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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川俊太郎:倒向生长的“宇宙诗人”

    时间:2021-02-24 07:54:2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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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位矮个子的秃老头,在半个多世纪之间,与名词、动词、助词、形容词和问号等一起,磨炼语言活到了今天。说起来我还是喜欢沉默……”这是谷川俊太郎曾为自己写下的自画像诗《自我介绍》。“活过八十,即成活佛”——如今,这个“宇宙诗人”像完成了一次人生倒置,从“佛”往童年里活。

    11月10日,2011年诺贝尔颁奖典礼举行,文学诺奖颁给了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他今年80岁;12月5日,西语文学最高奖塞万提斯奖揭晓,智利诗人和数学家尼卡诺尔·帕拉得奖,他今年97岁;12月6日,中国民间诗歌奖中坤诗歌奖颁奖,中国诗人牛汉和日本诗人谷川俊太郎同时获奖,他们一个88岁,一个80岁。

    11月11日,香港国际诗歌之夜举行,开幕前一天被告知:谷川俊太郎和俄罗斯诗人德拉戈莫申科临时缺席,理由都是“身体不适”。北岛(组织者)接受采访时忧心忡忡地说了句吓人的话:好诗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后不到一个月,在北京如约见到谷川俊太郎。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他穿很薄的毛衣和外套,腰背笔直,健步疾走,连续谈话六七个小时不休息,喝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杏仁露。对四十多岁的翻译、诗人田园开玩笑:你累不累?累了我用英语来。

    谷川俊太郎,1931年生于日本东京。17岁开始写作,2l岁出版处女诗集《二十亿光年的孤独》——此次写作被公认为“前所未闻的一种新颖抒情诗的诞生”,并被定下身份基调:昭和时期的宇宙诗人。2011年底,他从东京飞往北京,为80岁的自己领一个诗歌奖,并出版第三本中文诗集《天空》。

    此前,他曾在上万英尺的天空,经历过刺激生死感官的气流震荡。他淡定如常,“我不怕死,因为我从没浪费过时间,恐惧死的人因为该得到的还没有得到。”

    今天,80岁的矮个子老头在天空下说,他开始相信一句格言:活过八十,即成活佛。

    矛盾的“宇宙人”

    “万有引力/是相互吸引孤独的力/宇宙正在倾斜/所以大家渴望相识/宇宙渐渐膨胀/所以大家都感到不安/向着二十亿光年的孤独/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二十亿光年的孤独》)。这是谷川俊太郎处女诗集中的代表作,见他借“活佛”谈起生命轮回,我自然想起这首诗。80岁谈佛不算什么,一个20岁的热血青年却兀自走进20亿光年的孤独?尤其那时的日本,整个国家刚刚走出战争不足5年。

    “这个疑问背后始终裹挟着争议。人们不理解我的诗作中为何没有战争记忆,为何我不用诗歌为国家命运做注脚。我反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不理解。”显然,谷川的诗歌观要比他的诗歌叛逆得多。他活在历史中却放言不关心历史,命中注定式地开始写作却声称绝不做命运下的诗人。“社会学家说人有两种存在:社会中的人和宇宙中的人。虽然我从未把写诗看成是件高尚的事,但我从写作那天起,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社会人,我更看重宇宙中的存在感,看重人和宇宙自然的关系。当一个诗人有一种宇宙观时,他的眼光会放得更远,会超越整个时代的局限,能够看到更遥远的未来,或回望到更遥远的过去。”

    谷川生在日本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独生子,父亲是哲学家、文艺理论家谷川彻三,母亲是一位政治家的后代,也是一位业余钢琴家。“我和父母的关系很和谐,家庭也一直富裕无忧。我没有感觉到来自社会的压力,我对社会的观念非常淡薄。”谷川的坦率,常常就像他为自己写的那首《自画像》一般,过于赤裸裸。这也看出自小的成长环境,注定会把一个诗人的真性情保护得相对单纯和完整。

    谷川写了60多年诗,把自己写成了国民诗人、教科书诗人、宇宙诗人。问他何时开始爱上写诗?他答:从没爱上过。“我从一开始就厌倦写作。只是快到18岁时,我在想我将靠什么生存,答案是:写作。但我是一个被动写作者,就是为了谋生。我和大多数诗人的观点都不一样,我从不认为写诗是件多么伟大的事,它在我这儿就跟种花、做陶一样,是门谋生的手艺活。只不过我是语言的工匠,我给它打工。我从来没相信过诗歌,我写诗就是对语言的不信任。我更相信生活。”

