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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萨克牧民慢生活的智慧

    时间:2020-10-31 07:51:39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古里古怪的哈那提

    壁爐修理好之后,柴火就必不可少了,入冬前必须准备好足够整个冬季烧的量。

    卖柴火给村里人的是被大伙儿称为“娜娜”的柴火厂老板。他真实名字叫哈那提,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不知什么原因,大家把他名字里的“那”拿出来,称呼他“娜娜”。据说娜娜大叔是靠着收购山上随着山洪冲下来的废弃木头开起的柴火厂。

    小货车按照约定的时间拉上我,一起前往柴火厂。一听说是去娜娜柴火厂,司机师傅摇摇头,对我发起牢骚:“那个人太奇怪了,不信你走着瞧!”

    “怎么?”我觉得纳闷。

    “他好像外星人,活在自己世界里,还有他的眼睛像被眼屎粘住了!”司机朝我扭过头,挤了一下眼睛,“看,就这样。”

    上了一个山坡之后,又绕了几个弯,快到柴火厂时,路面上起了雾水,空中突然飘起雪花,我们像盲人一样穿过羊毛般的低矮雾团,向下驶到柴火厂门前。

    一打开车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我跺着脚跑到紧靠大门的木屋上敲门。没人应答之后,我又从窗口向里瞧,发现娜娜大叔坐在炉子边上,头斜垂在脖子上,嗓子里发出刺耳的呼噜声。

    我轻敲窗户,发现他丝毫没有动静,于是又重重敲打了一阵。

    终于,那刺耳的呼噜声停了。我赶紧跑到门前,搓着手候着。过了好半晌才听到门闩拉开的声音。娜娜大叔拉开一丝缝隙,顶着两个黑眼圈疑惑地打量我。

    “我是来买柴火的。”我说。

    “哦哦!”他恍然大悟地说,“等等,我先穿上大衣。”说完,门又“砰”一声关上了。不仅如此,我还听到门闩又插回去的声音。也许这只是一个谨慎的人顺手的好习惯而已,我往手心哈着气,安慰自己。

    柴火厂的大门处没有任何遮挡,简直就是一个开阔的风口地带,因此从阿尔泰山里窜出的寒风毫不费力地钻进了我的怀抱。

    当我必须要靠不停地哈气搓手、跳跃跺脚来抵抗风口的寒冷时,从窗口处又传来了娜娜大叔的呼噜声。

    我大吃一惊,立即冲到窗口,发现娜娜重回到炉子边,并且把头又耷回到了脖子上。

    我敲敲窗户:“娜娜,娜娜大叔,请您别……睡觉……好……吗……”一股寒风钻进我的嘴里,差点让我憋过气去。

    “……呼噜噜噜……”他的睡眠丝毫没有被我的哀求干扰到。

    我只好加大敲窗户的力度。

    终于,他动了动,站了起来,在身后的床上拽了一件大衣披上。当门再次打开时,我的下巴因为打战快要脱臼了。

    “我们现在装柴火,就现在,您看就这个小货车,价格多少,先给您付钱,我们装完就走,您先别睡……”我抓住机会,迅速表达我的意愿。

    站在我面前的黑眼圈老头扬了扬眉毛,伸出五个指头:“五百!”

    我顿时呆住了,无比惊讶地瞪着他,大张着嘴,双眉高挑,几乎飞出额头。“什么?这么小的货车?是五百吗?确定没弄错?”

    “对,一个子都不能少!”这会儿,娜娜大叔耐心地点点头,似乎良心发现,突然意识到该花上那么两三秒给风雪中摇曳的我。

    “这可是烧火用的柴火啊!您报错价了吧?”我缩着肩、搓着手问。

    “没有!”他严肃地摇摇头,然后在我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门在我眼前猝然关上,紧接着依然是门闩的声音——我,再一次被抛弃在了冷冷寒风中。

    我回头看了眼耸着肩、冲我摊开双手的货车师傅,无奈地撇撇嘴。接着又冲到窗前,看到娜娜大叔缓缓坐回炉火前的椅子上,伸手把大衣往膝盖上捞了捞,摆出一副大睡一场的架势。这时,一种绝望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我冲到门前又捶又打。终于我松了口气,因为我又听到了熟悉的门闩声。

    当娜娜大叔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将五百元钱迅速塞进他的怀里,“好啦,好啦,”我咕哝着,转身跑向小货车,“就这样吧!”

