赏析。作为一个新疆诗人,我有义务和责任去推介新疆最好的诗人。我感到我的这项工作是有意义的。

    现在,我还是回到诗歌文本,回到堆雪歌唱的新疆大地。堆雪的诗中,写满了北方、大西北、大山,他也去过草原,新疆的草原,是新疆的绿毯,它铺向了所有走进新疆的人们。而诗人堆雪在新疆大草原上是作何感想的呢?

    深深的草 你看不见我

    是跪着向你求婚还是

    睡着给你说梦

    深深的草 你看不见我

    流血的膝盖和脚趾

    却看见一页瓦蓝的风筝

    摇曳我悲喜交加的经历与命运

    风吹草低啊 音乐洁白

    我是那个 顺三弦流浪的人

    草原啊

    就让我成为你的人吧 或者

    做你忠实的儿子

    让我给你劈柴达木的柴 饮黄羊镇的羊

    放天山的马

    我要听马兰花旷日持久的情歌

    我要看长统靴把篝火扇旺

    就让我做你的人吧

    做你的一匹马也行

    让我在春天

    反刍自己绿色的眼泪和信条

    让我在你的敕勒歌里

    苍苍 茫茫

    ——《深深的草》

    堆雪写了《草原》后,没有尽兴尽意,又写了《深深的草》似乎满意了自己的诗意。堆雪写出的诗歌,不生疏、不冷僻、不模糊,但诗歌的意蕴深藏其中。他的诗是以“比、兴”见长的。兴其景致,比其意象,让一首诗豁然敞亮。《深深的草》就是这样,诗中的以兴铺陈,以比言说,将诗人要对草原的表达尽善尽美地呈现了出来:是热爱草原的情人,将求婚跪烂的膝盖深藏膝下;是追求草原的爱人,“就让我做你的人吧/做你的一匹马也行”,诗的感情饱满,抒发自然,意象生动,结构上在层层推进。他的《奔跑的野马群》也是属于写草原系列的,我在此就不做赘述。

    其次,堆雪是个军人,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写下了大量军旅诗歌。下面,就让我们回到他的军旅生活,回到他的军旅诗中。

    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活,对于一个军人来说不算短的,也不算简单。而作为一个诗人的堆雪,则是用大量的诗歌来记录和歌颂他的这段灿烂人生。堆雪就军旅生活专门写了一部《兵词》的散文诗,写得铿锵有力,在此我不做评述,我就下面的这些军旅诗歌向大家作些推介:

    铠甲

    时光 叮当作响

    纷披我们身上

    仿佛 熠熠生辉的鳞光战袍

    那些沉重的碎铁

    似千年冰雪 在意志之外

    吹毛断发 削铁如泥

    冷兵器时代的树叶或兽皮

    穿过攻城拔寨的呐喊

    逐渐 把我们加固成工事或山体

    一件 沉重而华美的时装

    把我从一介草民

    武装成 不可一世的暴君

    现在 沙场只剩死灰

    我的手里还攥着 一寸铁

    用来捍卫 渐趋缓慢的心跳

    在收起锋芒、卸下戒备之后

    我拿什么来呵护

    这 遍体鳞伤的肉体

    铠甲铠甲

    除了刀锋的喂养

    更需要血与火的锻打

    铠甲在堆雪的诗里,叮当作响。是杀敌的战袍,是战场的掩体,是守护肉身的寸铁。诗人知道,军人的使命与意志,也知道军人的情感與生活,那么军人的铠甲是什么?诗人用诗做了说明:“那些沉重的碎铁/似千年冰雪在意志之外/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铠甲铠甲/除了刀锋的喂养/更需要血与火的锻打”。这是我读过的军旅诗中,很好的一首诗。它把军人的刚毅,以身上无形的铠甲做了如此的诠释,让诗在军人的身上也鲜活如血。宋末的大诗人辛弃疾在《破阵子》一词里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诗歌的力量来自穿透人心的豪气,来自那种敬畏和虔诚的灵魂。堆雪不仅写了战斗中的盾,还写了战斗中的矛:

    看剑

    将军最后一次拔剑时

    咳嗽 带出他腹腔的缕缕血丝

    军帐里 灯火通明

    正好再移灯抵近 看看一柄剑的血气

    长发 已经雪白

    体力 渐渐不支

    唯有这把悬在腰间的三尺青锋依旧

    年轻气盛 轻快雪亮

    剑所指即心所系

    剑影所及 落木萧萧

    将军最后一次拔出宝剑时

    剧烈地咳嗽 带出他腹腔的缕缕血丝

    那暗红 挂上剑刃

    却被他用指 轻轻拭去

    叶文福曾写过《将军啊,你不能这样做!》,写了个别将军的腐败。堆雪也写将军,写了拔剑出征的将军,咳血亮剑。生活就是这样,我们在审视中发现自己,也在审视中提升自己。面对军旅的人生,诗人的警觉和自强,在磨砺中成长和强大。他在《诗刊》2007年第8期·上半月刊上刊发的《枪在我的生活里》代表性极强,是他军旅诗的代表作:

