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约对乌克兰政策看北约东扩进程

［关键词］ 《北约东扩报告》；橙色革命；《北约—乌克兰行动计划》；亲乌远俄政策

［摘 要］ 北约经过两轮东扩，势力范围遍及欧亚大陆，但它并不愿就此止步，而是将乌克兰视为新的东扩目标。北约东扩的基础在于冷战后的特殊国际环境、冷战思维，前苏联、波罗的海国家的政治态度以及北约成员利益的协调。北约东扩虽然强化了北约的国际战略地位，但也给国际社会带来了不确定因素，给新成员国内政外交造成冲击。北约要想在国际社会发挥更大作用，一要去除冷战思维，二要改变以扩大数量为标准的发展模式，三要尊重现有的国际行为准则，唯有如此，北约才能得到真正发展。

［中图分类号］ D815［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0257-2826（2008）02-0058-07

世纪之交，北约经历了两次大规模东扩，从成立之初12个成员国发展到现在26个成员国，所涵盖的地域范围从欧洲、北美部分地区，一直扩展到整个欧洲、北美大陆以及北大西洋海域。北约实现了《北大西洋公约》设计者们的初衷，充分满足了西方国家推进遏制战略、对苏联冷战的需要，正如美国历史学家奥斯古德所语：北约的建立并非是要对付欧洲迫在眉睫的军事攻击。正像苏联庞大的军队一样，它也打算在持续不断的冷战政治对抗中能够提供一种政治与心理力量。［1］（P30）在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东西方冷战中，相对于华约，北约始终具有战略优势，先是在冷战拉锯中淘汰了华约，成为冷战的“胜利者”，进而在冷战后国际格局转换中实施战略转型，演变为当今世界最大的政治—军事组织，发展势头锐不可当。

纵观冷战后世界政治、经济的发展，北约战略转型所产生的影响至为深远。20世纪90年代以来，北约积极谋求建立新的世界政治与安全秩序，确立以北约为中心、一枝独大的全球战略新格局。为此，北约在几年时间里实施两轮大规模东扩，所言所行让人侧目。进而，北约在两轮东扩后，似乎没有止步之意，而是将其下一步东扩目标瞄准了乌克兰。因为乌克兰在独联体内仅次于俄罗斯，国土广袤，幅员辽阔，拥有核武器，在欧洲政治与战略格局中地位特殊。如果北约进一步东扩、彻底吞并乌克兰，就会对俄罗斯形成战略包围之势，相反，如果北约对乌克兰政策行事不当，北约东扩可能会就此止步。因此，无论对北约东扩还是对北约未来而言，北约对乌克兰政策都至关重要，因为它揭示了北约东扩的实质。不论乌克兰倒向西方或者东方，都会将欧洲分割为两大势力范围。［2］（P189）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的变化，揭示东扩的政治基础、特点、实质以及存在的问题，最终对北约未来发展方向及其对欧洲战略格局的影响做出判断。

一、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的政策

20世纪90年代初，冷战结束，欧洲政治与战略格局发生剧变。两极格局掩盖下的宗教纷争、地区冲突以及种族矛盾纷纷涌现，西方国家迫不及待地利用其优势力量重整世界。鉴于地位特殊，北约受到西方普遍青睐，成为其打造国际新秩序的得力工具，这是北约得以在国际事务中发挥作用的基础。然而，在后冷战时代，北约却选择了冷战化的政治扩张方式，以东扩开启了其重塑世界的历史进程。

1990年7月，北大西洋理事会在伦敦召开会议，北约确定了预防与处置危机新战略，取代了旧的防御安全战略。与此同时，北约竭力淡化军事职能，强化政治职能，向政治—军事组织转型。1991年11月，北约在罗马召开首脑会议，决定向前苏联、东欧国家实施扩展战略，确定了北约东扩的基本思路。为此，北大西洋理事会成立“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在政治上大造舆论，在组织上做出铺垫。1992年3月，前苏联、东欧各国大都加入“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乌克兰由此进入北约视野中。北约最初对乌克兰的战略设想是：由芬兰、波罗的海国家、白俄罗斯以及乌克兰组成一个缓冲地带，如果得到条约保证的话，这些国家的安全将得到俄罗斯与西方的尊重。［3］（P59-72）在北约看来，尽管乌克兰在地理位置上远离北约，但它最接近俄罗斯，这就决定了乌克兰必然会被北约视为防范和遏制俄罗斯的最佳目标。

