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谟女性观初探
时间：2020-04-27 07:58:41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休谟在随笔及哲学作品中阐发了他对女性的认识和态度。他的女性观有着丰富的内涵,其中有对女性的热情赞美,也有对男女差异的强调,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哲学思辨的立场上剥离了男权文化传统的一些神圣性。而这些无疑和社会文化有一定关系。
【关键词】休谟;女性观;男权文化
休谟,苏格兰启蒙运动时期著名的思想家,著有《人性论》、《人类理解研究》、《道德原理研究》及一系列随笔文章,对当时及后世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在他这一系列著作中,多次将笔触延伸到女性问题上来。休谟的女性观可以概括为三方面内容:女子教化角色、剥离男权文化、强调男女差异。同时,作为思想家的休谟,他对女性的认识既是时代的反映,又是超越所处时代的,这对今天我们追求社会的和谐也有着重要的启示。
一、 女子教化角色
休谟从不掩饰对女性的赞美,尤其在他的随笔作品中,对女性文雅谦和的赞誉溢于言表。休谟无不歆羡的指出:“我们的邻国(指法国)也以良好趣味和尊重女性而著称,从某种意义上说,该国的贵妇既是学术界的君主,又是社交界的君主”。【1】为什么休谟会对女性有如此高的评价呢?主要源于他对女性教化作用的推崇。
休谟认为女性的温柔谦和能使那些粗鲁男士的心灵变得文雅,从而使整个社会步入一种文明的状态。他写道:“女性温柔谦和的榜样必然会感染其赞慕者,而女性的纤娇必然会使每个人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以免不符礼节而冒犯对方。”【2】这是因为女性文雅温婉的自然特质提供了效法的典范,同时取悦女性的欲望迫使男士们以一种更为文雅文明的方式言谈、举止。“而女性的温柔,休谟则视之为对那些有可能沦为‘粗野和凶残’的力量具有文明化的影响”。【3】
有女性参加的社交活动在休谟笔下洋溢着祥和甜美,他说:“男人与有道德的女子聚会时,彼此都会极力取悦对方,这种努力会不知不觉地使心灵变得细腻文雅;而女性温柔谦恭的榜样,也必会自然地感染她们的崇拜者。”【4】他对这些活动赞赏备至,亦乐在其中。休谟说:“我尤其喜欢与贤淑女子相处,她们待我的态度,使我没有理由感到不快”。【5】在巴黎,休谟是一些女性沙龙中的常客,他作了许多以当时沙龙中大多数女性为读者群的散文,比如:《论多妻制与离婚》、《论爱情和婚姻》等。休谟热忱的建议女读者们多学点历史【6】,而他的《英国史》在女性读者群中确实受到欢迎。莫尔夫人(Mme Dupre de St Maur)写信给休谟说:“我发现你的历史是把哲学认识应用到最有趣的历史事实上。从来没有哪本书能引起我那么大的兴致”。【7】久之,休谟被一些法国上流社会的女性视为偶像。德芬夫人曾向伏尔泰赞誉休谟是“一个快乐、天真和善良的人”。【8】同女性关系的融洽,为休谟带来了颇大的声誉和影响力。
女性不仅在文雅心灵方面起着教化作用,作为社交界的“君主”,在休谟眼中她们对文论风格都有重要的影响。“人类当中的高雅者并不沉湎动物般的生活,而要致力心智活动”。【9】可是在学问家将更高级、更困难的心智工作择为己任并致力于艰苦工作之时却又陷入了另一种艰难的境地:文风的艰涩。这在休谟看来无疑是个大遗憾,他很认真的说,“有理智、有教养的女子对一切高雅作品的判断,大大好于同等智力的男人所作的判断”。【10】女性这种细腻优雅的鉴赏品味对艰深晦涩的文风是一种矫正。“熟谙世事的有头脑者非常尊重她们对其知识范围内的书籍的判断,更相信她们细腻优雅的鉴赏趣味,而并不相信学究与评论家的乏味劳作”。【11】对于在古人那里,“并不将女子看作文雅世界的一部分,也不认为女子是有趣的良伴”。休谟讽刺到:“或许,这就是古人连一则真正绝妙的幽默作品都未留给我们的真正原因”。【12】
二、对男权文化的剥离
作为苏格兰启蒙运动的领军人物,休谟对认知领域的怀疑和批判无疑最为引人注目,反思是他哲学的基本立场。休谟在《人性论》中认为“我们对于每一种德的感觉并不都是自然的;有些德之所以引起快乐和赞许,乃是由于应付人类的环境和需要所采用的人为措施或设计”,【13】即有关道德的观念是人为的而非自然的。基于这一概念作为逻辑起点,他从贞操产生的角度入手,提出:那些概念是在什么方式下由教育、由人类的自愿协议,并由社会的利益而发生的?。
带着上述问题,休谟考查了人类幼年期两性对其子女的自然关系。他发现男子们只有得到一种保证:子女是自己的,才肯去养育他们。这些对女子忠贞抱有利益的人自然不赞成她们的不贞以及一切不贞行为的发端。他们的策略是:给这种行为以一种特殊程度的耻辱并赋予贞洁高度的赞美,这种控制不断被推广延伸乃至成了人类的一种习俗深入骨髓。通过上述考察,休谟得到一个结论:女子要坚守贞操只是“人类”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作的某种选择,继而使之成为一种传统而非女子先天必须的。