    当我们装好车,从屋前经过时,我摇下窗户听了半晌。如果他真的还在扯呼,那我真的要为他的柴火生意担忧了。

    “……呼噜噜噜……”

    娜娜大叔的呼噜声响被阿尔泰风口的寒风带着曲里拐弯地响彻山谷,我赶紧摇下窗户飞快逃离柴火厂。车子上到山坡上时,我才终于让自己恢复到了正常人的脑路思维。不过,我好像突然明白大伙儿为什么称呼他为“娜娜”了,这里面有对他行为方式的无语和无奈,也许起这么个名,是自娱自乐,调侃一下吧。

    哈萨克牧民慢生活的智慧

    时间和距离对于哈萨克牧民是个极富弹性的东西,不管它被界定得多么清晰准确。每年的两个时节,五一和十一期间,还有学生暑期放假,牧场周边的城市居民纷纷逃离紧张忙碌的城市生活,潮涌而来,体验几天或者几星期舒适缓慢的牧场生活。如果有人向斜靠在草地上守着羊群的扎特里拜爷爷询问野沙棘林怎么走,他会冲着沙棘林的方向缓慢抬起下巴,拖着长得快要窒息的长音,热心指路:“那——个,地方!”起初,陌生人欣喜若狂,以为前面不远处便是期盼已久的沙棘林,于是他们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翻过一个山坡,又翻过一个山坡,他们开始怀疑是否走错了方向,不过折返回去又实在不甘心。“那个指路的哈萨克族老爷爷绝对不会骗我们!”“对对,翻过前面山坡会到的!”他们相互鼓劲,相互安慰。对啊,这个山坡,下个山坡,又有什么区别?不如望着蓝色的天空,说笑着大步向前。但这种心态也就管用了两三个山坡,很快他们又开始怀疑,接着又自我安慰,继而又开始怀疑,然后接着相互安慰……在犹犹豫豫中,他们翻过了十几个山坡,终于找到了梦中的野沙棘林。

    等他们在牧场待上三五天,接触过几家哈萨克牧民之后,才慢慢悟出牧场特色的行为方式。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动作也是缓慢的,一看就是在草原长期放牧的哈萨克牧民——草原不需要你太多的表情,也不需要你匆匆忙忙去做什么。同别的民族相比,哈萨克族要清心寡欲得多,至少在挣钱这回事上也同样,他们永远只会基于当前的生活而劳作。这和哈萨克民族千百年来的游牧历史、生存环境以及生活习惯有很大关联。游牧民族历史上从夏季牧场迁徙到冬季牧场或从冬季牧场迁徙到夏季牧场,路途遥远,途中不知发生什么情况,他们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平安便行!所以他们从不计算何时到达。在他们看来,只要到达目的地,就算完美完成此次转场迁徙任务。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取自于草原和牛羊,比如他们居住的毡房,其中最重要的组成是花毡,这些都来自羊群身上的羊毛,经过剪羊毛——擀毡子——绣花毡等步骤,最后形成毡房的主体,而绣花毡的毛线,也是他们自己用羊毛捻好之后,用草原上的植物染色。那么,他们的食物,牛奶、奶酪之类,这些更不用说。牛吃的是草原上的中草药,产出的是营养丰富的奶。这些哈萨克牧人生活必需的东西,都不用钱买,所以,自给自足的他们,只需在大自然中悠闲享受每天的牧羊生活,不像普通城里人那般焦头烂额地打拼劳作。

    哈萨克牧民懂得享受生活,坚信让身体顺应自然的节奏,不着急,慢慢来。第二天的事情,绝不会提前去做。干吗那么着急呢?有的是时间,不是吗?不如悠闲自得地斜靠在草地上,来一碗热奶茶,与邻居们聊聊天,总比牛圈上掉了一块板子要紧得多。不过,虽然他们总是不紧不慢,但是他们在愉快中干活儿,不计成本,保证质量。总之,他们对普通城里人寄予希望的事儿不抱期望。如此,反而一点点进展得满是惊喜。