1994年1月，北约召开布鲁塞尔首脑会议，提出“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正式启动北约东扩进程。在该计划中，北约非常重视乌克兰在东扩进程中的立场。“和平伙伴计划对于那些最终想尽所有办法成为北约成员的国家来说，一直是一种最好的检测理由，也是一种准备。而且，在很久以后，该计划将成为北约继续与许多国家进行合作与磋商的一种手段，这些国家包括俄罗斯与乌克兰。”［4］（P82）尽管北约东扩的目标指向俄罗斯与乌克兰，但两者却有很大差别，前者是北约遏制的对象，后者则是其拉拢的对象，这一内容贯穿了北约东扩的始终，暴露了东扩的实质。北约重视乌克兰，其出发点在于利用乌克兰牵制俄罗斯，进一步压缩俄罗斯的战略空间，建立一个新安全地带，就像冷战时期苏联所做的一样。北约所做的，要比奠定扩张基础多得多。事实上，北约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贯穿欧洲的安全与稳定地带。［5］（P155）

1995年9月，北大西洋理事会发布《北约东扩报告》，宣称北约将向东扩张，将中欧、东欧及波罗的海各国全部纳入其中。在《北约东扩报告》中，北约更直白地表达了对乌克兰的好感以及东扩的真实意图。北约宣称：俄罗斯不是北约联盟合适的候选国，俄罗斯不止是太大了，它与北约各国也大相径庭。没有哪个国家今天或在不远将来愿意按照《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款的规定，防御俄罗斯与中国接壤的边境。因为不同于东欧人，俄罗斯对遵守联盟的规定与责任毫无兴趣。［6］（P75）与之相反，北约对乌克兰则换上另一幅面孔。“乌克兰具有巨大的人力潜能，这种潜能是乌克兰实施民主转变最重要的一个方面。”［7］实际上，在《北约东扩报告》之前，北约就与乌克兰签订《北约—乌克兰安全协议》，公开为乌克兰主权、领土完整、国家安全提供保证。此举招致俄罗斯的强烈反对，但北约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乌克兰。

1996年6月，北大西洋理事会宣布，北约正与15个有意加入北约联盟的欧洲国家展开对话，这其中包括乌克兰。1997年7月，北约在马德里召开首脑会议，乌克兰受邀参会。这次会议正式吸纳波兰、捷克、匈牙利加入北约，这成为北约的首轮东扩。尽管乌克兰与北约首轮东扩无缘，但双方签署了《北约—乌克兰宪章》。宪章规定，双方每年召开两次或更多会议，确定政治与安全合作的总原则。“北约扩张旨在加强欧洲稳定，在停止建立分界线的前提下，加强所有欧洲国家的安全。”［2］（P290-292）为保证宪章的执行，双方还建立了“乌克兰—北约委员会”，作为相互沟通的常设机构。可见，北约在首轮东扩中与乌克兰建立了一种特殊的伙伴关系，这既确保了北约东扩的政治方向，又保证了乌克兰在北约东扩中的特殊地位。

2002年11月，北约召开布拉格首脑会议，确定了第二轮东扩日程表，决定将保加利亚等四国与波罗的海三国纳入北约。“承认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立陶宛、爱沙尼亚、拉脱维亚七国成为北约新成员国的资格，加强北约在今天以及明天应对挑战的能力。”［8］会议期间，北约与乌克兰制定了《北约—乌克兰行动计划》。该计划提议双方共同建设一个更加紧密的欧洲—大西洋联盟框架，建立一种新型的合作模式。在北约帮助下，乌克兰全面推进社会民主、议会政治与市场经济。为此，双方还确定了“年度目标计划”，落实乌克兰国内民主改革的各个步骤，使之尽快达到北约标准。

