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散文的言语特色分析
时间：2021-02-21 07:55:47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冰心的散文作品以其特色言语的运用，笔触间渗透作者深厚的文化修养，人文气质和审美价值取向，使其在散文作品中脱颖而出。本文基于对冰心作品语境认识，借助散文的语言探索的从用词特点、句式特点、辞格特点和言语风格等四个方面分析冰心散文的言语特色。
【关键词】冰心；散文；言语特色
一、用词特点分析
（一）善于化用古代诗词
冰心的散文汲取了对优秀古代散文的传承、融合和发展，因其自幼曾喜诵古代诗文，常以凝练从容的笔触描摹如画似曲的景色，从时而静谧时而雀跃的感官中刻画新的艺术创新和探索，对精妙深刻的诗词作出新的引用和导演，赋予古色诗篇以新的启示和评述，切实流露了情景交融，物我合一的审美情趣，返璞归真，至情至深。例如在（《往事》（二）之三）写到：“今夜林中月下的青山，无可比拟！仿佛万一，只能说是似娟娟的静女，虽是照人的明艳，却不飞扬妖冶；是低眉垂袖，璎珞矜严。……今夜的林中，也不宜爱友话别，叮咛细语。”冰心善于从一种微妙细小的感官，化用“月下静女”的审美，在这寥寥数笔为画墨铺上飞扬的线条，在古朴的水墨画里赋予色彩动感和灵气，传神地呢喃了月下山中的感受，在无限展开的想象中，将《诗经·邶风·静女》中“静女其姝其娈”的清秀小笔勾勒，“低眉垂袖，璎珞矜严”的高洁神态与月光的清透无暇又相得益彰。相比于鲁迅 《集外集拾遗·怀旧》：“月光娟娟，照见众齿，历落如排朽琼。”映射的深邃与冷峻，冰心的文字却清明地显出一番空灵超逸的情调。冰心引景顿悟的点拨恰到好处，耐人寻味而又刻骨铭心。这也恰是“冰心体”影响激励一代青年的造诣所在。
（二）巧用清新活泼的口语词
冰心在《归来以后》中写道：“在总的路线中，我选定了自己的工作，就是：愿为创作儿童文学而努力。我素来喜欢小孩子，喜欢描写快乐光明的事物，喜欢使用明朗清新的字句。”[1]在行云流水般的行文里，冰心巧用清新活泼的口语词，使生机勃勃的生命群组透出流畅明晰的动感。健康活泼的儿童，快乐光明的新事物和光辉灿烂的远景相连的构图兀自轻巧，真切自然。如在《只拣儿童多处行》一文中写到：女孩子、男孩子……东一堆，西一簇，咭咭呱呱地，也不知说些什么，笑些什么，个个鼻尖上闪着汗珠，小小的身躯上喷发着太阳的香气息。在知春亭畔开欢的孩子“东一堆，西一簇，咭咭呱呱，说些什么，笑些什么”星星点点的童趣在作者口语化的笔调里显得不亦乐乎，这些纯口语的词汇并没有世俗的戾气、华丽的辞藻，反而凸显了文章活泼轻跳的基调，增强了文字的亲昵感，让人觉得成群结队的孩子就活脱脱地散落在你愉悦的视野里。优雅敏锐的冰心，内心向往宁静闲适，渴于与自然相融，行文中清极秀极的景致，透过作者明朗的口语化描述，给人留下视觉上朴素的悠然感。
二、句式特点分析
（一）善用明快灵动的短句
短句的表达形式形成单纯的语义关系，切实符合冰心创作的初衷。冰心在《1959-1961年儿童文学选·序》中写到：为儿童准备精神食粮的人们，就必须精心烹调……为要儿童爱吃他们的精神食粮，我们必须讲究我们的烹调技术……[2]儿童阅读为核心的本位思想促使冰心喜于使用表意明快灵活的短句。例如在其作品《只拣儿童多处行》中有这样的描绘：春光，就会这样地饱满，这样地烂漫，这样地泼辣，这样地华侈！……花也和儿童一样，在春天的感召下，欢畅活泼地，以旺盛的生命力，舒展的生命力，舒展出新鲜美丽的四肢，使出浑身解数，这时候，自己感到快乐，别人看着也快乐。这段中有十八处停顿，其中最长句只十字，每个停顿都为读者预留了足够的时间去接收行文的美意。诗化的短句新鲜活泼，简洁流利，在文中采用“春光的饱满、烂漫、泼辣、华侈”四个对称、均衡的短句，在作者平实的类比对照中惟妙惟肖，三个名词性偏正短语“……的……”阐述了“花也和儿童一样”一遇春光，瞬间抖擞，无不显示出儿童的心理和思维特点。
（二）多用诗意化的定中结构
