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锡伯族《萨满神歌》的艺术特色
时间：2020-10-08 07:56:24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要：萨满教曾盛行于我国北方民族中，锡伯族作为新疆的世居民族之一，也曾信仰过萨满教，尤其对西迁至新疆伊犁地区的锡伯族具有较深远的影响。《萨满神歌》是锡伯族萨满文化遗产中的经典之作，是在萨满师徒之间代代传承和补充的，内容广泛，叙述详尽，通过诗乐舞的协调配合，独特的语言特色，叙述并重的故事情节，多种修辞手法的并用，构成它独具特色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锡伯族；萨满神歌；艺术特色
萨满教是一种古老的原始宗教，萨满作为萨满教文化的代表人物， 出自民间又置身于民间， 他们世代创作并相传的萨满神歌与人民群众的需要、创作和本民族的传统文化融为一体， 成为锡伯族传统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1]。萨满神歌，又称祭词或祈祷词，是萨满在进行各种祭词仪式或跳神治病时向神灵祈祷时唱的歌，过期只能在萨满师徒之间秘传，等到徒弟出师之后，放允许抄一部赠与他。[2]
《萨满神歌》原书系满文手抄，用俄国白纸抄写，据书中记载，本书写于清光绪十年十一月（1885），末尾署名是“二喜抄写”[2]。《萨满神歌》是锡伯族萨满教中流传在世的经典之作，主要涉及了萨满教的神道观和领神治病仪式活动。内容上包罗万象，包括锡伯族萨满拜师学习，上刀梯，过十八卡伦朝见伊散珠萨满，呼唤神灵为人治病的过程。从它传递的信息中可以追寻锡伯族早期的活动范围和迁徙足迹，对研究锡伯族早期的民风民俗，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可谓是一部锡伯族研究萨满教的百科全书。整部作品用韵文写成，曲调上和谐，既有有民歌的特征又有诗歌的节奏美，由此它的语言是“演唱性诗歌语言”，它的每一篇都是一首优美的民谣。在萨满进行各种祭祀仪式时，祷词的运用也是变化多端，时而用用虔诚的祷告，时而用恶毒的祷告，这种互相矛盾的语言更能体现萨满跳神治病时的癫狂形象。
一、兼有民歌和诗歌的特征
萨满神歌，既然是萨满在进行祭祀仪式或跳神治病向神灵祷告时所唱的歌，那它最初就是以民歌的形式流传于民间。它具有古老的民歌的一些特征，如结构上工整，衬词反复出现，读起来朗朗上口等。全篇又以韵体的形式出现，使其具有诗歌的特征。在文中的体现：
ahai jahai 啊咳 扎咳
ahihi suyal te 啊呵嘿 苏牙儿特
jahai juhei 扎咳 祝嘿
jahihi suyal te 扎呵嘿 苏牙儿特
ijili bira i cekin ci 从伊吉力河的河沿
ahihi suyal te 啊呵嘿 苏牙儿特
isanju mama i kuwaran ci 从伊散珠妈妈的场院
jahihi suyal te 扎呵嘿 苏牙儿特
在《大沃臣邀请时哲勒的呼唤祈祷词》中主要由“ahai jahai”“ahihi suyal te”反复吟唱构成神歌的結构，给人以有上句无下句以及对唱词的不确定性，并笼罩上神秘的色彩，这种反复吟唱衬词的形式与古老的民歌如出一辙。
duin be dere i向着那四面（礼拜）
jakvn be hoxo i向着那八方（礼拜）
geren jukten de jalbiraki向诸位神衹祈祷
burkan fucihi de jalbiraha向布尔堪佛祈祷
以上四节中前两节分别押“be”韵和“i”韵；后两节押“de”韵。
saman seme sarkiyafi，geyen seme tacifi
有缘来抄萨满书，入选葛婴学神术
hosiha seme hosifi，xurten seme ashafi
将那神裙穿起来，把那条裙围起来
aisin hajun be ayafi，saca mahala be ashafi
披上金色的哈准，戴上巍峨的头盔
以上诗句均押“i”韵，句式工整，脍炙人口。
以上节选部分为上卷的《静坐哀祷神歌》，句式齐整，押韵，产生了铿锵和谐感，萨满神歌在唱词上注重音韵美，特别是压头韵、尾韵，使之唱起来存在特殊的音韵美，节奏上给人以美的享受，具有诗的节奏美、音乐美。“jalbiraki（祈祷）”是锡伯语的口语形式，口语化的词语在全文中出现的较多，如：“gesuge（似的）” “tonggen（胸）”“jibkihe（套）”，口语化的语言更能体现萨满神歌语言的自然、朴实的特点，让读者倍感亲切；再者对语言的历时研究也有一定的价值，从萨满神歌的抄写到目前为止亦有一百多年，在语言上与现代锡伯语没有多少区别，由此可知，锡伯族民众在口语的保护和继承上所做的努力是我们有目共睹的。
二、相互矛盾的祷词
在下卷治病送祟神歌中运用的大量的对立性语言，如第七章节：
uju funiyehe xarame sakdaki，活到满头呀，银丝雪白吧；
angga weihe sorome sakdaki.活到满口牙呀，龌龊焦黄吧。
dofo jeme doronggo sakdaki，天天吃豆腐。老态龙钟吧；
fen jeme feme banjiki。天天吃撒糕，老到发昏吧。
前半部分是寄托希望，后半部分笔锋一转，语义就变了，语言上相对矛盾，如按常理，前半部分寄托希望，后半部分也应该是对所希望之事的强调或者补充，文中运用自相矛盾的语言，使祷词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耐人寻味。
又有第五章节：
femen banjihangge，fengsei gese，嘴唇长得呀，像血盆一样，
fung fang seme，alame henduhengge，细声慢腔地，来吧原委说。
ferguwecuke hojo sain sembi，话语多动听，声音多美妙！
