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一泻千里浪,马嘶回响世纪情
时间：2021-02-27 07:51:58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著名彝族作家吕翼的中短篇小集《马嘶》列入“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这是吕翼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以来发表的中短篇小说的一个精选本。
吕翼的这部小说集，能入选中国作家协会“为重点培养少数民族文学中青年作家，打造少数民族文学精品……让少数民族文学的星空星光灿烂，少数民族文学的长河奔流不息”的“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丛书总序）的这个新项目出版，就足以证明，吕翼是在少数民族文学界和全国文学界广有影响的彝族作家。他开始小说创作时，作品大多发表在《边疆文学》《滇池》《青年文学》《大家》等文学刊物上，像收入本书的《割不断的苦藤》，2004年在《大家》一发表就被《小说选刊》《作品与争呜》转载，产生过较大的影响。发表在《边疆文学》上的《雨水里的行程》，也获当年的“边疆文学奖”。特别是近年来，他的小说不断从“高原”向“高峰”攀登，《马嘶》为代表的一批中短篇小说发表在《人民文学》《民族文学》《中国作家》《雨花》等文学名刊上，不少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作品与争呜》等转载，先后出版了《割不断的苦藤》《杨树村》《寒门》《岭上阳光》《云在天边》等10多部中短篇小说集、长篇小说和儿童文学。其中以高考生活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寒门》列入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出版扶持专项丛书”出版后，引起广泛关注，经文学界权威人士推荐，又在今年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再版，好评如潮。吕翼，不仅是昭通作家群中的重要作家，也是名副其实的“少数民族文学之星”。
收入这部小说集的6篇作品，《冤家的鞋子》《马嘶》为历史题材，其余4篇《逃跑的貔貅》《来自安第斯山脉的欲望》《命定的石头》《割不断的苦藤》都是反映现实生活的。但这些作品几乎都是以作家的身生之地乌蒙山深处的金沙江上游金江大峡谷为地理环境。那里成为彝族和汉族等人民的世居故土，甚至彝族先祖的6祖分支的地方，就在乌蒙山的昭通葡萄井一带。历史文化十分深厚悠久，民族文化灿烂夺目。而金沙江作为众河之神，谷深林密，衶奇瑰丽，与江河共生命，和大山同呼吸的彝族人民，古往今来，在这里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和智慧，谱写出了惊心动魄的人间传奇，走出了一代又一代的杰出人物。作为出身在这方神圣美丽土地上的彝族作家吕翼，自然从小就受到金江流域彝族文化的滋养哺育和先贤英杰的影响，使他产生了要用文学的形象，去呈现这方故土丰厚的文化积淀，去反映自己民族故土上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去表现随着时代变迁，发生在这块古老土地上的时代传奇，去塑造为了彝族人民的进步和中华民族的复兴，屹立在江河两岸的民族英杰。读吕翼的这部中短篇小说新著，我首先就感受到了作家的这种文化自信和创作上的责任担当与使命意识。我想这也是一名在党的民族政策和文艺路线指引下，成长起来的少数民族作家最可宝贵的文化品质。
