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大学信息披露理论研究与欧洲经验借鉴

摘要：大学信息披露是我国高等教育新形势对高校提出的新要求。当前，我国高校在信息披露方面积累了一定经验，但仍存在较多问题。欧洲大学借鉴产业领域的智力资本管理和报告理论，开展大学信息披露的探索和实践值得学习借鉴。我们必须借鉴欧洲的经验，在大学信息披露方面加强理论研究，有组织地实施，并培养研究人才，从而推进我国大学信息披露工作的开展。

关键词：院校研究；信息披露；智力资本报告

中图分类号：G64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169(2008)06－0063－06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的迅速发展和逐渐与国际接轨，及时准确地披露高校的运行信息和实际绩效，是新形势对我国高等教育提出的新要求，是办人民满意高等教育的重要制度保证。本文对目前我国大学信息披露制度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进行了研究，重点介绍了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制度，并提出加强我国大学信息披露的政策建议。

一、大学信息披露是新形势提出的新要求

“信息披露”本是股市用语，分为定期报告和临时报告两种。上市公司根据有关法规在规定时间编制并公布的反映公司业绩的报告称为定期报告，包括年度报告和中期报告。上市公司根据有关法规对某些可能给上市公司股票的市场价格产生较大影响的事件予以披露的报告称为临时报告，包括重大事件公告和公司收购公告。信息披露为公众了解上市公司的经营状况提供了信息平台，是保证信息对称的重要手段。

近年来，随着高等教育大发展，社会对高等教育质量、教育公平等问题越来越关注，关于大学的社会责任问题的探讨，关于大学生就业问题的讨论，以及关于大学贷款等问题的批评等，使我国大学的管理运行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国家政府和社会都有检查和监督高等学校行政运作情况和教育成果的要求。在新形势下，及时准确地披露学校运行信息和实际绩效，是办人民满意教育的重要制度保证。

我国《高等教育法》明确规定：“高等学校应当面向社会，通过自主办学，实行民主管理。”随着高等学校办学自主权的逐步确立，高等学校的治理问题逐渐提上日程。尤其是近几年，由于我国高等教育从精英教育阶段进入大众化教育阶段，学校规模大为扩展，学校管理中出现了许多新要求。同时，市场经济的确立和知识经济的发展，对高等教育和高等学校提出了许多新问题。面对越来越复杂的办学环境和办学条件，高校领导者在决策和规划过程中，需要更多、更准确的决策信息。建立学校信息披露制度，有利于借鉴各种先进的管理思想、方法和技术，为决策者收集院校运行的数据信息，为学校领导的政策修订和科学决策提供咨询和建议。

大学信息披露是指通过系统地收集、整理、分析反映学校各主要方面运行状况的数据和信息，并定期或不定期向政府部门、大学决策机构和社会公众公布的以数据和数据分析为依据的学校发展报告。

大学信息披露的重要作用可以从两方面认识。一是服务于院校自身管理和实践的作用。即通过系统收集校内外与学校运行有关的信息，系统地了解和评估学校的发展状况，为学校领导及有关部门提供管理咨询，提高、改善学校自身的管理水平。二是服务于院校外部信息发布和形成学校竞争位势的作用。即通过为政府、公众和其他有关机构提供学校的有关信息，增强学校的透明度，加强学校与社会的联系，强化社会对高等学校的“问责制”(Accountability)，办人民满意的教育；同时，通过公布信息展示学校的办学特色和竞争实力，还可以获得一定的竞争位势，形成优秀资源向学校聚合的发展态势，吸引优秀人才、各种建设资金、优质生源，进而提高学校的办学水平。

在大学信息披露方面，我国虽然还没有以立法形式要求高校向政府提交教育报告，但在一些重要文件中，从不同角度对大学信息披露问题作了要求。如教育部在2005年初颁布《关于进一步加强高等学校教学工作的若干意见》，提出建立普通高等学校教学状态数据采集和发布制度，逐步建立和开放数据库网上检索系统，增加高等学校办学的透明度；在2007年颁布的《关于加快研究型大学建设增强高等学校自主创新能力的若干意见》中，在阐述研究型大学的任务时提出，研究型大学要逐步建立现代大学制度。研究型大学要依法制订大学章程，定期公布学校运行的各种数据、指标。

在大学实际运行过程中，也有相应的信息披露惯例。如高校每年要向政府教育主管部门报送学校教学、科研、财务、教师、学生等方面的有关数据；校长每年要向教代会报告一次学校工作；有的学校每年还要编写年鉴。加强大学信息披露工作，逐渐成为一项越来越重要的学校战略管理活动。