    因此,外人在与哈萨克牧民的接触中,逐渐转换心境,学会如何读懂对方的身体语言,不知不觉地调整了观念,更宽心地看待牧场的慢文化习俗——安心享受美妙的牧场生活。当牧场的牧羊人向你指明方向时,这时细心观察他的下巴抬起的高度和声音拖的长度极为重要。如果下巴只是微微抬起,语音拖了一个半节拍,那么翻上两三个山坡还有指望;如果下巴抬起和地面平行,手臂抬起,眼睛望着指尖的方向,语音拖了三四个节拍的,那么你就得做好翻五六个山坡的心理准备了;如果下巴已经抬起超过九十度,语音拖到声音颤抖,气息显示有点缺氧,指着方向的手指稍有左右晃动,那么你就得把心态调整到不翻上十几个山坡绝不可能到达目的地,或者天知道是什么时候到。这些身体语言,似乎融进了千百年的游牧文化,它们往往比语言更能透露实情。通常,伴随着手势还有一副正儿八经想要帮到你的严肃面孔,并且牧羊人确确实实打心眼里是要帮助你。他认为,像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完全值得他去帮助。

    不光是牧民的时间观念缓慢,就牧场的气候和植物而言,可以说,春天是从三月延缓到六月,小草儿和树枝上的嫩芽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随着性子缓慢生长,直到夏至绿色连片。

    尤其能够体现公众慢文化的大概就是哈萨克牧民的婚礼了。通知亲戚朋友七点到的时候,大家就都会心照不宣。九点时,大家才会陆续来到,坐下时还要喝茶聊上两个小时。每个人不喝上两壶茶是不大可能继续下一个环节的。这时候,主家才开始宰羊宰牛宰马。等肉煮好,差不多也都凌晨了。

    哈萨克牧民对耐心的理解,超过了任何民族。他们的内心深处清楚,每天发生的大小事儿,最终——几个月或是几年之后,都会随着时间淡化。于是,他们对于生活的理解,便有了独到而又智慧的见解,他们知道時间它喜好和平,热爱安详的休息。

    交际羊

    虽说小羊驼糖糖是个吃货,做过嚼碎我的资料书、啃坏家具、偷吃猫粮之类的坏事,但它喜欢参与牧场各项活动的个性给我们带来了无数谈资和欢笑。

    最初发现它这个奇特个性是去年夏季的某个下午。我从城里回家,发现妈妈站在院门外,搓着手,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看着她的脸。

    “是糖糖,跑丢了……我忘记关院门……”

    我一头雾水。妈妈指着右面的小径:“它就甩开蹄子,朝那个方向跑了。我越追,它越来劲,一眨眼就不见影了。”

    我直瞪着她:“不会丢的,我知道它喜欢四处转转……那个,它跑多久了?”

    “从早上,你去城里之后,我想去门口商店转转,出门一摸口袋,忘记带钱,转身回来,它就跑了。”

    我抬头望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一天了,它该找不到家了吧?”话音未落,便看到老努尔旦纠缠着双腿从院墙拐弯处慢腾腾走过来。在他身后,是脸上看不出任何内疚表情的糖糖。老努尔旦张口说话时,随风飘过一股很浓的奶酒味儿。

    他的脸上挂着迷一般的微笑,缓慢说道:“怎么样,把你的羊驼送回来了吧。”

    “太感谢了!”我感激地握着他的手,“您在哪里发现它的?”

    “嗝——”老努尔旦甩开我的手,低下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我哪有时间发现它呀……”

    “啊?”他说的话和呼出的口气都让我发晕。

    “唔……事实上是它找到我。”神秘的微笑又重回老努尔旦脸上。

    “怎么回事?”

    他闭起了眼睛,身子前后晃动着,过了好久才猛地睁开眼睛,“我们几个老伙计在山坡上放羊,口渴,聚在一起喝了点。”

    “我的羊驼也参加了?”

    “对!”老努尔旦嘿嘿笑着,“老天爷,它可真是一只快乐的小羊,热情地把脸凑到每个人身边,挨个打招呼……嗯……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把它当人了,差点把酒壶塞进它嘴里,哇哈哈哈……”他把自己给逗乐了,弯下腰,拍着膝盖大笑起来。

    为什么糖糖会跑去三公里以外的后山坡?

