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禁锢人性的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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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崔莺莺是著名元杂剧《西厢记》中的女主角。人们常从社会角度，高度赞誉崔莺莺反封建礼教的勇敢行为。本文拟从人性角度，剖析崔莺莺心灵的变化，揭示崔莺莺人性压抑、复苏、反抗的痛苦经历，从而真正认识封建社会里崔莺莺敢于反抗封建礼教，争取爱情婚姻自由的社会意义。
作者简介：王惠民，男，1951年10月，陕西洛南人，陕西省商洛职业技术学院（东区）汉语言文学副教授。研究方向古代文学。
关键词：崔莺莺 人性压抑 人性复苏 人性反抗 人性张扬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09）-14-0039-02
崔莺莺是著名的元杂剧四大爱情剧之一《西厢记》中的女主角，是作者王实甫倾尽心血呕心沥血着力塑造的一个反封建礼教束缚，追求幸福爱情生活，争取婚姻自由的封建礼教叛逆者的光辉形象。在崔莺莺身上反映了封建礼教对人性的压抑和摧残。崔莺莺追求爱情婚姻自由的斗争，体现了人性的复苏和觉醒，寄托了人民群众追求美满幸福的爱情婚姻生活的美好愿望。崔莺莺的光辉形象，成为千百年来，广大青年男女追求爱情幸福争取婚姻自由的楷模。
人性是社会人的本质属性，是天生的自然属性，是对真、善、美的本能追求。只是在社会生活的大环境中，人们美好善良的本性，才沾染上了社会性。对爱情婚姻的追求，是人性最美好的本能追求。但是在封建社会里，人们对爱情婚姻的追求，却深深地烙上了社会性、阶级性。封建礼教像一条条僵硬的绳索，紧紧地束缚在广大人民群众身上。特别是青年男女的婚姻要遵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教规，置青年男女于婚姻痛苦之中，扼杀了他们美满幸福的爱情婚姻生活。崔莺莺迈入青春后，容貌如花似玉，青春激情在胸中涌动，十分迫切地渴望爱情的滋润浇灌。这是她人性本能的追求，但却遭到封建礼教的残酷摧残。为了获得爱情幸福，争取婚姻自由，崔莺莺进行了大胆的反抗，殊死的斗争，最终获得了美满幸福的爱情婚姻生活。崔莺莺追求爱情幸福争取婚姻自由的斗争过程，是人性的压抑、复苏、反抗的觉醒过程。
一、 人性压抑
崔莺莺虽然有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本性，而且长得如花似玉，容貌秀丽，感情丰富，但却长期闭锁在深闺后院，与世隔绝，接受封建礼教的教育。这样，使她成为一位闭锁深闺蒙受封建礼教熏陶的受害者，使她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本性遭到了残酷压抑摧残。崔莺莺闭锁深闺，接受了封建礼教的熏陶。正是封建礼教泯灭扼杀了崔莺莺的人性，正是封建家长试图将崔莺莺培养成为封建礼教的典范。
首先，黑暗的封建社会，压抑着崔莺莺的美好人性。崔莺莺出身于封建社会达官贵人豪门望族之家。她父亲是当朝权重位高的尚书，同时也是封建礼教的守护神。她母亲是封建门阀制度的奉行者，也是封建礼教的捍卫者。她主观上十分疼爱自己女儿，希望女儿生活幸福，婚姻美满。但是她从封建礼教出发，站在封建门第制度的台阶上，和门当户对的等级制度上，按照封建礼教来规范女儿言行，调教女儿的人性，谋划女儿的爱情婚姻，希望将女儿培养成为循规蹈矩的封建礼教的典范。这样干涉决定女儿的婚姻大事，表面上关爱自己女儿，实际上她是在不断地残无人性地损害着女儿的真正幸福，压制着女儿对美好幸福的爱情婚姻生活的追求。出生在这样一个封建势力强大，封建礼教浓郁家庭，封建家长道貌安然，自私顽固，崔莺莺的美好人性早已遭到肆无忌惮地践踏。
其次，闭锁深闺后院，摧残了崔莺莺美好人性的萌芽。崔府深宅后院，高墙壁垒，与世隔绝。崔夫人常年四季将崔莺莺闭锁在深闺后院，从不让她踏出崔府大门半步。养在深闺的崔莺莺，好象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里。这样就避免了崔莺莺接受社会上所谓的“异端学说”，防止了她做出离经叛道的行为，为她设定了一个封建礼教笼罩下的真空世界。封建家长试图用这样残酷黑暗封闭的社会环境泯灭崔莺莺对青春、对爱情、对美满幸福生活追求的火焰。这种封闭的社会环境，使崔莺莺“人值残春蒲郡东，门掩重关萧寺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①”产生了兰闺寂寞与苦闷心情。“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②。”崔莺莺对美好幸福生活追求的火焰是永远也扑不灭的，只要遇到适宜的机会，只要有一粒火种，就会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燃起熊熊烈火。
