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尘间摆渡人为君闲计百年身 [程抱一：东西方文化间的“摆渡人”]
时间：2019-02-07 04:42:39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在巴黎秀丽的塞纳河畔，有一幢被文人学者仰慕的文化殿堂――法兰西学院。2003年6月19日15时，这里的鼓乐为法兰西学院新院士、华裔作家程抱一奏响。 1635年国王路易十三的首相黎塞留创办该学院时，法国正处于古典主义的鼎盛时期。王室希望选择每一代的文学思想界泰斗，并纳入少数宗教、科学与军事方面的代表人物，使法兰西学院成为法兰西民族语言和文化的捍卫者和传播者。
塞纳河水流淌不息，法兰西学院也声名日盛。法国虽然在17世纪末在法兰西学院之下又成立了四个为专家设立的学院：古代文字与文化学院、科学院、道德与政治学院和艺术院，但法兰西学院一直位居法国各类学院之首，历尽沧桑，逐渐发展成为超越政治制度、超越时代局限的法国最高荣誉机构。
法兰西学院只保留40把椅子，即40位终身院士。只有在位院士辞世后，方能投票补选新的院士。被选为院士则意味着从此进入法国文化历史的殿堂，成为“不朽者”。中国读者耳熟能详的拉辛、拉封丹、孟德斯鸠、夏多布里昂、雨果、拉马丁、梅里美、小仲马等都曾“驻足”法兰西学院。
被法国媒体称为“东西方文化间永不疲倦摆渡人”的华裔作家程抱一，荣幸地当选为法兰西学院第705位院士，以第一位亚裔院士身份接替34号坐椅的主人雅克・德・波旁・比塞。一位东方文士，以他对东西方文化融合所作出的独特贡献，赢得佩带“不朽者”宝剑的荣耀，步入一座神圣殿堂。
同为法兰西院士、对东方文化和程抱一有着深刻了解的皮埃尔－让・雷米先生随后向听众详细介绍了程抱一的成长经历和在文化领域所取得的傲人成就，他的介绍与我的资料和采访相融合，使我对程抱一有了新的了解和理解。
“用法国文化的精华丰富了中国文化，又以中国文化的深邃丰富了法国文化”
程抱一原名程纪贤，1929年8月出生在南昌一个书香人家，父母是中国最早的公派赴美留学生。1945年，程抱一毕业于重庆立人中学，后考入南京金陵大学外语系学习英语。
1948年，其父作为教育学专家参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筹建，一个法语单词不识的程抱一随父亲来到法国。
不久，程抱一的父亲得到了马里兰大学任教的职位，准备举家迁往美国。对法兰西文化产生挚爱的程抱一选择留在法国，开始了含辛茹苦的求学历程。靠在餐馆打工挣钱，程抱一在获博士学位后，应聘为巴黎三大东方语言文化学院的首位华人教授。
程抱一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孜孜不倦地传播着中国的文化和艺术。早在1973年，他翻译的老舍名著《骆驼祥子》由法国罗贝尔・拉丰出版社出版。接下来，他陆续出版了三部法文理论著作：《中国诗语言研究》、《虚与实：论中国画语言》和《神气》。他将结构主义和符号学理论运用到中国古典诗词欣赏当中，不啻交给西方人一把打开理解大门的钥匙，同时奠定了自己在学术界的地位。
随着国画鉴赏性画册《梦的空间：千年中国画》、《朱耷：笔墨天才》、《石涛：世界的滋味》和诗集《石与树》、《水云之间》、《情歌３６首》、《双歌》的发表，他吸引了更多的研究东方文化的学者的注意。在此期间，他的中文译著《法国七人诗选》、《夜动：法国当代诗人亨利・米修作品介绍》及《参歌集》不断问世，使他得到中法文化交流信使的美誉。
笔耕不辍几十年，程抱一成为集诗人、作家和翻译家于一身的著名学者。他发表的艺术论著《虚与实：论中国画语言》成为西方人了解和研究中国绘画的“教科书”之一；长诗《石与树》入选伽里马出版社的《二十世纪法国诗歌选》；法文长篇小说《天一言》在引起巴黎读书界的强烈反响后，荣获“费米娜文学奖”，如今已翻译成多种文字发表。
法兰西文学院院长称赞他:“用法国文化的精华丰富了中国文化，又以中国文化的深邃丰富了法国文化。”法国汉学家鲁瓦则在给程抱一的信中这样评价：“英国诗人及作家吉普林说过，东方和西方永远也不能相遇。他大错特错了。您用自己的行动，生动地驳倒了他的论断。”