    它的出走是一个谜。不过它对我们的热情没有任何改变,所以我们也不会揪住它的这点黑历史不放。

    快要进入秋季,我和妈妈商量着维修一下房子的屋顶,以免冬季积雪把屋顶压塌。

    拉水泥的小货车卸完水泥,没关院门就走了。我和妈妈把防雨布盖到水泥上之后,发现糖糖又跑了。这回,我和妈妈远征到后山坡和那附近的小径。可是几个钟头以后,我们还是沮丧地回家了。我们决定先吃点东西,安慰一下疲惫的身体,再去寻找。可是,院门响了。

    又是糖糖。

    “这是你家糖糖,没错吧?”带它回来的阿依旦大姐说。

    “是啊,阿依旦大姐,您在哪里发现它?”

    她笑了一下:“说也奇怪,我在集市上卖我的手绣靠垫,发现它凑在一堆人群中,看热闹。”

    “看热闹?”

    “对,它就像人的模样,东张西望。有人给它一根胡萝卜时,它还露出最迷人的微笑。事后,我觉得该亲自把它带回来。”

    “太谢谢了,阿依旦大姐。”我看着糖糖,它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我妈妈还在难过呢,她以为糖糖跑丢了。”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两次幸好被送了回来,万一……我不敢想了。

    果然,糖糖没有给我更多的思考时间。很快——大概一周之后,它又跑了。这回,我和妈妈没有出去寻找——我们各自忙着手中的活,竖起耳朵听院墙外的动静。

    这次它很快回来了。12点左右,我们听到说话的声音。跑过去,打开院门。还是老努尔旦!他的身后站着略有点得意表情的糖糖。

    老努尔旦这次是清醒的。他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糖糖走进院子。“它太棒了,我很高兴看到它参加我们的活动。我知道它是一只羊驼,但我很好奇它怎么那么懂得交朋友。”

    “请问,这次在哪里?”

    “哦,就在草场那边。我们几个老伙计聚到一起弹冬不拉,它就来了,直到刚才我们打算把羊群赶去后山坡。”

    “哦?对了,老努尔旦爷爷,你们弹冬不拉时它在做什么?”

    老努尔旦笑了起来:“和我们打成一片,然后倾听音乐——就像听懂了那样。”他活动起脖子,“还有,它还这么着甩着脖子左跳一下,右跳一下,真是一个惹人爱的家伙。”

    紧接着,三天后。还是一个清晨。糖糖硬生生挤开院门,跑了。

    我们忙着自己的事,等它回家。

    中午时候,我去院子提水,看到糖糖挤开院门回来了,就像放学回家的小男孩。看到我,它奔跑过来,把脸凑近我,用额头一点一点地蹭我。

    整个冬季,糖糖时不时跑出去,参加牧场的各种小型或者大型聚会。后来,在邻里交谈中,得知糖糖还参加了牧场孩子们的打雪仗、雪中赛马……简直处处都能见到它的身影。

    不过,大家非常欢迎它的參与。

    修理牧场的居所

    大雨在九月的一天倏然而至,又持续下了整整一周。雨水不像夏天时那般温热大颗,而像是一袭灰色的水幕,从天空笔直垂落,冲刷着每一张叶片,压倒了黑加仑灌木丛,把打过两茬的苜蓿草秆揉进泥泞里,又把泥泞化作褐色的溪流,从高处流下,在低洼处形成一坨坨水坑。

    在夏季的那几场阵雨中,居所的屋顶就受损不轻,可与眼前的惨状相比,那点儿损伤不过是大自然轻声细语的警示。

    我们居住的是房龄超过三十年的冬牧场居所,黄色土墙和屋顶棕褐色的梁柱十分相称。父亲在世时,每年都会维修。如今,他离开我们三年了,房屋日渐破旧,完全没了当初的风范。

    泥水顺着屋顶的缝隙一道一道延伸至四壁,流到墙边,汪到地面上,一个墙角还鼓起一个神秘的大包。我和奈特商量多次,终于决定花一笔钱弄一些结实的玩意儿,来处理这乱糟糟的场面。比如沙子、水泥和石头。

