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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必经之路

    时间:2020-12-07 04:10:23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忽兰,1975年生于新疆阿勒泰布尔津县。出版有长篇小说四部、散文集四部、长篇非虚构两部、中短篇小说集一部、诗集三部。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上海文学》《作家》《中国作家》《诗刊》等文学期刊,有作品转载于《长篇小说选刊》《散文·海外版》《诗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曾获新疆青年文学奖、上海文学征文新人奖、汉语诗歌双年十佳奖等奖项。鲁迅文学院九期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现居武汉。

    1

    1990年代初的一个秋天,禾木的两个青年图瓦女子坐十个小时的卡车下山,到布尔津县城找到我们在也儿石河堤下的家。

    我们姐妹仨都不在家。我在省城的财贸学校学会计,我的姐姐在省城最好的大学学新闻,我妹妹在阿勒泰市白桦林旁那所地区重点高中读高二。

    我们的父亲在家。

    母亲当然是在百货公司旁我家的裁缝店里,她的姿态总是脖子上挂着皮尺,手拿画粉或者剪刀,低头剪布。她身后的货架上顾客送来加工的布料满山满谷。她如果一直在布尔津,那么她就是负轭的老牛,终生辛劳。

    母亲的手艺,是县政府派去省轻工业厅、跟随著名的老师傅学来的。她从省城回来后,渐渐添置了绣花机、锁扣眼机、锁边机、电熨斗。她给原单位手工业联合社缴纳了一笔补偿金就离职出来做个体户了。

    母亲是布尔津第一批个体户之一。那时候开店国家有免息贷款政策,鼓励个体经济。母亲就用免息贷款开启了她的经济独立并辉煌的时代。

    母亲虽然不在家,但是小县城的风吹来吹去,两个图瓦女子刚刚推开我家院门,母亲已经在她的裁缝店听说有蒙古女子在找我们家。

    女人的直觉和行动力,尤其是捍卫家庭和爱情的女人,再斯文城府也会如猫炸了毛。

    我家院子有一棵很大的苹果树,陪伴我们三姐妹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母亲骑自行车赶回家,两个图瓦女子正在树下用蒙语小声说话。

    她们还没有进屋见到父亲,父亲正在最里间的屋子里睡觉。他从禾木下山,结算了工程款,就可以休养一段时光。

    多年后,母亲回忆着对我们说:两个图瓦女子在树下悄悄商量该怎么说。

    这是母亲的立场:敌我双方,水火不容。

    我是怜惜娜仁花的。

    那个女子叫娜仁花,她当时三十多岁,有四个孩子,丈夫几年前病逝。现在,她的肚腹里有了第五个孩子,她得找到孩子的父亲。无论她能不能单独养活养大这个孩子,找到孩子的父亲也是一个必行的仪式。

    姐妹仨的苹果树结满了红苹果的秋天,一对汉族夫妻,两个图瓦女子,他们都站在了院中。布尔津的长空湛蓝,河堤上下异常安静。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坐下来了吗?在我家的八仙桌旁,有没有泡茉莉花茶喝。

    我的心里今天满腔的酸楚泪水,我希望我的父母亲是好人;不要冷酷无情,不要有理就不怜悯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没有问,母亲也没有说下去。

    娜仁花是父亲在禾木十年盖木屋生涯里相好的女子。但是,父亲对母亲、也对娜仁花说,这不会是他的孩子,因为娜仁花是有旧情人的。

    今天我写出来这些,但并不想就认定父亲是个不好的男人,也不想认定母亲是个坚锐的女人。而娜仁花就一定无辜?但,娜仁花一定是弱者。

    我们不能对弱势者无怜悯无关怀,让她自生自灭却说是咎由自取。

    蒙古人爱草原,爱生灵,爱孩子。娜仁花的第五个孩子在禾木顺利诞生了,是个儿子。

    这个孩子后来也考去了阿勒泰白桦林旁的地区重点高中。消息是母亲回布尔津听说的。娜仁花的闺蜜嫁给了父亲的徒弟,所以娜仁花的消息还会被母亲接收到。

    这一年父亲已经去世了好几年。

    母亲给父亲远在沈阳的小姐姐打电话说:全禾木的蒙古人都说那个男孩是他的……

    母亲本是在抱怨丈夫,却不小心露了马脚。我们的小姑姑沉默了会儿说:应该去认这个孩子。

    我们姐妹仨要去禾木找这个孩子,不是赎罪不是还情,这是我们的弟弟啊。妹妹补充了一句:还是我的校友呢。

    母亲啪地放下筷子,你们谁都不许去!