然而,休谟并没有因此而对男权口诛笔伐,因为忠贞并非只针对女性。比如普吕塔尔克在《夫妻戒律》中提出夫妇相互忠诚的原则,只是它并没有把这一原则说成是一种形式上严格对称的要求。如果这本书认为妻子应该对丈夫忠诚,那么它是说寻找其它快感对于丈夫来说是一种常犯的错误,但是却是一种不重要的错误。由此可见,忠贞具有相互性,更具不平衡性,即男女在忠贞问题上实行双重道德标准。
这种双重道德标准被休谟称之为“例外”,人们对于女性的贞洁几近苛责,但是他们并不以同样大的力量把同样的戒律加于男性,这个例外明显而广泛。乃至两个世纪以后文化的叛逆者福柯指出,这种“有差别的双重禁止”产生的根源是“这种忠诚性不是由法律来界定的,而是由与妻子的特殊关系、生存方式和行为方式界定的”。【14】休谟早在福柯之前就看出,人类的道德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为措施成为一种德的”。【15】
这样,休谟原本为了说明道德观念的本质,竟无意之中触及了男权文化的面具,并且一针见血式的直指核心。但到此为止,读者期待休谟对男权的批判却再无下文,可以说休谟只是在学术上把女性从男权文化中剥离了出来。为什么对女性有过高度赞扬的休谟,在发现了一个“例外”之后,选择了沉默呢?这其中就牵涉到休谟女性观的另一个方面。
三、强调男女差异
虽然剥离了那一层神圣的面具,但是女性应坚守贞操在休谟看来依旧是理所当然而又情理之中的。贞操只是针对女性设立的,这是一种明显的差异。休谟举例说,一个单身汉不论如何淫纵,在看到妇女的任何淫荡或无耻的行为时也会感到震惊。因为男女“有别”,因为女性在生育方面担负的责任,人们之所以没有以同样大的力量把同样的戒律加于男性,“因为在男性方面并没有那个理由”。【16】
我们如果考察人体的结构,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男人很难达到这种保证,而且在两性的交媾中,生殖因素是由男体进入女体的,所以在男子方面容易有错误发生,而在女子方面则绝对不可能有错误。从这种浅薄的解剖学的观察,就得出了两性的教育和义务方面的那种重大差异。【17】
这就是休谟所谓的那个“理由”,这种把贞洁观归咎于人体的结构无异是弗洛伊德理论的始作俑者。而弗洛伊德的理论却是女权主义反面教育的经典教材。作为一个经典的“靶子”,历代女权主义者无不从对弗洛伊德的批判起步【18】。与休谟同时代的另一位东方思想家袁枚,这位被后人誉为挑战传统文化关注妇女命运的特立独行的异端【19】,最终把原因归咎于天,“妇女从一而男子可以有媵侍,何也?先王之所以扶阳抑阴也”。【20】他们的这些论断有着一个惊人的相似:男女因先天差异而存在。
去休谟一个多世纪之后,一位叫谢野晶子的女性作家开始向“男女差异”开刀,拉开了东方女权主义的序幕。她放下“贞操”,直接向“道德”发问: “道德这事,原是为了辅助我们生活而制定的,到了不必要或反于生活有害的时候,便应渐次废去,或者改正。倘若人间为道德而生存,我们便永久作道德的奴隶,永久只能屈从在旧权威的底下”。【21】在谢野晶子看来,贞操并非道德,女性有权去选择。
四、余论
虽然18世纪的欧洲女性从法律上仍旧被视为家私什物【22】。事实上她们在社会政治中发挥着独有的作用,通过社交界影响着当时的社会文化。女性在当时社会的角色及影响反映在那个时代作家的笔端,女子的文雅在人类文明化的进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也为当时的知识分子所认可。特别是法国,正如休谟描述的那样,“在现代,尤其在邻邦(指法国——译者注),妇女已参加了教会、政府的所有部门,处理各项事务。【23】伏尔泰就认为,法国之所以成为欧洲最善于交际的、最文明的国家,在于法国社会中两性的混合共处,“两性之间持续的交往是如此生机勃勃和文质彬彬,它带来了在别处完全不为人知的礼节。社会依靠妇女。所有不幸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人,都是不善交际的”。【24】男性一方面对女性行为设置了种种规范;一方面却无力阻止女性在社会中日益发挥重要的影响。18世纪思想家休谟的言行无疑是对这种社会文化的反应。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要对休谟赞扬女性的社交活动而表示绝对地认同。法国著名女性思想家伏波娃【25】就对休谟颇有异议。他认为在社会交往中,为了满足某种自尊心,关心美貌和盛装打扮成为一种工作甚至让人不识庐山真面目。这种自我仿佛是女性自己的选择,实际上只是在迎合当时的男权社会而不是独立。如若这种交往一旦违反了传统习惯就是要加以斥责的,即使是被伏尔泰认为是文明交往的法国也遭到休谟的挖苦。伏波娃的观点完全可以在休谟的叙述中得到印证:
毋庸讳言,男女之间非常自由的交往和经常在一起生活的后果往往以私通和风流韵事而告终。如果我们非常渴望获得所有令人愉快的品质,我们就必须牺牲某些有用的品质,而不能妄图各种好处都得兼。【26】
休谟赞扬女性,但其潜意识里却认为男女是有先天差异的,从这一点上看他跟那个时代男性对女性的认识一样没有本质区别。女子要依附男子是休谟有关女性认识的前提假设,这种形式的前提假设被海德格尔称作“前设”、迦达默尔称作“成见”。甚似中国有关女子嫁人的一个古老的比喻:丝萝托乔木。正是在这种依附关系中,我们看到了女子作为“他者”的存在【27】。“他者”是存在主义哲学中的一个概念,指那些没有或丧失了自我意识、处在他人或环境的支配下、完全处于客体地位、失去了主观人格的被异化了的人。可见怀疑主义大师在这方面并不是怀疑主义者,对这种前提假设丝毫不予怀疑不正是男权文化的效果么?休谟表面上是站在理性立场上说话,实际上也难逃男权文化之窠臼。