2002年，他的第二部法文小说《永恒不为过》在巴黎出版。法国书评界有评论说，该书充满了古典之美。程抱一的著述总集荣获法语文化大奖，法国总统希拉克亲自授予他荣誉骑士勋章，以表彰他杰出的文学成就。今年春节期间，希拉克总统在爱丽舍宫接见华人代表时特别提及程抱一作为第一位亚裔人士当选法兰西学院院士一事，并中断讲话走下台来，与程抱一亲切握手致意。
“您把自己变成了火，把法国当成了取火的木材”
1969年，程抱一与一位法国女子结婚，并有了女儿安娜。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法国高等师范学校，成为该校的第一个华裔学生。
或许受自幼体弱多病的影响，程抱一生性沉静和蔼，寡言多思。到了后来，更是深居简出，低调对外。他为了避免过多的应酬和打扰，甚至取消了家里的电话，并谢绝采访。有一段时期他卧病在床，经历着疾病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胁。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他对生命的本质和文学艺术有了哲学的思考。当他的生命得到复苏，他同时也开始了对精神和艺术的新探求，在花甲之年涉足小说领域。
他的小说《天一言》写了10年，调动了一生的生活积累。通过艺术家天一与浩朗、玉梅之间从抗战到文革初期的生死恋情和悲剧命运的揭示，凝聚了他对一代知识分子命运的思考，倾注了他的血肉真情，使之成为不同肤色的人所喜爱的一部充满生命之爱的书、精神探索的书。
小说出版后3个月就销售20万本，程抱一的名字开始为法国的广大读者所熟悉。
法国评论家让・芒布里诺谈到程抱一的小说创作时说：“很少有书能够涵盖人的一生。更少有书能在深层次上会聚几个人的生存。有人能使两个相异的世界结合起来，并使人感受到维系它们的东西。这就是程抱一在其不凡的作品中所达到的造诣。”
在50余年的旅欧生活中，程抱一对中国文化一直倾注着深厚的感情，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孜孜不倦地传播中国文化艺术的精髓。他说：“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我靠的是背后拥有五千年源远流长文明史的中国，她是我创作的源泉。”“法国与中国有许多共同点，两个文化大国之间的交往，对于人类的未来有着特殊意义。”
“您半个世纪前从世界的另一端来到这里……您从未忘怀您祖先的一切”
在为他入选法兰西学院院士举行的庆祝会上，程抱一说，旅居在欧洲的华人华侨应该对中国的文化有一种自信，既要向所在国的文化开放，又要从法兰西文化中吸取优良的东西，负起双向交流的责任。
他认为入选院士并不是他个人的功劳，他只代表了中国的文化取得这份荣誉。真正的荣誉应该属于祖国的文化和祖国的同胞。
不忘怀祖国，还表现在程抱一为自己铸就的一把荣誉剑上。从法兰西学院创立之初，40位院士便享有王室成员的殊荣，与贵族一样享有佩带宝剑的权利。如今，帝制和王室已经随风飘去，而法兰西学院象征荣誉、权利与地位的院士宝剑依然作为传统保留下来，每位院士的宝剑都是自己构思、专人设计、独一无二的珍品。
程抱一的铸剑宗旨是将中西文化融合其中。剑体以银为材料，剑柄上镶嵌金色环绕着的象征生命力的红宝石。剑柄的一面用隽秀的字体刻着文天祥的《正气歌》首句“天地有正气”，另一面则是对应的法文译文。
剑柄上端饰以嫩绿的竹子和洁白的百合花。前者象征中国，后者象征法国。下端以优雅圆润的“和”字，给人以人剑合一，两种文化合壁的遐想。“和”的口中有三只凌空飞翔的鸟儿，寓意将东西方的对话与融合提高到飞升的境界。
在6月10日巴黎市政厅举行的授剑仪式上，德蕾院士将这把象征荣誉，饱含希望与寄托的院士剑递交到程抱一的手中。程抱一将宝剑高举齐眉，接受巴黎市长德拉诺埃、法兰西学院在位院士和巴黎华人代表的祝贺。东方文士西方剑，在这座聚集着法国各界名流的典型西方建筑中，一个东方人成为备受尊敬和仰慕的对象。此情此景，令在场的中国人感到由衷的自豪！
仪式结束后接受记者采访时，程抱一说：“每种文化通过交流都可以跻身另一种文化之中。中国与西方文化的交流是非常必要的，而且可以做得很好。以前的文化交流需要几个世纪几代人，但现在条件不同了，年轻人可以很快掌握两种文字，中法的文化交流因此可以走向更远。”他相信，随着时代的发展，东方和西方文化间的“摆渡人”会越来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