    我打电话向阿依旦姐姐求助。过去几个月,她几乎成了我家的电话簿。我给她诉说坐在屋子里淋雨的悲惨时,她不住“哎呀——哎呀——”倒吸凉气,表示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也很理解我的心情。话音未落,阿依旦姐姐便在电话那端开始罗列我的需求:“石头,没问题,水泥,没问题,嗯?沙子,也没问题,还有把这些东西运到你院子里的卡车……”有一会儿,我还听到了她在纸张上使劲划拉的声音,似乎在解决圆珠笔没墨,影响她记录的问题。终于,她记好了:“好,这么着吧,我认识一位卡车司机,干活儿利索,要价还合理。他叫努尔兰,我让他明早就到你家去,有什么要求直接给他说好啦!”

    我马上提醒她,一般人找不到解忧牧场。

    “这我知道。”阿依旦姐姐说,“他熟悉阿勒泰所有牧场,哪儿哪儿都去过。”她这么说话的时候,我仿佛看到电话那头她冲着眼前的空气指指点点。

    第二天清晨,我就被哐当哐当的噪音吵醒。把手挡在额头上朝院墙外的牧道张望时,看到一个装满沙子的破旧卡车和高低不平的牧道纠缠在一起,我还清楚地看到司机在驾驶舱里不时脚蹬踏板,身体僵硬地左伸右探地越过坑洼路面。熄火之后,他还叉起腰回望牧道,像一个越野选手到达终点那般酷劲十足。

    阿依旦姐姐昨天在电话里反复强调,既然维修就要修得彻底,以免冬季出现状况维修起来会很麻烦。为了证明她的观点有据可查,她还举例证实:比如说牧场冬季温度都在零下30度以下,手都拿不出来,更别提干活了。

    正如阿依旦姐姐说的那样,努尔兰干起活来像和仇人打架似的,到了下午就备好了修理房屋所需要的所有材料。

    牧场的邻居们看到我家有干活的迹象,就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在了解我们的计划之后,开始了出谋划策。有人热情提醒墙外包石头,必须水泥多放点,沙子少点,这样才能“让它们结结实实待在墙上”。还有人建议下面的石头垒得要宽点,越往上越窄,据说这是“底盘扎实”。下午时候,阿依旦姐姐赶来,带来新烤的馕饼和煮熟的干牛肉,用她的话说是干活的人要来点荤的,有劲。

    我和奈特最先做的是给房屋外包石块。我让努尔兰拉的城里工地上挖地下室或者清理院子冲击钻打下的石头,大小合适并且坚硬,最主要的是这些石头是建筑商准备拉出去倒掉的垃圾,所以是免费送的,只需给努尔兰付点运费便可以了。我和奈特把大小合适的石块挑出来,这可是个大工程。

    使用石块之前,首先要用铁锤把石块的一边敲出一个平面,这是我的工作。奈特负责把水泥和沙子和到一起,并顺着墙体一块块把石头垒上去,然后用水泥粘好。光是码上去的话倒是很快,可是大小不合适的部分,必须贴合墙壁的直线把多余的部分敲掉,这很费时间。花费了大概十几天的工夫,全部搞定之后,虽说浑身上下弄得都是水泥,可是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壁砖,心里真是说不出地高兴。

    外墙壁砖完工以后是做屋顶的防水。奈特从最近的材料店买来防水沥青毡子。先把屋顶清理干净,然后铺上毡子,为了让毡子的边缘和墙体结合,必须要用喷灯把碎沥青烧熔化,把沥青毡子粘到墙体上,最后在屋顶的边缘处垒砌一圈两层高的砖块,固定住下面的防水毡。屋顶防水做好之后,终于让家有了一点安全的感觉了。可是我们客厅里的壁炉还处在快要坍塌的状态呢。但是这时候,奈特因为公事需要外出一段时间。得知这个情况,住在城里的好友池梅安慰我说不必担心,有她在一切不成问题。

    有一个采石场,就在牧场往北走三四公里的地方。池梅说那里的鹅卵石堆成了山,足够我们高高兴兴垒上一百个炉子了。但是,喜欢手工活儿的池梅告诉我,如果去那里找石头,会有人围观,打听我们要建什么,然后指手画脚一通。我明白,她是想把这份快乐的工作作为秘密。“他们又会像你们建石头屋子那样跑来看热闹,到时候,关于怎么垒炉子,你能听到一百种不同的垒法。”她用手上的铅笔敲着额头,继续说道:“你们垒屋子时的剩余小石片就可以办到!”