二、当前我国大学信息披露方式分析

(一)我国大学信息披露的主要方式

当前，我国大学对外披露的信息主要包括财务信息和非财务信息两种；信息披露方式很多，有些方式持续进行了很长时间，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种方式：统计年报、大学年鉴、大学排行、媒体宣传、评估报告、工作报告、门户网站等。它们从不同角度对大学运行的信息有针对性、有选择地进行了披露，满足了不同信息使用者的需求，为学校的发展起到了较好的作用。但由于角度和出发点不同，各种信息披露方式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影响了信息披露的效果(如表1所示)。

(二)我国大学信息披露存在的问题

尽管我国高校在信息披露方面取得了较多经验，所发布的信息在学校运行与管理过程中发挥了较大作用，但是，从办人民满意的教育的实际和建设高教强国的需要出发，当前的信息披露方式还不能完全适应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要求。大学内部和外部存在一定的信息不对称，就大学内部不同职能分工的教职工而言，也存在信息不对称，或信息不能共享的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校的办学效益和水平。有人称大学是中国计划经济体制的最后一个堡垒，大学信息披露不完善应该是其表征之一。

概括来说，我国大学信息披露存在以下问题和不完善之处：

第一，学校的财务信息披露不够充分完整。我国高等学校财务报告无论是在整个报表体系还是在具体的报表设计上，披露的信息都不完整。这种信息披露内容的不全面性，已经影响了高等教育的利益相关者正确地决策。

第二，学校的非财务信息(如智力资本等无形资产)披露较少。高等学校是知识密集型组织，知识、智力资本等无形资产是学校核心竞争力形成的重要源泉，它们决定着学校在未来竞争中的优势地位的形成和巩固。然而，当前我国大学对这些信息披露得较少。

第三，缺乏一个系统的、科学的、规范的大学信息披露模式。由于信息披露形式不规范，我国高校在信息披露内容、方式、详细程度等方面各行其是，造成高等学校之间的信息不可比，使大学信息披露的功能和效果大打折扣。

第四，大学信息披露的受众群体不够广泛，缺

乏较好的信息发布渠道。这一点可以从表1所列各种信息披露方式的局限性中看出。

第五，对大学运行的信息和数据的研究分析不够，即使有些分析，其作用也没能得到充分发挥。

总之，目前我国高校的信息披露远不能满足政府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学生、家长、投资者和社会捐赠者等利益相关者了解信息和作出决策的需要。

三、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制度评介

(一)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制度产生的背景

20世纪末期以来，欧盟对高等教育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基于大学是国家创新体系关键组成部分的认识，2000年3月形成的“里斯本议程”(Lisbon Agenda)特别呼吁提升大学在“知识型欧洲”(Europe of Knowledge)创建过程中的作用。欧盟认为：“在大学教育质量和现代化方面的更多更好的投入就是对欧洲和欧洲人未来的直接投资。”因此，欧盟在旨在实现2010年建立欧洲高教区(the European Higher Education Are-a)的“博洛尼亚进程”(the Bologna Process)中，对欧洲的高等教育一体化的改革和创新进行了详细的规划，从而使欧洲的高等教育进入到一个长期而重要的发展转型期。在这个进程中，欧洲各国大学面临着来自多方面的压力和挑战。欧洲社会对大学运行透明度的要求日盛。随着欧洲大学在组织、管理和预算配置等方面自治权的增加，传统的财务报告等形式的信息披露方式已经不能满足政府和公众的信息需要，来自外部的要求增加大学信息披露和公共基金使用透明度的呼声越来越高，这种情势要求大学采用一种新的管理和报告制度。智力资本管理和报告模式便因应而生。

(二)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的实践探索

欧洲大学报告智力资本的方法主要是基于产业领域的经验和方法。2004年，欧洲委员会设置了一个高层专家组(High-level Expert Group)，研究提出了一套方法激励中小企业报告他们的无形资产，同时，这个专家组还考虑了中小企业与大学的关系以及后者在报告智力资本方面的需求。该小组形成的报告RICARDIS(Reporting Intellectual Capital to Augment Research，Development andInnovation in SMES)认为，智力资本报告应该用来作为管理大学的工具，以及大学和教育部之间的交流工具。