    这一生 我们

    抓不住几样 有力的东西

    就像难以抓住

    轻的鸿毛

    重的黄金

    抓不住 散如空气或尘埃的灵魂

    枪 在我的生活里

    与我 构成了某种关系

    让我能够在寂寞深处

    通过弹簧和击针

    从胸腔里 推出空虚

    达到 一种充实的目的

    让我能够 通过

    准星和缺口

    瞬间抵达 情感的靶心

    通过标尺 判断出

    人与人之间的 直线距离

    假想的敌人 还在远处

    神出鬼没 让我不停地怀疑

    那个射程之内的家伙

    是不是 背叛了良知的自己

    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食指 扣动扳机

    应声倒下的

    可是自己 流血的影子

    他把自己当做了一把枪,一把二十一世纪中国制造的枪。枪膛内的螺纹会让子弹飞的更远,准星与靶心形成一条准确的直线,而扳机时刻将被食指扣动。枪,只是消灭敌人的武器。为了捍卫人民,枪,才有了作用和意义。其实世界是不需要枪的,但只有枪才能制止枪。我们是和平的公民,和平是我们的意志和动力。这些堆雪是知道的,我们都是和平主义者。我们消灭枪,然后放下枪。于是诗人堆雪也写了《和平》:

    他们已经很久 不曾谈起

    过去 那些铁锈和血的事实

    枪口沉默 抑制着风暴和火

    灰土沉积于物质的表面

    反光 趋于散乱

    这是诗的第一节,诗人渴望永远的和平,但我们获得的,现在只是暂时的和平。和平对于人类那是多么的宝贵,为了和平我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但是只有“枪口沉默”才“抑制着风暴和火”。爱好和平,这几乎是当代世界每一个善良公民的共同品质。捍卫和平,才是军人的神圣使命,而不是被人歪曲地接受命令。军人不是接受命令才去打仗,而是维护和平才去打仗。

    最后,让我们感受一下诗人写下的雨声,写下的倾诉,写下的日出和红豆。因为我们也需要柔软和舒缓的情诗,需要爱和被爱。这让我想起了诗人江河,想起他在《星星变奏曲》一诗里写下的那种对于柔情的渴望:

    “谁不愿意/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个字都是一颗星/像蜜蜂在心头颤动/谁不愿意,有一个柔软的晚上/柔软得像一片湖/萤火虫和星星在睡莲丛中游动/谁不喜欢春天,鸟落满枝头/像星星落满天空/闪闪烁烁的声音从远方飘来/一团团白丁香朦朦胧胧”

    江河在三十多年前写下的这种柔情让我记忆犹新。我想把三十年后堆雪写下的柔情也呈现在这里:

    喜欢听

    雨打屋顶的声音

    像你不断拔节的呼吸 和梦境

    让我的心 是那样地不踏实

    于深夜 辗转反侧

    我喜欢 那种

    浩瀚命运的漂泊感

    像屋顶上欢悦的雨脚

    跳来跳去

    让我总想一头扎进 感情的泥泞

    喜欢听

    你那不太匀称的心律

    日升月落 大地也起伏不定

    压抑爱 清澈激越的歌声

    一如沾满尘埃与光芒的雨水

    三更天

    不轻易道出 磊落的光阴

    雨打屋顶的声音

    像我断线的泪珠儿 掉下去

    又跳起来

    紅尘里 夜色愈重

    那灯火 金属般的记忆

    就愈发清晰

    ——《倾听雨打屋顶的声音》

    堆雪在倾听雨打屋顶的声音,他听的是雨中情,是夜雨中滴答滴答的呼唤声。屋顶上的雨脚,是跳动的心率;屋顶上的雨点,是断了线的泪珠。只有爱,才会让屋顶上的雨声如此有声有色,动情感人。人心里的那种柔软的部分一直都深藏在每个人的内心,它被忙碌的人生、无奈的生活和冷酷的现实细密地遮蔽,我们一旦打开内心的深处,袒露出那些柔软的情感,我们的诗会让读者落泪。

    王维在《相思》一诗里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堆雪写一首《红豆》想与王维做个比较。我想他不会是要与王维一比高低,而想借续王维深情,表自己的情怀。

    红的,豆子那么小

    像你眉宇间的痣

    镶嵌在无名指上的钻石

    古装上的一粒纽扣

    掉了,让雪白的肌肤知道

    这个世上的微风

    寂寞时

    把一滴泪沉入海底

    再把一滴血养成千年瑚珀

    一粒沙脱水,落日里

    没有人理解

    整个沙漠

    最后的红豆

    也许只是一盏孤灯

    它爱着黑夜最小的半径

    军人的堆雪,他的诗歌没有走出军旅的生活。他的红豆也是“一盏孤灯/它爱着黑夜最小的半径”,这是一种命定,是最初的烙印植入肌肤,让一个人的爱,也充满军营的气息。我与堆雪在新疆算是交往最深的那个,我读他的诗,被他的诗感动,也在生活的交往中彼此学习和相互激励。

    总之,堆雪作为一个新疆的诗人是具有代表性的。在诗歌文本上,堆雪可以呈现一首首精致美妙的作品,可以让作品说话,让诗歌的魅力感召读者。堆雪在这个方面还真做得很好。我一直看着他站在西部苍茫的旷野上歌唱。他是个歌者,嗓音粗犷、沙哑,但充满男性的高亢和洪亮。

    相关热词搜索: 旷野 苍茫 歌唱

    • 生活居家
    • 情感人生
    • 社会财经
    • 文化
    • 职场
    • 教育
    • 电脑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