    母亲的立场有错吗,什么才是正确?

    能够上地区重点高中,就一定能考取好的大学。我们的蒙古弟弟现在有三十多岁了,也许就在禾木当一名老师或者公职人员。

    娜仁花很伟大,她养育了五个孩子。长生天祝福她,安排和布克赛尔草原上的吐尔扈特蒙古男人娶了她。她后来过得挺好,她今年应该有六十多岁了。

    我一直不太懂立场之说。我只懂体恤和怜悯。所以今天我也不会做横刀夺爱的事。惟愿各得其所,颐养天年。

    禾木有我的亲人,娜仁花因为隐忍而伟大。父亲临死前说到这个孩子,他说:那个孩子也许就是我的。

    长生天确实惩罚了父亲,食道癌是一种痛苦而不体面的绝症。

    但是,我爱他们所有人。

    这就是命运,他们困在其中。

    唯有上苍,让人间清明。

    2

    父亲想要儿子,所以看见生出的我就皱眉、就躲避。我一生的遗憾,缺乏父爱;我脆弱敏感,因此而起。

    有一天,一个蒙古女人告诉他:我有了你的孩子!他飞快否认,并提起她的旧情人,质疑他们藕断丝连。

    这样写我的父亲,愿他原谅。

    而恰恰,他否认的这个孩子,一出世,是个男孩。他惊呆了么,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儿子吗?他如果真想有个儿子,又凭直觉相信这个孩子就是他的骨肉,他应该去认!

    他不去。他有一天對我们说:我不能离婚,我要参加你们的婚礼。

    这就是父亲的逻辑。他之前要那个,现在要这个。看着是良心,其实不尽然;面子和虚荣,三个有出息的女儿。

    而山上的图瓦女人和她的五个孩子,令他逃走。

    我们的弟弟,用健康安静优秀,回击了父亲。

    娜仁花,长生天和大草原是她的护法,她用健康安静勤劳,回击了父亲。

    如果人生再来一遍,爸爸,你抱抱我,不要皱眉。

    爸爸,你应该去禾木和娜仁花生活。我们姐妹仨从来都爱你,无论你做出任何选择。

    父亲和母亲不合适,他们一个懒散大意,一个过于精明,为了赚钱不惜透支体力。

    兵荒马乱。我常用这个成语描述我们的童年和少年。

    姐妹仨逃走了,布尔津小平原里留着我们的欢乐、泪水、焦灼、痛楚。

    3

    我的姐姐年轻的时候,告诉过我一句话:即使明天清晨醒来,他消失了,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她的原话又好像是这样的:我会有准备;突然一个清晨醒来,他消失了。那么消失就消失吧。

    我的姐姐这样表达的时候,很是悲情。

    很幸运,她的男友从不消失,他们结婚生子庆祝十年二十年纪念日,过每一个情人节和生日。

    姐姐的话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响在我的耳畔,甚至带着空谷回音。她是悲观的乐观主义者,我是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人世悲欢,月圆月缺。我的姐姐23岁惧怕失去的那个男孩子,他并没有如我所描述的十年二十年纪念日、情人节、生日为我的姐姐奉上玫瑰。

    他在十三年前就去世了。那一年他36岁,我的姐姐34岁。他们的孩子6岁。

    正是在某一个清晨,他消失了。并不是不爱了不告而别,而是在医院溘然长逝。我的姐姐在ICU紧关的门前手扶门把手哭倒在地。

    从此就消失了。我的姐姐曾经说过不管怎样,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就仿佛多年前打的预防针。