当然,我们也不能过分苛求休谟,批判他的男性立场。毕竟在他的笔端,我们看到了那个时代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活跃与崛起。只是今天传统文化的某些神圣性褪去之,后我们再去看他自然会有些许不满。可以说休谟在女性研究的进程中功不可没,他首先系统的从哲学思辨立场剥离了传统文化的某些神圣,正如他那响亮的论断:有关道德的一切观念是人为的而非自然的。
【参考文献】
[1]休谟.《休谟散文集·论散文写作》[M]. 肖聿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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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Ernest Campbell Mossner.The Life of David Hume,Oxford,1980,p.615,”Hume’s My Own Life”.
[6]休谟.《休谟散文集·论学习历史》[M].肖聿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7]Ernest Campbell Mossner. The Life of David Hume,Oxford,1980,p.424.
[8]Ernest Campbell Mossner. The Life of David Hume,Oxford,1980,pp.451——452.
[9]休谟.《休谟散文集·论散文写作》[M].肖聿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161.
[10]休谟.《休谟散文集·论散文写作》[M].肖聿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163.
[11]休谟.《休谟散文集·论散文写作》[M].肖聿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163.
[12]休谟.《休谟散文集·艺术和科学的兴起与发展》[M].肖聿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203.
[13]休谟.《人性论·论正义与非义》[M].关文运译,商务印书馆,2005,395.
[14]福柯:《性经验史》[M].上海世纪集团出版,2005,423——424。
[15]休谟.《人性论·论贞操与淑德》[M].关文运译,商务印书馆,2005,471.
[16]休谟.《人性论·论贞操与淑德》[M].关文运译,商务印书馆,2005,470.
[17]休谟.《人性论·论贞操与淑德》[M].关文运译,商务印书馆,2005年,469.
[18]李小江.《女人读书·精神分析学说百年祭》[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74---75.
这类文章有:谢苗苗.《从〈随园诗话〉看袁枚的女性意识》,语文学刊[J]. 2006,(11);[19]李祥林.《随园门下红粉多——闲话袁枚及其妇女观》[J]. 文史杂志,2007,(4).
作者简介
段艳(1983--),女,汉,安徽宿州人,安徽省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历史与社会学院史学理论及西方史学史07级研究生
王林博(1984--),男,汉,陕西岐山人,安徽省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历史与社会学院史学理论及中国史学史08级研究生
On Hume’s View of Women
【Abstract】Hume explained his viewpoint about women in his essays and philosophical writings. His view of women has a wealth of content, including the warm praise of women, but also the emphasis on gender differences, The most striking is the right man stripped some of the sanctity of cultural traditions in the philosophical positions.Of course these will undoubtedly have a certain relation to community culture.
【Key words】Hume;Viewpoint about Women;Male chauvinist cultu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