总之，黑暗的封建社会，残酷的封建家长，高墙壁垒的深闺后院，迂腐顽固的封建礼教，组成一座严密的封建礼教的桎梏，将崔莺莺紧紧地关押其中，紧闭其里，封闭了崔莺莺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人性，企图用封建礼教扑灭崔莺莺追求爱情婚姻幸福生活之火，压制她对美好幸福生活的渴望和追求。
二、人性复苏
追求甜蜜幸福的爱情，构建美满和谐的婚姻，是人性中最基本要求，也是最宝贵的追求。崔莺莺虽然备受封建社会迂腐残酷封建礼教的束缚，封建家长的压制，深闺后院的封闭，但是人性中最基本、最宝贵的，是对美满幸福爱情婚姻生活的追求，并没有彻底泯灭。只要有一滴火种，就会燃烧起炽热的爱情之火。寺庙相遇，点燃了崔莺莺的爱情火焰。
首先，春风拂面的环境，激起了崔莺莺追求美满幸福生活的炽热感情，播散下甜蜜的爱情种子。迂腐封建的老夫子淳淳善诱地给崔莺莺灌输“四书”、“五经”，渗透封建礼教，用心良苦地想把崔莺莺培养成为封建礼教的典范。不曾料到，在春暖花开之时，和风细雨之中，崔莺莺轻声深情地颂读着《诗经·关雎》中的优美动人的爱情诗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③”的诗句点燃了崔莺莺青春火焰，激起了她对异性的渴望和追求，播下了爱情的种子，催促着崔莺莺人性的萌动。
其次，普救寺相遇，点燃了崔莺莺潜藏在胸中的爱情之火，吹醒了崔莺莺的人性复苏。崔夫人携带着自己女儿崔莺莺来到普救寺烧香还愿。白衣书生张拱上京应试赶考，路经普救寺，前来游玩，两人不期而遇。崔莺莺看见张生身穿白衣皂袍，面色粉白红润清秀，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顿时心头一喜：“自见了张生，神魂荡漾，情思不快，茶饭少进⑤。”崔莺莺十分殷切地渴望着，“谁肯把针儿将线引，向东郊里通个殷勤⑦。”由此可见，被压抑在崔莺莺心底的爱情之火已经点燃。一经点燃，是不会熄灭的，这是崔莺莺人性的复苏，是长期闭锁深闺中对异性的渴求，是对封建礼教压制的背叛和反抗。
总之，美好善良的人性，充盈着旺盛的生命力。封建礼教的压抑摧残注定是陡劳无益的。美好善良的人性在封闭紧锢的封建礼教的樊篱中必定要寻找萌芽、生长的机会。崔莺莺在寺庙与上京赶考的张生偶然相遇，给美好善良的人性的复苏提供了适宜的机会。这种看拟偶然的机遇，却隐含着美好善良人性必然萌芽、生长的发展趋势。
三、人性反抗
人生的道路是不平坦的。崔莺莺追求美满幸福的爱情生活的道路也不是一条坦途。在追求美满幸福爱情生活的过程中，崔莺莺经过了一波三折的曲折斗争，最终，崔莺莺不顾封建礼教禁锢，应约赴简，冲破父母之命的教诲，私订终身，以身相许，造成既定事实，迫使封建家长妥协。经过这样一番斗争，崔莺莺才获得了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份爱情幸福生活。崔莺莺以大无畏的勇气宣告了和封建礼教的彻底决裂，展现了崔莺莺人性的觉醒和抗争。。
首先，兵围普救寺，崔夫人许婚，拉开了崔莺莺追求爱情斗争的序幕。绿林好汉孙飞虎早已羡慕崔莺莺荣华美貌，要用武力强行抢走崔莺莺，作自己压寨夫人。当孙飞虎兵围普救寺的情急之下，崔夫人许婚，张生搬来救兵解了普救寺之围。崔莺莺对张生真挚爱情在即将产生甜蜜的果实之时，突然晴天霹雳，雷庭乍惊，乌云翻滚，崔夫人嫌张生是一介白衣秀士，“止留下四海一空囊⑨”的清贫家财，实际上认为张生和自己尚书之家，门不当，户不对，于是狠心地反悔自己昔日的诺言，让张生和崔莺莺以兄妹相称。本来是美满幸福的爱情即将结出甜蜜的婚姻之果，突然间平地里掀起了滚滚浊浪，波涛涌起，给崔莺莺追求美满幸福爱情婚姻的生活道路上设置了一道障碍。这是崔莺莺在追求美满幸福爱情婚姻生活道路上，与封建礼教斗争的第一回合。
其次，崔夫人的赖婚，虽然割断了崔莺莺与张生之间爱情丝线，但并没有扑灭崔莺莺已经点燃起的爱情火焰。崔莺莺大胆要求红娘为自己穿针引线，送去诗简，约来张生。她要求红娘带信，口里却说叫张生“下次休是这般⑩。”但寄去的却是约张生月夜私会的诗简，当红娘将张生“达知肺腑”的情书，悄悄地放在她的梳妆台时，她先是“开拆封皮孜孜看，颠来倒去不害心烦”，后又声色俱厉地责骂红娘：“小贱人，这东西那里将来了，我是相国小姐，谁敢将这简贴来戏弄我⑾”。张生逾墙过来践约时，她装出一副卫道者的面孔，借故翻脸不认帐——赖简，把张生教训了一顿。她责怪红娘，怒斥张生。崔莺莺如此矫情作假，反复悔约作态，不仅表现了她所受的封建教养对她的影响的深刻，更真实地揭示了她所处的社会环境对她的制约，又显示出她在追求幸福爱情道路上曲折复杂的斗争，同时也细腻地反映了崔莺莺作为一名纯情少女在爱情降临时瞬间内心的恐惧和慌乱，展现了女性独有的羞涩和内敛，体现了她对异性的试探和考验。这是崔莺莺在追求美满幸福爱情婚姻生活道路上与封建礼教斗争的第二回合。