    她坐在餐桌边画着炉子的图纸。按照她的设想,重建壁炉,最主要的是在先前有的基础上增加它的实用性。不仅可以在上面煮茶,还可以在炉膛和最下面落灰层之间增加一个烤箱,烤肉、烤点心、烤土豆红薯啦随便什么都可以。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取暖、煮茶、烧烤,同时壁炉上方还可以悬挂烘干衣服。“可以和厨房的炉子轮番使用。总之任何一个炉子出现问题,另一个炉子就会马上派上用场。”她继续描述着,“在寒冷的冬季,几个好友围炉而坐,是无法替代的美好时光。我们可以边聊天边在炉子上煮上一壶香喷喷的奶茶,气泡溢出壶盖,滴在炉圈上吱吱作响,空气中飘着奶茶馋人的香味儿。”她描述着,我听得入了迷。看來她是真的爱上了我的小屋。每次说到“我们”,她都会停一下,把它换成“你们”,似乎无意冒犯属于我的一片美好的想象。我希望她明白,其实就应该是“我们”。牧场需要她这样的人参与其中,才能更健康地走下去。她身上最值得我学习的是她的勤劳节俭和尊重自然的天性,我想在心灵深处她与我的某些东西非常接近——我们都能在对方身上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影子。

    我和池梅一起在石碓上挑选合适的石片,然后搬入客厅。垒炉子之前,先要按照一比二的比例将水泥和沙子搅拌到一起,这是我的工作。池梅说我是她的小工,得听她指挥,她负责用瓦刀把石块的一面敲得平坦一些,然后用水泥往上垒。虽说她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大工的头衔,可是体力活比我这个小工一点不少干。光是按照事先的图纸摆放的话倒是很快,可是大小不合适的部分,必须贴合炉子外壁的直线把多余的部分敲掉,这很费体力。花费了三天时间,总算敲定。虽说我们全身都是水泥,可是看着垒得整整齐齐的炉子,心里真是说不出地高兴。

    炉子完工之后,轮到安装烟筒了。由于生的是明火,为了不让石片的缝隙处逸出烟来,池梅还在炉子的内壁加了铁板做保护,用水泥把石块和铁板粘合到一起,堵住所有缝隙。烟筒从炉子的后壁拐了一个直角的弯道,沿着墙壁,贯穿房顶,突出到室外。

    炉子是否垒得成功,取决于炉火的烟能不能通过烟筒排到室外。如果炉子垒失败了,烟就不能通过烟筒排到室外,只能从开着的炉口排到室内,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好不容易垒好的炉子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不到点火那一刻根本不知道结果。

    完工之后,看着池梅点火的那一刻,我紧张得心怦怦跳。

    火慢慢燃起来,炉膛里逸满灰黑色的浓烟,并冲出炉门,周围一片浓黑,我们都快看不清彼此了。我们赶紧跑出去,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才看到呛人的浓烟势头转小开始顺着烟道往上爬,在屋顶的烟囱口飘逸开去,我们这才进到屋里。我们用力咳嗽着,兴奋地议论点火的错误出处,最后确定是室外刚搬进去的柴火有些潮湿,火点起来着实有点困难,才会发生前面的倒烟状况。

    经过几次试火,刚开始觉得很难点着木柴,现在已经很轻松就可以点着了。首先要准备碎一些的干燥树枝。如果是潮湿的树枝,需要提前搬进屋子里,让它干燥,才会方便使用。点火时,将平时不用的废旧纸箱撕成碎条,架空着放进炉灶里,上面放上小树枝,在碎纸片下点火,“轰”一声,火燃之后,再慢慢往上加粗木柴。

    一旦点着火之后,要经常添木柴。燃尽的炉灰可以埋进院子的土里,作为土壤改良剂使用。这样的生活让我们有了一种融入自然循环的感觉,所以觉得格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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