中国传统思维方式崇尚结构的平衡、对称与和谐，其反射在汉语言上的特点即是语言的对称和韵律的节奏。冰心散文中大量运用诗意化的定中结构，句式上的流畅婉转为言语的表现增加了独特的美感。例如在（《往事》（二）之三）写到：今夜的林中，决不宜于将军夜猎——朵朵的的火燎，和生寒的铁甲，会缭乱了静冷的月光踏月归去，数里相和的歌声，会叫破了这如怨如慕的诗的世界。行文句式沿袭了散文诗的音顿律，辅以诗歌独特的排列形式，使每个音节流露出节奏美和对称美。一系列的定中结构，赋予文中意象诗情般的气质，“生寒的铁甲”对应“静冷的月光”，作者用诗人钟情的“月光”来诠释病中倚枕看月的女孩子的心境。在定语和中心语之间的平衡调试，使每个定中结构具有韵调上的弹性，急缓有度，韵味十 足。又如在（《往事》（二）之八）中：“我起来试步，我的躯体轻捷；我举目四望，我的眼光清澈。遍天涯长着萋萋的芳草，我要从此走上远大的生命的道途。”文中连续出现同一个定语，无形中加重了定语的分量，使不同的中心语形成强调语势。冰心以第一人称的感观视角出发，“我”的重复使用，延续了回环往复的音顿律，在并行的定中结构中，建构起一个流动深刻的心理世界，平实地诉说着母亲的爱、渴盼与珍惜。从形式上看，由“的”作为中心轴而构成的对称使意象的诗性表达更加醒目。
三、辞格特点分析
（一）隐喻独到生动
阿伯拉姆斯认为：“修辞格就是为获得某种特别的意思或效果而偏离说一种语言的人理解为普通的或一般的语义和词序的东西……而实际上它们已经完全是形成语言功能的有机成分了。” [3]以上强调辞格是一种语言装饰，但实际上强调辞格在运笔行文中具有主导地位。作者往往利用辞格来表达对某种认识的中心观点，以至在作品中达到对某种意象相知相连的欲求。
隐喻，作为一种特有的修辞格被生动运用，如何让这种独具艺术特点的辞格迸发出对作者的表意功能的影响呢？冰心以她的写意本色带我们走进了突破性创作的意识层面，向我们彰显了余韵悠远的诗情。《霞》中这样吟唱：愿你的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一个美丽的黄昏。……快乐是一抹微云，痛苦是压城的乌云，这不同的云彩，在你生命的天边重叠着，在“夕阳无限好”的时候，就给你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云翳”、“黄昏”、“微云”、“乌云”、“夕阳”，一系列充满喻义的意象在作者的笔下倾泻而出，凝聚了冰心美好乐观的生活期盼和思想观念。“不同的云彩”折射人生的不同阶段，“重叠着”的是人生历练的积累，“夕阳”临照的是努力收获的机遇，“黄昏”所寄寓的“丰收”意味则更显独到妥帖。原有的自然意象上升为情感的媒介，冰心对大自然与生活感知的体认得以审美化的流露。冰心对自我信守不渝的“母爱”和“童心”的审视，发现了攀登者那跌宕起伏的心理。其中，“爱的高度”和“山的距离”两个意象的相合，构成了攀登者这样一个“脚踪不离爱”的完整意象，这种精神高度和行路长度的相合瞬间意味深长。从意象本身而言，冰心文中的“爱的高度”可视为一种概念化的意象，对爱的高度的呈现过程便是对于作者所怀念的母亲的赞颂的过程。“我的生命在爱里得到升华”，作者凭借对母亲的怀念和对于“爱的哲学”的反思而赋予攀登者这一意象的特定标识。
（二）对比理趣黯然
散文以作者自然朴实的生活轨迹进行铺叙，冰心在生命的悖论中不断地调适事物的平衡意识，将“爱的哲学”融入辞格的点缀中，使文章的演绎和沟通与人生意象得以形象的凸显。冰心平衡对比修辞方法的边界，在事物的审视中保持高度的冷静和热忱，两者之间互通互成，在层递性的设定中形成了与生命本质相融的内在反照，这种言语的反哺意识奠定了整个作品的情感对比基调。
如（《山中杂记》说几句爱海的孩气的话）中：海是蓝色灰色的。山是黄色绿色的。拿颜色来比，山也比海不过，蓝色灰色含着庄严淡远的意味，黄色绿色却未免浅显小方一些。……海是动的，山是静的；海是活泼的，山是呆板的。……四周是乱山……而光景何等臃肿，崎岖，僵冷……四周是大海，光景却何等妩媚，遥远，璀璨！行文采用写实与想象交替的叙述方式，把文章上升到哲理的高度。对于如何正确地地衡量一个人在生活中的价值，如何正确地对待名利得失，具有借鉴意义，能够引人思索，使人受到启发。”[4]文本将想象描述和诗化语言相糅在一起，制造出一种情操的升华状态，这是作者对生活感官和心灵感悟的衡量，使“平凡”和“超绝”这对价值意味相对的意象深刻地出现在读者的思索中。在对比的空间里，运用对偶形式，使读者的整体认知更清晰明了，进而突出个人对于海的某种深入的本质认识。对比是冰心静思以表达纯粹个人的内在体验，这种倾诉式的演绎成为冰心散文中不可或缺的亮点。“用山衬海，用山的窄、小气、死板、臃肿来衬托海的广阔、庄严和活泼妩媚，不但使我们联想到美，还使我们联想到丑，丰满感性的语言渗透着理性的关辉。”[5]冰心着力从其个人的主观感觉洞察大自然的颜色和动态，对海的挚爱亦追溯到作者的成长环境。“冰心多选择自然界事物如大海、星空、青山、绿树、红莲、荷叶等作为意象的基础，这与冰心对于大自然，对于人与万物同一的追求是密不可分的。” [6]从对比形成的途径出发，这是冰心自我性情塑造的过程，在辞格的对立取舍中，强调其保存海化的人格品质。