经过这一波三折的曲折复杂的矛盾斗争，展示了崔莺莺人性觉醒的艰难过程。这是对封建婚姻制度的有力冲击，这是一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更是对压制人性的封建礼教的大胆抗争。
四、人性张扬
崔夫人是封建礼教的代表，是崔莺莺追求美满幸福爱情婚姻生活最大的障碍。为了夺取爱情婚姻的最后胜利，崔莺莺与崔夫人之间进行了三次尖锐激烈的矛盾斗争，以人性战胜了礼教，实现了美满幸福的爱情婚姻生活，取得了彻底胜利。崔莺莺摈弃功名利禄，抛弃荣华富贵，不顾贵族小姐身份，冲破封建门弟观念，义无反顾地和张生结合在一块，夺取反封建礼教的斗争胜利，实现美满幸福的爱情婚姻。这是她反对封建礼教的胜利，又是对美好人性的张扬。
首次斗争的焦点，是崔莺莺为了爱情，坚决抗拒崔夫人的赖婚。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社会里，崔夫人握着崔莺莺的婚姻生杀大权。崔夫人早已把崔莺莺许配给郑尚书的儿子郑恒为妻，但因郑恒相貌丑陋，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品行不端，崔莺莺并未心动。绿林好汉孙飞虎兵围普救寺抢夺崔莺莺之时，崔夫人许婚，但等张生借来救兵解了普救寺之围后，崔夫人以崔莺莺已许配郑恒为由，企图赖婚，叫崔莺莺和张生以兄妹相称。在崔夫人赖婚事件上，崔莺莺认识了崔夫人“口不应心的狠毒狼⒀”心肠。崔莺莺深刻地认识了封建礼教的残酷，进一步认清了封建家长虚伪的真实面目，她们不是为儿女美满幸福的爱情婚姻生活而谋划，而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利、利益，而安排儿女的婚姻终身大事，她们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关系是建立在儿女的痛苦生活之上。崔莺莺为了自己爱情幸福，坚决不听从崔夫人安排，坚决承认许婚之事，公开表明自己态度，坚定地站在张生一边。从此以后，她们之间的矛盾斗争呈现出公开化。
其次斗争的焦点，是崔夫人安插红娘监视崔莺莺言行，妄想掌握崔莺莺与张生来往的行踪，扼杀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但是，崔夫人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在崔莺莺与崔夫人斗争过程中，红娘逐渐地看清了崔夫人的阴险狠毒的本质，认识到崔莺莺和张生的爱情是正义的，是对美好幸福人性的追求。于是，富于正义感，乐于助人的红娘坚定地站到了崔莺莺一边，和崔莺莺构成了统一战线，成为崔莺莺与崔夫人斗争的坚决可靠有力的同盟军。聪明机智勇敢泼辣的红娘经受了老夫人的烤问，积极为崔、张穿针引线，出谋划策，主动帮助崔莺莺和张生会面，引导崔莺莺走上反抗封建礼教，追求爱情幸福争取婚姻自由的道路，促使崔莺莺对美满幸福爱情婚姻生活的大胆追求，加速了崔莺莺美好善良人性的复苏，帮助崔莺莺与崔夫人的斗争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崔莺莺在追求和张生的爱情婚姻斗争中，“展开以维护封建礼教的老夫人为一方，和以封建礼教叛逆者张生，莺莺以及红娘为一方的尖锐的矛盾冲突，猛烈的抨击了不合理的封建婚姻制度。”⒄同时展示了封建礼教对崔莺莺美好善良人性的摧残，体现了崔莺莺人性丧失、人生复苏、人性反抗、人性张扬的斗争过程。崔莺莺为自己美满幸福爱情婚姻生活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斗争取得了彻底胜利，表明了崔莺莺人性的复苏和觉醒，表现了作者“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⒅的进步理想，高扬了一曲人性复苏，鲜明强烈的反抗封建礼教的赞歌。
参考文献：
[1]林庚 冯元君 中国历代诗歌选[M]人民文学出版社 北京 1979.6
[2]王季思 苏寰中 黄天骥 吴国钦 中国古典文学精华（四）[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北京1995.4
[3]于非 中国古代文学教程（下册）[M] 高等教育出版社 北京 200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