2004年5月，北约实施第二轮东扩，保加利亚等七国入盟北约，北约也因此得以深入欧亚大陆腹地，直接与乌克兰接壤。2004年底，在北约支持下，乌克兰爆发“橙色革命”，亲西方的反对党领导人尤先科当选总统。由此，北约与乌克兰的政治、经济交往变得更加频繁，双边关系进一步提升，北约因此加大对乌克兰支持力度。此后，北约与乌克兰高层互访不断，“乌克兰—北约委员会”频频召开会议，双方探讨的议题日趋广泛，上至政治、经济与社会改革，下至科学技术合作与环境保护，涉及各个领域。北大西洋理事会还特意在乌克兰召开各种学术会议，设计并启动了大量联合研究项目，增进双边关系，加强北约对乌克兰的影响。从2005年开始，北约还向乌克兰提供巨资，用于销毁乌克兰境内各种陈旧、危险武器与弹药，特别是火箭、导弹、核武器等。

很明显，北约在第二轮东扩后还想进一步扩张，东扩已经成为北约谋求建立国际新秩序的一个重要内容。扩大对乌克兰的影响，力促乌克兰“民主化改造”，显然是为北约下一轮东扩做准备，为建设欧洲—大西洋新秩序打基础。

二、北约东扩与其对乌克兰政策的政治与社会基础

诚如上文所言，北约对乌克兰政策浓缩了北约东扩的政治方针与战略构想，贯穿并影响着北约东扩进程。北约东扩与其对乌克兰政策本质上是一致的。总体而言，北约东扩以及对乌克兰政策的社会基础非常深厚，其中既有传统冷战模式的影响，也有后冷战时期国际格局变化的作用；既有北约自身政治与安全战略的调整，也有北约候选国政治、安全战略的回应。

首先，世界政治、经济形势变化，为北约调整安全战略、实施东扩提供了契机。冷战结束后，世界呈现多极化发展趋势，旧的国际关系准则不再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国际政治与安全关系亟待调整，这在客观上为北约实现世纪转型提供了机遇。历史上，北约一直在防务上采取守势，在政治上采取攻势，千方百计谋求进入苏联的势力范围。冷战结束后，北约极力扩大其政治与安全影响，东扩使北约在防御安全上转守为攻，在政治上得寸进尺。因为前苏联、东欧各国具有显而易见的地缘优势，而且资源丰富，与俄罗斯关系微妙。对乌克兰来说，情况尤其如此。北约认定：“在乌克兰与北约之间建立强大、持久的关系，是保持欧洲安全结构中一个特别重要的方面。”［9］因此，能否将前苏联、东欧各国尽数纳入北约，对北约来说至关重要。因为这关系到北约能否在欧洲建立起强大、持久的政治与安全地位，关系到北约能否在未来的国际政治与安全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

其次，北约东扩的思想动因在于冷战思维与敌对意识形态，这在北约东扩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冷战结束后，北约不愿退出历史舞台，不愿放弃旧的冷战思维，它将苏联解体、华约解散、苏联与东欧社会主义失败，等等，一概视为北约长期推行冷战政策的必然结果。在北约东扩中，北约再次祭起冷战思维与敌对意识形态这一“法宝”，尽管前苏联、东欧各国社会主义政党此时大都成为在野党，远离政权，但这些国家始终被北约视为异类，北约既想对其实施融入，又对其心怀忌惮。因此，北约东扩的重要结果之一，就是在政治、经济及文化上彻底融化这些前社会主义国家，使之成为西方国家的驯服伙伴。 

以乌克兰为代表，北约竭尽全力施加影响，其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北约候选国。抛开两轮东扩期间北约对乌克兰施加的影响不说，北约对乌克兰的干预程度可谓登峰造极。在2004年底乌克兰大选中，北约直接支持反对党，公开要求执政党下台。在尤先科当选乌克兰总统后，北约与乌克兰双边关系向纵深发展，北约甚至亲自为其量身打造了一套北约版的“民主化”标准，指导乌克兰走向市场经济、议会政治与开放社会。正像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博士所言：“对于波罗的海国家或乌克兰来说，问题是何时将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特别是将乌克兰，纳入北约以及统一的军事结构中。然而，这会对俄罗斯的自我意识构成一种重大挑战。”［10］（P73）对北约来说，如果能延揽乌克兰入盟，就可以有效地牵制俄罗斯，使之在未来的欧洲—大西洋新秩序中束手就范。反之，如果乌克兰为俄罗斯所用，就会形成一道屏蔽北约的战略前沿，不仅会使北约东扩受阻，还会影响北约建立欧洲—大西洋新秩序的战略目标。不管对北约还是俄罗斯，乌克兰都会变成一个“战略前沿地带”。［2］（P189）