四、言语风格特点
（一）柔细清丽
《寄小读者》的别致的动人之处在于作者“笔底象温泉似的柔情”（引自郁达夫《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文字是那样的清新隽丽，笔调是那样的轻倩灵活，充满着画意和诗情……以这样的情致和技巧，在散文上发展，是最易成功的。”（引自李素伯《小品文研究》）
如（《寄小读者》通讯十四）中描写道：如今呢？过的是花的生活，生长于光天化日之下，微风细雨之中；过的是鸟的生活，游息于山巅水涯，寄身于上下左右空气环围的巢床里；过的是水的生活，自在的潺潺流走；过的是云的生活，随意的袅袅卷舒。这段醇香满纸的行文将作者日常生活所蕴涵的诗意透彻地敞开了，其中朝花曦拾，羁鸟鸣飞，水舒云卷的欢悦悠然被照亮，而这正是我们的大自然赋予我们的珍宝，我们时常忽略，而冰心不但善于将大自然的真善美捧给我们看，她对大自然的重视和对于潜藏其中的美与力量的洞察，让读者的注意力集中在语言精致的画面上。且试图推着我们以温暖柔美的心态对抗世俗烦忧，从生命的趣味中重启心灵的企盼和意志。这种微妙的情愫的放大，让我们看到作者的感情变化，丰富的艺术联想拼接成一个孜孜不倦地吸收着满溢爱的关怀，让读者欣喜地发现其中的美好和诗意。内心的美妙感受浸染在流畅平和的节奏中。“少无适俗韵”“复得返自然”的愿景通过作者空灵超逸的写意，诗情画意的流动和安宁平和的浇灌，彰显了生命与生命的默契与交流，令读者感受到无限的舒心适意。让读者满满领受了大自然清灵的魅力。
（二）苍劲朴茂
叶圣陶指出：冰心在《关于女人》中“已经舍弃她的柔细清丽，转向苍劲朴茂”。（引自《男士的<我的同班>》），冰心先生在这组纪实散文中饶有兴致地展现了一组四十年代中国知识女性的映像，书中用了一篇“抄书代序”，用的是曹雪芹《红楼梦》中的一段笺言，“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识见，皆出我之上……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破一时之闷，醒同人之目，不亦宜乎？” 行文看似平淡，实则内蕴辣味，深含着情感的思想，睿智中透出苍劲，积淀里溢发深刻。行文充满理性色彩的艺术，冰心冠以主角敏感的洞察力，自省的思考，理性的思辨，以至语言老成，笔锋犀利，长于纪实。从书写个人心灵的美文到遐想硝烟弥漫的战场，其中饱含着时代的激情，作者以一个“铮铮风骨的血性铁汉”平静的叙述表现自我内心澎湃起伏的波动，粗壮激越，后期又融入“呐喊式”的豪迈抒情，意味隽永。将自我的理解和体验和侧面的观察和思考融入散文，给读者带来“肺腑之言”的愤慨和启发人意的体会。直抒胸臆的言语投射了冰心独到的生命领悟和难以言表的生命真谛，饱满了作者浓烈的人文态度。行文朴素，满铺真率的气质，在坚毅的清醒中，言语大胆泼辣，爱憎分明，耐人寻味。
综上所述，从用词特点、句式特点、辞格特点和言语风格等四个方面分析了冰心散文的言语特色。这些宝贵的美学价值为我们运用语言和习作提供了典范。冰心将古典的文学和西洋文学融会贯通，其独树一帜的个体语境契合了流动的社会语境，在不同的环境和地域内坚守自我对社会观的人生态度，用美的语言赞颂美的大自然，美的母子爱，美的精气神。在语言特色的创新和开拓中，给予了我们充实的养分。
参考文献：
[1]冰心选编. 1959--1961年儿童文学选[M].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
[2]王先霈·王又平.文学批评术语词典[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242.
[3]柴春华.冰心语言咀嚼感的审美魅力[J].黄河科技大学学报，2000，2（1）.
[4]曾宪林.领略冰心散文的语言特色[J].文学自由谈，2008.
[5]杨珺.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女性散文的主体建构[M].河南：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199.
[6]冰心.寄小读者·关于女人[M]. 杭州：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