    孩子是有自尊心的,他们的儿子从此不肯张嘴问一句他的父亲的事。笑呵呵的、活泼开朗的,他假装遗忘了什么。似乎很正常,但其实多么不正常。

    有一年他看我书里写他的父亲最爱吃母亲做的卧了油煎荷包蛋和麻辣香肠的担担面,他再见到我的时候,淡然说:喜欢担担面那篇文章。

    我也淡然笑笑,假装一切正常。然后我去到一边悄悄擦去泪水。

    孩子就是一个家族的希望和欢乐源头,当看见他们健康长大,亲切有礼,人世都被照亮了。

    阴霾永远在那里——家中两个男人七年内先后离去。三姐妹和母亲,这四个女性,眼睛和心口,空空的,几乎半死。这是长生天的惩罚,我们都有罪。

    幸好还有孩子,三年五年,这个家族又鲜活过来。

    一个好男子出现了,欣然娶了我的姐姐。之后年年的纪念日、情人节、生日,我的姐姐笑盈盈接过玫瑰。

    她自己悄悄抹眼泪,我们都看不见。

    上帝并不喜欢人们长久地活在忧伤中,即使是悔罪,也有一个停止并重新出发的界碑。

    4

    并不是每一个小孩子都能得到完全的爱,虽然每一个小孩子都是因为上帝的吻来到世间。在小孩子那里,一开始离上帝还远,他们热爱母亲的衣襟,父亲一把抱起,举高高的。

    但,并不是每一个小孩子都被父亲一把举起,又抱回怀中,耳鬓厮磨,嘻哈大笑。没有这个待遇的小孩子,会在小豆丁的时候就困惑、沮丧、畏缩、紧张。

    这就是我啊。我的父亲想要儿子,我的母亲怀我的时候,全布尔津的人都说她怀的一定是个大胖小子。然后我一声不吭生下来了。

    我直接出局了。因为我占了父母亲想要的儿子的名额,我先不对。所以没有怀抱和举高高。我错在先。我的眼睛,从一岁还是两岁,就蒙上了失意和悲伤。

    既然我不配得到爱,那我就去创造爱。我六七岁开始救助我遇见的每一个有生命危险的小动物;我很大了以后,努力帮助我遇见的处境不易的人。

    现在的我过得挺好的。我已经明白了,我不苛求他者一定要爱我。我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秘诀就是善良和信爱。

    “即使如此,我也依然。”或许这就是我的座右铭。

    5

    一个男人最大的魅力是父性十足。一个女人最大的魅力是浓浓母性。即使一个尚未婚育生养的女子,她也可以拥有母性特质。比如善良、宽厚、沉静、勤劳、聪慧、通达、拙朴。

    一份最好的爱情的样子,是什么性呢?两个有浓浓爱意的男女,如果智慧够,就会很早懂得,若想这个爱长长久久,永恒到老,那就得——平静地、好好过日子。

    虽然母亲和父亲中年之后便是剑拔弩张的生活常态,但母亲的祖辈和父辈的家庭确是温暖祥和的。

    母亲的外公是一座叫仁寿县城里的木匠。母亲的曾祖父是一名会雕花的老木匠。母親的外公是母亲的曾祖父的徒弟;也就是说,这个徒弟娶了师傅的女儿。

    母亲的外婆生了好几个孩子,最大的是个男孩,考取了四川最好的公立大学。大学毕业后进省里的教育署工作,后来在四川师范大学教数学。

    我的母亲告诉我,她的外公有句口头禅: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我的母亲的外婆最小的女儿,就是我的外婆。她初中毕业进了女子师范学校读书。