《冤家的鞋子》和《马嘶》这两篇历史题材的中篇小说，实际上是一个题材，各有侧重，互为应证补充的姊妹篇，故事发生在乌蒙山深处金江两岸汉彝人民生活接壤的杨树村与彝族山寨龙头山。作品用汉族姑娘开杏做给情人的一双手工布鞋和彝族青年乌铁的马老俵，串连起抗日战争前后，发生在这个村寨的历史故事。小说纵横捭搁地展现了因国民党对少数民族的歧视政策以及彝族抢娃子等习俗造成的民族隔阂。反映了在中华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作为彝族人的乌铁与汉族教书先生胡笙这两个情敌，不计前嫌，团结一致，共赴国难，在血与火的战场上，为救战友结下的生死情谊。《马嘶》还特别写到，那个汉族教书先生胡笙，因加入了一个充满希望和可靠的特殊组织，从抗日前线回来后，最后穿上开杏做工精细的布鞋，骑着乌铁的那匹好马，一句发自内心的“祝你们幸福”的话后，奔向了陕北……可以说，这两个中篇，展现出了乌蒙山麓金沙江畔在風云年代既风情又瑰丽，既丰富又神奇的历史画卷。而去了陕北那个光明的尾巴，也不多余，是那个年代中国共产党以其伟大的理想和美好宗旨，吸引广大青年奔向解放区的象征。同时，也为在新中国建立后，吕翼续写这个地区现实生活的故事，作了铺垫。
而写现实生活的四篇小说，都集中反映新中国成立后，主要是改革开放时代，在乌蒙山和金沙江畔新一代彝族与人汉族人民的精神风貌与价值取向，洋溢着改革开放年代，人们思想解放，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时代精神。由于价值观念趋向多元，人们既为改变落后山寨面貌，割苦藤，挖穷根，也为实现个人的价值和改变自己的生活奔忙。彝族人民勤劳、善良的美好品性在舍且、芬芳、格布、觉布等人物身上传承发扬。而打开大门吹来时代新风的同时，飞进的蚊蝇，也传播着贪腐的病毒。多元的社会生活，不同的价值观念，在吕翼笔下，有催人奋进的主潮，也有让人思考的支流污沫；在《割不断的苦藤》中有为割断苦藤一身正气的主要领导，也有在割苦藤中被歪风邪气侵入肌体而跌进腐败泥塘的副县长辛苦；在《来自安第斯山脉的欲望》里，围绕种植玛卡扶贫产业的种植开发展开的现实生活，把从城市到乡村，从扶贫干部到村社农民，以及私人煤老板黑暗井下的罪恶勾当，社会上各种人物的众生相，淋漓尽致地展现在阳光下，让人震惊。《逃跑的貔貅》揭示的融资企业的黑暗，也给人警示。《命定的石头》中，和金沙江的石头共命运的觉布，把人生的价值与石头的价值连在一起，演绎出一首动人心魄的奇石交响。妻子的生死之谜，连着一边显佛像，一边现包公的石头上，最后奇石被贪官吞了，妻子却死而复生。金沙江的石头，被敏感的吕翼作为小说的题材，挖掘出时代的含金量，展现了在这个市场化年代石头也疯狂的社会现象，让人警醒，给人思考。
吕翼一开始创作，他的笔触就游刃于历史与现实之间，这部《马嘶》也同样如比，从历史到现实，展现出的乌蒙山金沙江流域的文学画卷，既有史的厚重，也有时代的云卷浪涌。也许这些作品，读了给人们的不都是莺歌燕舞，山花浪漫，更多的却是思考、疼痛，甚至让我们的灵魂颤慄。这就是吕翼小说的魅力，也是这部作品的成功之处。
吕翼这部小说之所以列入中国作协新推出的“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出版，除了他创作的总体成就令人瞩目外，就这部作品本身来看，艺术上表观也很有亮点，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
小说和其他文学形式相比，其特点我认为就是故事的艺术。这是被若干古今中外经典名著证明了的。好的小说，都有一个好的故事。吕翼的小说，无论是长篇还是中短篇，都有十分吸引人的故事。这部作品亦如此。一是以故事浓郁的地域民族特色来显现其新鲜感与陌生感。如今金融诈骗很多，《逃跑的貔貅》中的金融诈骗却是以金沙江的像一头怪兽貔貅的奇石来结构故事，围绕这个怪石的发现、存入、到失踪与逃跑，推动着诈骗故事情节的起伏、发展和结局，非常有地域特色，又很新鲜，对读者具有较强的阅读诱惑。二是这部作品的故事，大多具有很强的悬念性，作家用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包袱，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用一个又一个给人兴味的悬念，来吊读者的味口，用一个又一个小故事套入大故事中来丰富作品中的故事情节。像《冤家的鞋子》《马嘶》的故事情节，都是围绕开杏给情人胡笙做一双布鞋展开，她被彝族人乌铁抢走后的生死命运，因乌铁要娶她为妻犯了族规要被沉江处死，逃出在挑水巷卖鞋为生，到抗日战争爆发，乌铁和胡笙入伍抗战结为生死战友……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展现出金江文化的瑰丽丰富，一个又一个故事，引人走进他们的恩爱情仇，三人的结局如何？