tamsikv jafafi，tantame boxohode 挥动烧火棍，撵她去投生。
对嘴唇的描述是“像血盆一样”，但就是这样血盆一样的嘴，说出来的话动听悦耳，用这样矛盾的语言更能体现萨满跳神治病时的复杂程序和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使情感表达变得生动丰富。萨满在治病跳神时有对神灵的敬畏崇拜，演绎着恭敬和无比的虔诚，同时也有对灾难所展示的无助、恐慌，又有对制服鬼魅所表现出来的威风、狂妄的心态。
三、生动鲜活的动词的连用
文中用大量动词体现萨满跳神治病时状态，语言上粗野，诙谐。
uce be tucire be， uju be meite， 逃出屋门的，要割下头来！
uli moo de ulifi sinda！ 往棠棣树上，挂上去吧！
uli moo ci alime gaifi， 从棠棣树上，拿下来吧，
unenggi bad一直送到那
isibume beneki！ 归宿之处吧！
运用一系列动词“割”“挂”“拿”“送”突出了萨满跳神治病时激进的状态。又有：
fa be tucire be fahvn be faita！ 逃出窗户的，要剜出肝来！
falilan jugvn de gamafi faxabu！ 在那岔路口，吊起来吧！
fasilan jugvn ci faksalame gaifi， 从那岔路口，拾起来吧，
fahai duka de isibume beneki， 一直送到往那法海之门吧！
“剜”“吊”“拾”“送”这些动词生动鲜活，再现萨满跳神治病时的癫狂状态。在这之后又有对逃出大门惩罚，掏出肠来，在西瓜园搁起来，再从西瓜园了捡起送到东海之界；越墙逃跑的剖开肚子，在甜瓜园里思思地埋下，再从甜瓜园里挖出来，送到西海之界。“西海”“东海”在语用上也是相对的。萨满跳神治病时其实就是一种艺术的表现，集唱、跳于一身。萨满在祈神娱神时，通过舞蹈的形式来表达虔诚和崇信，而它的音乐也随情感的变化而变化，音乐和舞蹈的结合，使得萨满的跳神治病活动更有表现力和节奏感。
四、大量的颜色词和数词的运用
在萨满神歌中对颜色词的使用也较频繁，有“金色”“银色”等。萨满神歌运用大量的颜色词，构成了它独特的语言特点。在十八“卡伦”神歌，基本上每个“卡伦”上所见的颜色都不同，有“niohun”（青色）“sahaliyan”（黑色）“surulu”（白色）“falahvn”（赤色） “suwayan”（黄色）等，这些颜色的使用给人视觉上一种冲击，同时将听觉触觉都转为视觉。
在《萨满十八卡伦比尔合里走祷告辞》中对数词的选用从六开始，以倒数的方式数到一，又以正数的方式从第一卡伦述到十八卡伦；在颜色的选用上以白为首，接着是青色、黑色、赤色、黄色、浅黄等，在颜色的选用上多注重由深至浅的规则。
在附录中三（萨满《神像图》）中运用了大量的数字“三”，如：ilan shayan（三白）， ilan hacin（三种），ilan tanggu（三百）， ilan se（三岁）， ilaci dobori（三夜），lan afaha （三张）等，可见数词“三”对锡伯族有其深厚的文化内涵。
五、叙事抒情并重的故事情节
萨满神歌除了民歌兼诗歌的特点外，其叙事性也较强。民歌和诗歌多注重抒情，而萨满神歌的故事情节完整，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下卷的十一章中有这样叙述道：
monggo tala de genehe sembi，去了一趟蒙古草原，
morin hvlhame dosiha sembi，前去偷好马，大胆钻马群，
morin ejen de jafabuha sembi，主人发觉后，不幸被捉住。
moho tele tantabuha sembi，死去活来呀，遭了一顿打。
morin tere yali be， 马的那个块块鲜肉啊，
buxuku yemji de，施与妖魅鬼怪，
xeleje sembi，让他们饱餐吧
morin tere giranggi be， 马的那个全部骨头呀，
mokso mokso，块块根根都
meijijehe sembi。打碎捣烂了。
上述内容很自然地交代了事情的起因（蒙古草原偷马）、经过（被主人发现，遭一顿打）和结果（马没偷成），故事情节完整，激发读者的兴趣。
六、多种修辞手法的混用
全文运用的大量的比兴、铺陈排比、比喻、复沓，夸张修辞的手法，渲染气氛，增加了艺术感染力。
在十八“卡伦”神歌中复沓和排比的修辞尤其突出。“yabuhai genehei emu，（走着呀去了呀一个），（sahaliyan bujan de isinaha 到了黑色树林）。”这种排比句式的反复使用。
再有夸张的手法：
“femen banjihangga fengsei gese（双唇张开呀，像盆子一样），secehe banjihangge sengge adali（滿腮胡须压，像刺猬一样）”。“angga banjihangge anggara gese嘴巴长的呀，像缸口般大。”运用夸张比喻的手法，更能烘托萨满跳神治病的气氛，引起读者丰富的想象和强烈的共鸣。
通过分析可知，萨满神歌展现了锡伯族的信仰礼俗，其艺术特色表现在曲调和谐的韵律，对立矛盾的祷词和生动形象的动词，亦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多种修辞手法的使用上，展示了诗乐舞三位一体的节奏美。
参考文献：
[1]中录、佟中明.锡伯族的萨满神界、萨满和萨满神歌[J].西北民族研究.1994.
[2]纳拉二喜传写、永志坚编译.萨满神歌[M].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
作者简介：
郭俊灵，锡伯族，籍贯新疆，研究生，伊犁师范学院，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研究方向：锡伯语言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