    我的外公只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就爱上了我的外婆。一顶红轿子娶走了我的外婆。

    外婆是外公的二太太。外公是一位国民党军官,管理粮仓的,大约就是这样的。他姓周,名寿堂。

    我的外公有一个哥哥,少年时代被送往法国留学,那是清末时候。到了法国,他们勤工俭学,等待着回国报效祖国。

    我的外公的大哥从法国回来,祖国已是军阀混战,清政府坍塌。他追随四川军阀刘湘,成为刘湘的副官。也从此,我的外公的家族成为仁寿有名的乡绅,有一座桥就是周家造的。

    外婆嫁给外公很幸福,大太太善良淳朴,视她为女儿。我的母亲就是大太太帮着外婆一起带大的。

    四清,我的外公被枪毙。我的外婆生下遗腹子,过了几年,三十一岁病死。

    她死的前一晚,邻居的女人对七岁的我的母亲说:梦见一顶红轿子从你家出去。你留意些,大约你妈妈要走了。

    我的外婆在老照片里温柔沉静,细眉细眼,她后来下放到双流某山村做一名小学教师。母亲说,她很爱干净,有很多美丽的旗袍。

    外婆让母亲烧一锅热水。她洗了个澡,盘好头发,在院子黄昏的光里小坐了一会儿。当夜死去。

    七岁的母亲,拖着三岁的弟弟,从此就相当于孤儿了。母亲寒暑假就步行,从双流去成都市大舅家,帮着做家务,走的时候接过一些钞票。母亲就这样把初中读完了。

    出身不好,不能考学,母亲远赴新疆布尔津,嫁给了一位木匠。

    不是我虚荣。我对重庆深深的感情,就像是亲眼看见外公的大哥,从朝天门码头登船,顺江而下去往上海,再从上海去往法国。

    我的外公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去世,他的名字非常旧式。他的大太太,母亲称她大嬢嬢,不能生养,所以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弟弟。

    这个弟弟我们叫他舅舅。他生下来就沉默寡言,一直在双流正兴公社鱼咀大队,六十二岁去世。他有一个儿子,在成都市保税区做公务员。

    母親当年去新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路费是舅舅问村里的军工厂借的,他得用扛化肥出苦力慢慢偿还。

    母亲是向着温暖的未来跋涉以及飞奔而去的。但回望她的婚姻,确然是一个悲剧。

    6

    欲望中行事是极险的,更有自辱已在其中。

    我本不愿谈论人世间的事,的确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我觉倦怠。我时而会觉得人世干枯。人如蝼蚁,他们积攒,然后撒手。我在屋角瑟瑟发抖或寂然不语,更觉体面。

    我来这世上,过于爱自己。我常觉自己的确是蝼蚁,欲望深重,忙碌不已,徒然堆积。上天不喜欢欲望深重的人,会击打他们。这是我亲眼所见之事。

    内蒙有个汉人女子,她爱蒙古族青年男子。她先是和一个小她十岁的蒙古青年结了婚。过了三年,他们离婚。她又和一个小她十岁的蒙古青年结了婚。这两个青年都是草原上牧马人的孩子。她买来越野车,让他们开,教会他们用专业的摄像机。

    那十年,越野车载着她,这个跋扈的女子,奔驰在草原上。她的目标是把每一个市县的旅游图书都承包下来,她几乎就做到了。她的酒量惊人,又乖觉聪明,善于嬉笑,几乎每个市县的领导都愿意和她合作。

    她死的那年,我在北京,听见这个消息非常不适。她走的时候四十八岁,死于呼伦贝尔高速公路上。她坐在前排,喝过酒,没有系安全带,昏昏欲睡。她的蒙古青年丈夫开车,车翻了,她甩了出去。

    说是葬礼上她的神秘的从未听说的女儿来了,房子、车子、摄像机都属于她。蒙古青年丈夫轻悄悄地离开,再也没有人见过。

    上天果然不喜欢在欲望中跋扈行走的人。不喜欢伪装的信和义。

    我更喜欢墙角的瑟瑟发抖和寂然不语、惶惶然如丧家犬。欲望是魔鬼的化身,他仰天大笑的样子难看极了。

    7

    会有一种女子活得很洁白,像一朵小的百合花。

    2004年早春的一个下午,我从朝阳门人文社骑车往正西出发。

    这是我初初来到北京,所谓的出门寻找事业。我在人文社谋得一个编辑的职位,薪水刚够租个开间和吃晚饭。午餐是单位提供,盒饭配一个苹果。我第一天上班领到苹果,饭后去出版社门前的天桥上看着车流给母亲打电话,我说,妈妈,中午会有一个很大的苹果。

    那年我二十八岁,怎么还像一个孩子呢。

    我穿着红色防寒服,北京的春天沙尘暴能把人吹透。我想看长安街和天安门,于是我骑车出发了。

    北京的东西南北很正,我只需顺着朝内大街一路向西就成。骑过了东四、皇城根,就快要到了,路灯开始华光流溢。

    就是在那个四月早春的长安街上,金水桥旁,我在瞬间看见一个清秀白皙苗条的女孩边哭边跑。她那么美,但是她的衣服和脸是脏的。她用手背抹泪,发出哭声,不在乎谁看见。她从人群中跑过,呜呜的哭声我至今能听得见。