在这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悬念中，吊足了读者味口，直到最后，胡笙要去陕北，才有了一个大团圆的结局，这是既让人意外又给人欣慰的故事结局。三是吕翼这些作品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具有动人心魂的传奇愧力。《命定的石头》那一块显佛像和包公头影的石头，从发现、买卖、网络上的炒作及命运，极富传奇色彩。奇石故事的传奇，其中既有巧合，也有人们在炒作中添枝加叶后的神异。石头的传奇呈现出人物命运的传奇，演绎出了觉布妻子传奇的生死故事。故事不仅更加精彩，也起到了塑造人物的艺术效果。
小说不是诗，但好的小说往往都有诗的意味，诗的想象，诗的境界。诗是文学中的文学，我们的老祖宗留下了“不学诗，无以言”的文学教诲，使不少小说家在读诗后写诗，并把诗的抒写运用在小说创作中。吕翼这部小说集，对诗歌创作手法的运用，最明显的就是象征手法的融入。他往往通过一个象征事件，象征细节，象征意象的运用和联想，丰富了小说的诗意氛围，营造出了小说的文学境界。像《割不断的苦藤》就是通过运用诗歌的象征手法，而提升了小说的审美品格的成功范例。小说开始一大段的描写，把象征手法运用得出神入化，洋溢出浓郁的诗意。作品围绕一个叫苦寨的村庄，从物到人，都由一个“苦”的意象来展开联想。如河叫苦水，味苦曲折，跌宕起伏，象征苦寨人的悲苦人生。还有山上的苦竹，高大的苦楝树、悬崖上的苦藤，以及人们为温饱而挣扎的苦相等等，来象征苦寨人苦的严重，苦的广泛。苦寨就是一个一望无边的苦海。苦寨人要脱离苦海，就必须要挖断苦根，割断苦藤，以此来象征扶贫攻坚的紧迫性与必要性。随着情节的展开，那象征贫困的苦藤，其象征寓意也不断扩大，成为官场贪污腐败关系网的寓意。可以说这篇小说，从头到尾，都运用了诗歌的象征手法。在一篇看似冷峻的笔墨中，却充满了提升文学品位的诗情画意。这部小说集中其他作品也都运用了象征手法来刻画人物，来寓意主题。如《冤家的鞋子》《马嘶》中的那双人工布鞋，象征的是爱情的纯真与圣洁，同时起到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和塑造人物的作用。那匹名叫馬老表的好马，用来象征彝族人民勤劳、勇敢、憨厚、善良的品性和对爱情、友情的真诚。还有《逃跑的貔貅》中的古兽怪石，《命定的石头》中的那块奇石，《来自安第山脉的欲望》中的玛卡、充气娃娃等，都以各自的象征寓意，增添了小说的诗味，提升了作品的审美品格。
作为人学中的小说，对典型人物的塑造，关系着作品的成败。吕翼这部小说在人物的塑造上，是真正把小说中的人物，当人来写的。我说的当人，必须写出一个生活中真实的人来，写出一个眼前活生生的人来，写出一个血浓于水的真人来。为此，作家在人物刻画上，立足于把笔触伸入人物的内心，努力发掘出人性的真实感，善良的、美好的、丑陋的，或兼而有之的，必须是真实的、可信的，也必须是和生活的环境相辅相成的。《冤家的鞋子》《马嘶》中的开杏、乌铁、胡笙、开贵等人物，之所以让我们感动，就在于作家写出了他们各自人性中最真实的东西。例如开杏，这个汉族姑娘在遭到乌铁抢掠过程中的坚决反抗、凑合生活到最后的融入，作家发掘出的就是她人性中善的本质。他忠于青梅竹马的爱情，拼死反抗乌铁，是善。后来因生米煮成熟饭，便和乌铁凑合过，也是善。而当乌铁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报名到抗日前线杀敌，因善与义的融合而产生的爱的火花，更是树起了一个真善美的真实女性形象，让人感动，也让人相信。而对于乌铁，作者却把他置于人性中善与恶相交，又以善为本性的人物来描写，把握准确，也显得真实可信。文学是人学，小说更是如此。吕翼的这部作品，由于做到了把小说中的人物当成生活中的人来写，当成身边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来写，就写出了人物的生活感，人物的血肉感，能活在我们的眼前，让人可感可信。
《马嘶》这部小说集，作为吕翼中短篇小说创作的阶段性成果，显示了他创作的活力与潜力。金江一泻千里浪，马嘶回响世纪情。随着这声这浪的临近与远去，我们看见，吕翼在文学的高原上攀登、攀登，无限的风光也正在向他招手。加把劲，高峰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