第三，北约候选国所表现出的态度，构成了北约东扩不断深入的一个重要砝码。在申请加入北约的前苏联、东欧国家中，乌克兰的政治立场与西方国家非常接近，在独联体内，乌克兰具有较大的影响。冷战结束后，绝大多数前苏联、东欧国家在政治上完全倒向西方，这虽然与西方长期的政治引诱与思想宣传相关，但更多则是前苏联、东欧国家竭力摆脱旧的政治与安全困境，急于释放政治、经济、安全压力所致。它们试图在加入北约后，既能得到经济与军事援助，又能得到防御安全保证，在欧洲—大西洋新秩序中占有一席之地。因此，前苏联、东欧各国对北约的东扩政策一直言听计从，积极支持。

同样，北约一再修改入盟标准，看似由于北约急于东扩所致，实则为北约及其东扩对象联合作用使然。冷战结束后，许多前苏联、东欧国家不遗余力地推行全盘西化政策。在两轮东扩后，所有新成员都在北约指导下加紧推进民主政治、市场经济等。与之相比，那些尚未加入北约却意愿强烈的国家，则更是不计代价地向北约靠拢，乌克兰就是其代表。自苏联解体开始，乌克兰就一直设想远离俄罗斯，靠近经济发达、文化自由的西方世界。在现实生活中，乌克兰不断表现出加入欧洲政治与安全结构的意向，并且显示出逐渐退出独联体的意向。［10］（P14）这些前苏联、东欧国家对北约东扩的政治态度，推进了东扩进程，使北约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共吸收了十个国家入盟，超过了冷战时期北约对外扩张的总和。

第四，北约内部对东扩及对乌克兰采取的政策，是促成北约东扩不断深入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北约酝酿东扩之初，内部一直存在着“贵族路线”与“平民路线”之争，这一争论贯穿了北约东扩进程的始终。美国主张：不分国家大小、远近以及其他政治因素，北约应该一网打尽；英国主张：北约东扩应当走一条“精英道路”，有选择、有目的地选定一些市场经济、政治民主化程度较高的国家；德国主张：北约东扩应当首先从维谢格拉德集团开始，从战略地位重要的中欧国家开始，由此延伸开去；法国与意大利主张：北约东扩应当首先着眼于东南欧国家，侧重于在地中海沿岸国家展开……事实上，北约两轮东扩最终所采取的路线，就是北约各国政治与战略利益折中后的一种协调。

然而，在北约对乌克兰政策上，不论是北约新成员还是老成员，态度空前一致。美国与西欧各国坚决支持北约接纳乌克兰，并为乌克兰“民主改革”撑腰打气，甚至不惜为此挑战俄罗斯。美国更是公开指责俄罗斯，同情乌克兰。北约内部表现出“亲乌远俄”的一致态度，加速了北约东扩进程以及对乌克兰政策的发展。

与之相对应，北约东扩后所接纳的新成员国家，也都一致支持北约对乌克兰政策，视之为北约东扩进程的一种延伸和发展。对它们来说，如果北约能接纳乌克兰，乌克兰就会成为北约新的战略前沿，就会形成对俄罗斯最具威慑力的战略安全地带，就会使东欧、波罗的海各国远离俄罗斯，获得更大的政治与安全空间。因此，尽管乌克兰尚未加入北约，但它实际上已经和东欧、波罗的海各国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战略利益共同体。无疑，这对于深化北约对乌克兰政策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三、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的结果