奥地利的大学智力资本报告是欧洲大学的典范。2002年，奥地利教育、科学和文化部发布了有关对奥地利公立大学进行重组的新《大学法》。基于奥地利研究中心(ARC)连续多年发布智力资本报告的经验，奥地利教育、科学和文化部采用了运用智力资本报告增强大学透明度、加强大学无形资产管理、主动面向大学绩效的理念，启动了智力资本计划。其主要目的是在新的法律和组织情境下，满足大学知识生产的特殊需要，开发一个智力资本报告概念模型用于奥地利大学。奥地利各学校的智力资本报告主要根据各大学与教育部之间签订的三年期绩效合同(Performance Contract)的完成情况来制定。根据奥地利大学法，每一所奥地利大学都必须在每年4月30日发布自己的智力资本报告，并报送教育部，同时，各学校自行决定是否向利益相关者公布其智力资本报告。新大学法还规定，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必须明确说明以下内容：大学的活动、社会目标、自行确定的目标和战略；大学的智力资本，包括人力资本、结构资本和关系资本；绩效合同的完成情况，包括大学的产出情况和社会影响等。

西班牙的多所大学开展了智力资本管理和报告的实践探索，并形成了一些智力资本报告模式。这里主要介绍两种大学智力资本报告模式。一是由马德里自治大学(Autonomous University of Madrid)的商业管理学院(Institute for Busi-ness Administration)的Eduardo Bueno教授带领的研究小组研究开发的PCI Projeet(2000－2003)模式。他们对马德里区域内的大学和公共研究中心的智力资本进行了研究，其目的是研究这些组织是如何管理知识以提升他们的作用和与社会其他机构的关系，以及如何向利益相关者披露信息以提升透明度。二是由欧洲8个国家的15所大学和研究机构合作完成的Observatory of European Universities模式，对与研究活动有关的无形资产进行测量和比较。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个二维分析矩阵，名为“战略矩阵”(Strategic Matrix)。它被用来分析欧洲大学的各类研究活动的特征，从而为比较分析这些研究活动提供了一个通用框架，同时它还可以帮助大学随时评估自己的战略优势和弱势，并识别绩效最优的大学。

Intellectual capital in HEROS(IC in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and Research Organisati-ons)是欧洲另一个著名的大学智力资本报告模式。其主要目的是在大学和研究组织中将智力资本管理和报告领域里的最佳实践成果进行传播和推广。

此外，还有一些大学开发了自己的智力资本报告模式，如西班牙的University of the Basque Country(UPV)开发了一个知识管理工具“Re-search-Development-Knowledge Transfer”去增强大学的研究工作与真实社会经济环境之间的紧密联系；西班牙研究理事会(Spanish ResearchCouncil)与巴伦西亚理工大学(Polytechnic Uni-versity of Valencia)联合发起，并与委内瑞拉技术大学(Technological University of Venezuela)合作开发了Innovation and Knowledge Management Institute(INGENIO)模式，其目的是为西班牙的大学建立一个“知识入口”(Knowledge Por-tal)。西班牙Jaume I University还应用平衡计分卡法(Balanced Scorecard)从财务、顾客、内部流程、培训与成长四个方面对学校的智力资本进行报告。

(三)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的主要模式

智力资本管理作为一种知识管理理论，满足了大学内部知识管理的需要，为大学提供了一套适当的内部管理工具和增加透明度的途径。智力资本(Intellcetual Capital)是组织中的无形资源和活动的整合，它们“允许组织将一束原料、资金和人力资源转换进一个系统，从而创造出利益相关者可感

知的价值”。欧洲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接受了MERITUM(2002)提出的智力资本定义。智力资本被定义为组织人力、关系和组织资源和活动的组合。大多数文献认为智力资本由人力资本、结构资本和关系资本三个方面构成。其中：人力资本是学校教师的能力、知识、技术、经验、态度、智力等组成，是大学智力资本的核心。结构资本是大学的基础设施、组织结构、规章制度、校园文化、网络信息技术平台、图书馆和数据库等资产。关系资本是大学与外界利益相关者如学生家长、研发伙伴、政府、金融机构等的所有关系资源。

从已经公布的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来看，欧洲的大学智力资本报告是不同大学或不同的研究组织研究开发的结果，报告目的不尽相同，报告形式和内容存在较大差异，总体上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大学智力资本报告模式。总结众多的大学智力资本报告，三部分内容是一份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必不可少的，我们称之为大学智力资本报告“三要件”。

第一，大学的愿景(Vision of the institu-tion)。智力资本报告中有关大学使命的描述(战略目标、战略能力和关键无形资源)，说明一所大学的主要目标和战略，以及实现这些目标所需具备的关键驱动力或关键智力资本。其中，确定大学的战略目标是编制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的主轴。这部分也被有的研究者称为知识叙述(Knowledge Narra-tive)，主要是以文字叙述方式来披露大学通过其教育服务为顾客提供价值的雄心壮志。