    这是北京给我上的第一课。我穿着红色的衣服,呆立着。那年我还戴眼镜,我的样子像什么呢?清贫而寂静吧,并且暂时不死。

    这个女孩子的后来会好起来吧?我写过一首诗歌给她:我愿你今日穿长裙笑吟吟。

    那个奔跑的满脸泪痕的女孩是我吧,我在今日穿长裙笑吟吟了么?

    像一朵小百合花的女子。有一个女子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人,却爱而不能得,或曰这其实不是真正的爱情?这个女子告别了爱情,静静地在西湖边活着。她过于安静了,既不嫁人,也不恋爱。但是她逢酒必醉,嚎啕大哭,干脆坐到地上,再一仰身躺倒。她哭啊哭,天荒地老。她旁若无人的悲伤,青年时代的悲伤,那是一条河啊。

    许多年过去了,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这么一算,她已经五十岁了。她依然在西湖边静静来去,静静坐在朋友中间,依然逢酒必大醉。她的安静和哭泣,都像一朵洁白的小百合花。

    我家乡的一个姐姐,她在二十五岁爬上家里平房的屋顶,吃下安眠药,面朝阿勒泰的蓝天,拥抱死亡。被抛弃的女子就一定要赴死?她生得那么美,娇小白皙,是矿山的化验员,穿着白大褂,简直是养尊处优的。

    她一笑一对小虎牙,她的衣服也都好看。她闲闲走在阿勒泰市的大马路上,她如此具有都市范儿。

    她不在乎这些。连自己的美也不认为是美了,她无惧地看着蓝天死去。

    她在我心里是圣洁的永恒的白。是我一生的泪点。

    我骑车往长安街去的那个下午,抵达的时候是黄昏了,长安街两边的玉兰树开着小碗大的花。

    我后来从北京辗转去了上海,回忆的促动写了一篇散文,叫《夜北京》。文章末尾我说:没有一朵花恰巧地落在我的肩上。

    是不是悲情的女子更偏向于洁白和寂静?活得欣欣然的女子因为一团满足和喜气,而看起来很安康,于是过于温热了。当然过日子一定要找这样的女子。而不是动辄嚎啕大哭或赴死的女子。

    但是,白色的小的百合花,它静静放在案上,我会想很多……

    8

    2004年那个奇妙的冬天北京,我的自行车后面载着一个叫小慧的女子。她是江西人,自幼练习舞蹈,后来从一个钢铁厂辞去公职来到北京。曾是某周刊广告部主管,嫁给一个北京人。

    二十年前的周刊,小慧说每次领广告提成,都是报纸包的一个大砖头。她用这些钱在北京置业,东边的十里堡,南边的大红门。奥运前,她又在北边的体育公园旁购买了房产。

    她有一双毛茸茸的黑色大眼睛、玲珑小巧的身姿。她迎面走来就是“秀丽”二字。

    她带我去一个哲学女博士家。那年的小慧三十岁,我二十八岁。三十岁的她已离异,没有生孩子。她依然从事期刊广告事业;从周刊出来,去了一家生活时尚杂志;又从这个杂志出来,去到位于国贸的一家名人时尚杂志。我们就是在这家名人时尚杂志认识的,我们是同事。

    文学令我拮据困窘。我不得已离开中国最好的出版社,进入名人时尚期刊。这里的薪水是之前的三倍。

    我骑车带着小慧,从东边的国贸出发,往北边的农展馆去。

    冬天的夜晚黑漆漆,有薄薄的积雪,风冷冽,后来我们迷路了,因为我骑上了高架桥,车流訇然,我们进退两难。

    等我们终于坐进女博士家的客厅兼小影院,白幕布上正在放映费雯丽的《安娜·卡列尼娜》。

    女博士矮小黝黑短发,她是王小波爱人的关门弟子。她诡秘一笑,说自己要做波伏娃或杜拉斯,也或者是莎乐美。

    责任编辑 王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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