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生命中的真山

时间：2020-05-08 07:54:10　来源：达达文档网本文已影响人

常新港先生是中国当代少年小说的标志性作家。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他以大量内蕴深厚、艺术上乘的少年短篇小说挺立潮头，成为当代儿童文学短篇创作的一道独绝风景。

《真山》是常新港的新作。故事写了10岁男孩马然与残疾爷爷之间的心灵碰撞、精神交汇。就整体构思而言，小说依然深深镌刻着常新港小说情节旨趣和语言叙述的个性特征、思维印记。从头至尾，小说叙事冷静内敛、不动声色。而与此同时，作家的情感判断和价值导向却在情节的演进中由深藏不露、了无痕迹而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直至最后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样富有张力的叙述一方面给作品构织了颇为深广的意蕴空间，另一方面，却也遮蔽了故事情节与人物形象的清晰度，为小说题旨增添了解析的难度。而这，也恰恰是常新港小说一贯的特色。

我们还是具体来看作品。

《真山》里，10岁的马然和许多缺少亲情滋润的孩子一样，整天沉溺于类似“机器猫”的虚幻世界里。那种脱离现实生活的虚幻友情让马然深深沉浸、欲罢不能。应该说，在此，小说写出了当下许多孩子的生存困境：物质上应有尽有，富足安逸，精神上却孤独忧悒，漫无目标。此时，“机器猫”作为精神寄托和情感补偿，在临时满足孩子精神渴望，短暂消弭了孤独寂寞之后，也于不知不觉间麻痹着他的神经，将他与丰富多彩、真实灵动的成长体验隔离开来，并最终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让原本鲜活、丰赡的生命力逐渐陷于委顿。而这样的精神围困和心灵麻痹在儿童生命中无异于“慢性中毒”。

然而，10岁的马然对此毫不知觉。他的爸爸、妈妈深陷于忙乱的生计中也浑然不知。洞悉这一切的，是他残疾了的爷爷。俗话说，唯有爱之深，方显恨之切。乱世用重典，恶疾施猛药。由是，爷爷采取了决绝的方式表达对小孙子精神迷乱的忧虑，以及对儿子、媳妇推诿教育的激愤。他先是把轮椅从三楼阳台扔下去，接着又把马然视若至宝的《机器猫》一次次丢到楼下……至此，爷爷的不合情理、不近人情的决绝举动不仅将故事的悬念推向极致，而且也以极具冲击力的形象特质，使此前云嶂雾罩的情节内涵逐渐明晰起来。

故事最后，爷爷的笑让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原来，爷爷全部的愿望，就是希望马然过一种率性、自然、活泼、昂扬的真实生活，那种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源自天性的野性疯狂，以及脱去羁绊的单纯质朴……都是爷爷寄望于马然的生活画面。

所以，攀爬了一辈子山的爷爷，在小孙子终于走出了封闭而虚妄的“机器猫”世界，欢喜雀跃，尽情释放鲜活、磊落、昂扬、奔放生命气息的瞬间笑了。这一瞬间，爷爷体味到了祖孙间一脉相承的生命交融、精神承接。当然，也就在这一瞬间，徜徉于“假山”攀爬、体验里的马然也读懂了爷爷。

可是，“假山”竟也难以存续。这无疑又是造成当下儿童生活体验寡淡、生命力萎靡的生存环境的写照，小说中，这样的情节描述读来让人心头陡升一丝悲凉。

实际上，《真山》里，常新港以一种非常态的情节构思凸显了少年生存的真相，揭示了物质生活对少年心灵的围困乃至戕害。当孩子因亲情的淡漠和精神的孤独陷于心灵的封闭、虚妄中时，那种心灵的荒芜是无可避免的。当此时，唯有在他们的生命空间里筑起一座座真山，让他们以成长的原初生命力尽情驰骋，或许方能恢复生命的本色，激发、宣泄成长所蕴蓄的无穷能量、无尽活力。而从这个意义上说，如何寻找并攀登生命中的真山就成为成长应有的题中之义，也成为生命经年不变的价值取向。

据此，窃以为，这是一篇颇具哲意的小说。深沉委婉的题旨，沉敛含蓄的故事，让人品读情节之后，不禁掩卷沉思，感慨万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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