毋庸置疑，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对北约自身的发展以及欧洲战略态势产生了重大影响，直接影响到未来国际政治与安全格局的建构。从北约的立场看，北约东扩尽显西方赢得冷战之威势，笃定会为北约建设欧洲—大西洋新秩序奠定重要基础；从当今国际格局的发展趋势所见，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实际上已经严重威胁到现有国际秩序及国际行为准则，危及联合国的权力与地位，直接影响到未来国际政治与安全秩序的构建，给国际社会带来了某种不确定因素。“北约东扩就其目标来说，暴露了一些根本性矛盾，并且在政策道德与战略目标上同时造成伤害。”［11］（P222）同样，对于北约新成员国以及准成员国来说，北约东扩的作用好坏参半，短期内还无法充分领略。因此，如何看待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的结果，还需要作具体分析。

第一，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进一步强化了北约在全球政治与安全格局中的地位。通过两轮东扩，北约将东欧、波罗的海国家悉数纳入北约的势力范围，并且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对其实施全面同化与改造，北约不仅在北美大陆、欧洲、大西洋海域扩大了政治与安全影响，而且第一次在欧亚大陆腹地扩充其政治与安全影响。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的直接结果是，欧洲地缘政治结构因此而全面改变，北约成为欧洲战略安全格局中最重要的力量。

此外，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同样也使北约自身经历了一次全新的嬗变。北约在推进东扩进程的同时，也完成了自身政治与安全职能的转换。经过扩充与调整后的北约，已经成为仅次于联合国的全球性政治—军事组织，持续活跃在国际政治与安全舞台上。除去在欧洲战略安全格局中发挥作用，北约还在未来国际战略新格局的整合及构建中发挥作用。北约利用其力量优势，极大地控制了国际政治与安全实践的话语权，提出了一系列北约版的“国际行为标准与准则”以及“国际关系新理论”，以此作用于国际社会，竭力使之向北约倾斜。

第二，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给当前的国际社会带来了大量不稳定因素，使未来国际战略走势变得晦暗不明。这种不确定性主要表现在北约与俄罗斯关系、俄罗斯与乌克兰等独联体国家关系、北约与外部世界关系等几个方面。

首先，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对俄罗斯构成了直接威胁，增加了欧洲安全体系的不稳定系数。尽管北约认定：“北约的扩张是必要的，这不仅仅是为了应付未来的俄国威胁，确保东欧、中欧，满足其防务安全职责，不使欧洲大陆中心留下危险的安全真空，避免在未来欧洲东部划定一条新的分界线……北约东扩可以弥补这种分裂状况，或者使之变得毫无意义。”［6］（P197）北约东扩的结果必然将恶化北约与俄罗斯双边关系，特别是随着北约对乌克兰政策的逐步深入，俄罗斯的政治与安全反弹势必越来越激烈，不排除俄罗斯会采取某种激烈方式，应对北约步步逼近所造成的威胁。

其次，如果说北约两轮东扩还仅仅涉及俄罗斯周边安全利益的话，那么，北约对乌克兰政策则直接触及俄罗斯的核心安全利益。尽管俄罗斯当前尚无力对北约施加影响，阻碍北约东扩进程，但是它却拥有足够的政治、经济与军事力量，对乌克兰及其他独联体国家施加影响。俄罗斯与独联体国家长期以来形成了密切的政治与经济关系，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北约也无法彻底切断双方既定的地缘战略关系。至少就目前的情形而言，乌克兰与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不可能在近期发生巨大变化。对乌克兰来说，俄罗斯仍然占有优势地位。［12］（P31）因此，北约大肆推进东扩，必然会进一步恶化俄罗斯与乌克兰等独联体国家之间的关系，造成欧洲安全形势动荡，最终影响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再次，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打破了欧洲原有的战略平衡，特别是北约实现战略转型、插手全球政治与安全事务之后，更使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安全秩序受到严重挑战。到目前为止，尽管北约在全球范围内很含蓄地推进新干涉主义政策，但是由于北约对外干预行动的出发点并非建立在公正、合理的政治基础上，因此，它不仅无法有效化解区域性危机，而且还造成了恶劣的国际影响。不论是对南斯拉夫实施军事打击，还是在阿富汗参与反恐军事行动，北约的这些干预行动都没有取得良好效果，只能徒劳地恶化国际政治与安全环境，助长强者恃强、霸者愈霸的不良风气。