第二，智力资本(无形资源及活动)概要(Summary of intangible resources and activities)。本部分描述大学可以使用的智力资本情况，以及为提升智力资本的价值所实施的开发活动。这部分的主要目标是凸显那些需要强化的智力资本或知识资源，并列出已经实施，或正在实施，或计划实施的开发措施。

第三，智力资本(无形资源及活动)指标体系(A System of Indicators for the Intangible Re-sources and Activities)。这部分内容以指标和数值的形式展示大学的智力资本状况。指标体系有利于让大学的教职工以及外部利益相关者对大学未来的发展有一个正确的估计。从这个意义上说，在报告中不仅要披露指标本身，而且要披露未来的发展趋势以及指标与大学战略目标之间的联系，这些对于学校的外部宣传和内部管理都非常有用。

(四)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的发展趋势

从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的实践活动可以发现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制度的一些特点：第一，欧洲大学的智力资本报告与知识管理理论结合，符合时代发展的需要，有利于提升大学管理水平；第二，作为一种信息披露手段，欧洲大学的智力资本报告以科学的管理理论作为依托、为指导，尤其在报告指标体系的设置、选取、数值测量等方面具有科学性和规范性。第三，欧洲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在实施过程中，既有大学自发、自愿披露的模式，又有政府有组织有计划的推广模式，从而使这项工作得以加速推进。

从长远看，在欧盟的“博洛尼亚进程”中，在面对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的挑战中，欧洲的大学通过测量和管理其智力资本来提升竞争力和教育质量显得越来越重要。尽管将智力资本理论引入大学管理还是一件新事物，尽管在欧洲还只是一小部分高校接受了挑战并开始测量、管理和报告其智力资本，也尽管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理论还不太成熟，但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有理由相信，欧盟可能会采用与奥地利政府推动大学报告智力资本的模式相类似的方式，在整个欧盟国家的大学推进智力资本报告制度，这一建议在RICARDIS文件中已经提出。

四、加强我国大学信息披露的政策建议

我国开展大学信息披露工作缺乏现成的经验和先例。因此，有必要从国外高校信息披露的有益经验中汲取养分，来推进我国大学的信息披露工作。

(一)加强大学智力资本理论研究，建立中国特色的大学信息披露模式

我国的大学信息披露工作虽然有一定基础，但缺乏一个体系完整的披露模式。可以借鉴国外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理论，建立我国的大学信息披露模式。这是因为：首先，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理论是符合新经济时代大学竞争和知识管理要求的一种新理论，在全世界刚刚兴起，如果我们立即加入研究和实践行列，能够使我们的研究工作与国外同行齐头并进，处于国际前沿；其次，我们开展大学信息披露工作需要科学的理论指导，将智力资本报告理论与我国的信息披露工作相结合，可以从理论研究入手，开发出适合我国大学实际的大学智力资本指标体系和报告模式，然后在实践中检验和修正。作为理论研究，我们应鼓励各高校研究开发自己的大学智力资本报告模式，形成大学智力资本理论；作为实践探索，我们应支持各高校探索实施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并自愿向公众公布。通过争鸣与探索，最后形成我国统一的基于智力资本报告理论的大学信息披露模式。

(二)借鉴奥地利的政府推进模式，积极争取我国政府有关部门的支持

奥地利政府在推进大学报告智力资本的活动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奥地利教育、科学和文化部实施了大学重组，以立法形式推进了大学智力资本报告的实施，这些强有力的政策决策，在奥地利大学中形成了强大的推动力和强制力，从而使得奥地利大学从2007年开始全面实施了智力资本报告。从我国的情况分析，政府在高等教育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应该积极争取国家教育部门的支持，在我国建立大学智力资本报告制度。

(三)培养大学信息披露研究人才，加强高校教育研究机构建设

当前影响我国高校信息披露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信息披露专业人才的缺乏。因为长期以来高校的教育研究机构没能得到学校的重视，从事高教研究的专门人才的培养工作没有跟上，高校教育研究机构在人员配备方面存在人员少、背景杂、能力弱等问题。这样的人员队伍难以胜任专门从事大学信息披露研究工作。因此，加强专门人才的培养，加强现代管理科学、高等教育学等知识的培训，加强研究分析方法和应用能力的培养，加强对所在学校情况的了解，以及加强信息披露专业知识、智力资本理论知识等方面的培训，应成为高校教育研究机构自身建设的重要内容。

(责任编辑：刘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