第三，北约东扩给其新成员国、申请国的内政与外交政策造成巨大影响。北约东扩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它在带给北约新成员国经济与军事援助、安全防御保证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矛盾与困惑。因为北约东扩完全体现了北约自身政治与安全利益，并非恰如东欧、波罗的海国家所需。上述国家按照北约制定的标准实施政治与社会民主化，造成了国家政治、经济与社会的严重分裂，因为毕竟这些国家或多或少保留了旧的意识形态、社会秩序、文化传统等印记，这些差距并非靠北约“援助”就能弥补。以乌克兰为例，在乌克兰对北约、对俄罗斯的双边关系上，政府与民众之间、不同利益集团之间意见大相径庭。许多乌克兰人保留着强烈的大国心结，在塞瓦斯波托尔、敖德萨等许多大城市，人们都非常怀念过去强大的苏联，亲俄意识非常强烈。大部分人都支持乌克兰加入欧盟或留在独联体，反对加入北约。

乌克兰政府、社会、民众三方就北约东扩所产生的严重分歧，其程度非常强烈，以致影响到北约在乌克兰的政治与安全实践。2006年7月，克里米亚半岛费奥多西亚港居民反对北约染指乌克兰，抗议美军到访，最终迫使北约不得不取消了“海上微风2006”联合军事演习。由于北约接二连三遇到来自乌克兰的强烈社会反弹，使其感到气馁。“在现实主义的标准下，西方应当听任乌克兰自身的命运安排，这对乌克兰人民来说是个悲剧，但是对所有人来说则带来了安全。”［13］（P278）可见，对北约新成员国以及申请国来说，北约的东扩政策也不都是积极的、稳定的。

同样，对北约新成员国来说，东扩事实上也将它们置于某种尴尬境地。北约所提供的经济与军事援助杯水车薪，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它们所面临的经济与军事困难。而且，北约所提供的防御安全保证也仅仅存在于理论层面，并不具备任何现实依据，新成员国从北约感受到的政治与安全利益相当空泛。与之相反，这些新成员国由于入盟北约而必须履行其义务，不仅要达到北约特别设定的政治、经济与防御安全标准，还要承担额外的防御安全任务。这种状况在北约新成员国中已经引起了强烈反响，使其对北约安全战略的态度日趋保守。

综上所述，对北约来说，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尽管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仍存在着许多问题，这些问题影响到北约自身以及俄罗斯、乌克兰等众多独联体国家，甚至影响到欧洲乃至国际战略格局的现在与未来。表面上，北约下一轮东扩的目标似乎对准了乌克兰，但事实上，北约东扩的真正目标旨在建立欧洲—大西洋政治与安全新秩序，建立以北约为中心的国际战略新格局。在一个扩张的北约联盟下，乌克兰与大西洋联盟的边界所具有的意义不断增加，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是否会走向一个分裂的欧洲。［14］（P250）也许正由于此，北约东扩及其对乌克兰政策的影响才会如此巨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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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O Enlargement from its Policies toward Ukraine

XU Hai-yun

(History Department,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Key Words］ “Study on NATO Enlargement”；Orange revolution; NATO-Ukraine Action Plan; Keep touch with Ukraine and keep a distance with Russia

［Abstract］ Although the influence of NATO has covered Eurasia after its two waves of expansion, it doesnt satisfy with its achievement and look Ukraine as the next target for expansion further. The foundation of NATO Enlargement has been the particular international situation during the Post-Cold War period, the Cold War ideology, the political attitude of the Soviet Union and the Baltic states, and the coordination among those members of NATO. Although NATO Enlargement has strengthened its international strategic position, it also has brought the international society some uncertain factors, which have affected its new member countries heavily. If NATO wants to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future, it has to do something important: First, it should get rid of the Cold War ideology, second, it should change its model of development concentrating on its enlarging quantity, and the third is, it should observe existing rules of the international society. This is the only way that NATO can prolong its life and develop a lot.

［责任编辑 刘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