    “因为世界充满了欲望,所以我不再选择做一个诗人。”谷川曾经写过这样的诗句。他相信的生活,确实“丰富”了他的人生经历,现实比诗歌鲜活。“经常有人问我,写诗有没有感到过痛苦?我想,写诗倒没有,但结婚让我痛苦了好几次。我结了三次婚,也离了三次婚,听上去够丰富,但有段时间我开始怀疑,甚至为此远离诗歌六七年。倒不是怀疑三进三出影响了我的写作,而是在想是不是诗歌给我带来了负面影响。”

    一个“宇宙人”,却相信更具体的生活,相信诗歌不是无上的艺术;一个“宇宙人”,始终怀疑语言,却忠心愿意为语言打工。谷川活在自己的宇宙里,他的宇宙是矛盾的,是异类的,也是无限的。

    在这次新出版的诗集中,收入了一首谷川自己非常喜欢的诗,译成中文叫《看什么都想起女阴》。但这首诗的编选,最初却让翻译、诗人田原有些紧张,“我担心中国的读者不喜欢,尤其女读者,怕引起误读。”(我能不能变得巨大/大得与天同高/变成赤裸的巨人/不过那样的话我可能就会跟天空干起来/天空也是妖媚的/又阴又晴的让人心旌摇荡/一抱住天空我就立刻喷浆……)其实这首诗更能看出谷川的宇宙观。他是借女性在讲和天空做爱、和宇宙做爱。田原说,写这首诗时谷川已经65岁,而这首诗在日本深受女性读者喜爱。

    回到童年的活佛

    日本有句谚语:七岁之前神说了算。我问谷川:你现在谁说了算?他说:我和神一起说了算。他说的有道理,人到一定年龄会倒向生长,回到孩童。

    谷川的写作,即便在诗人诗歌创作中似乎都像个异类。他不仅常年与历史、政治绝缘,与20世纪此起彼伏的诗歌实验隔离,反而向各种旁枝浇灌诤隋诤陛。

    谷川曾长时间坚持写儿童诗,在日本出版过六七本儿童诗集。他还现场入戏,做夸张神态和音调,朗诵了一首极难翻译的《河童》。那不是日语,不是英语,不是任何小语种,倒像是一种自造的河童语。我不禁问他:你觉得自己心理年龄有多大?他笑说:没有固定的数字,有时觉得3岁,有时30岁,有时90岁。但在写童谣的时候,肯定回到7岁以前,因为,那是神说了算的!

    那么多诗人可以写诗,但很少有人能写好童谣。或者说,写一首很容易,但写一本很难。田原认为,未必是诗人们“不屑于”写童谣,而是他们亮晶晶的童心没了,要写也很难写。

    谷川是在60岁之后开始密集写童谣的,越写越像被孩童附体。“为什么呢?我觉得有个孩童时期的自己在心中。人的年龄和树的年轮是相似的,年轮最中间那个小圆心,就是童年时代的自己,最外圈就是现在的自己,它们在心中都有种意识存在。作为一个社会人,比如国家干部,首先会把童年的自己杀死,否则别人会说你不成熟。但艺术家和诗人,就没有压制他的必要。我很庆幸我的小圆心始终保护得特别圆满。”

    比谷川年长4岁的大江健三郎曾有过类似描述:童年的自己突然在树里出生,和老年的自己相逢对话。谷川说,

    人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活成佛,又从佛活成孩童。“童年时常唤起我的记忆,比如孩子们的奔跑,会在写作中带给我灵感。在中年时代当然要抑制幼稚,但老年时代的幼稚就让他解放了,诗歌也许就是在这其中诞生出来的。如今,诗歌写作对我来说就是种游戏。”谷川现在收入不菲,最多时一年能超过一亿日元,田原戏称他是日本最富裕的大诗人。

    谷川不好意思地笑了,但又颇显得意,“毕竟我写了一辈子啊。现在完全靠诗歌版税就能养活自己了,真的成了无欲的人。我可以全心全意做游戏了。”

    对话谷川俊太郎:

    “我更看重的不是诗歌,而是诗情”

    《人物》:虽然看不出你已经80岁了,但还是想问问你如何看待变老这件事?

    谷川:我8年前写过一首《死亡船》,当时妈妈得了老年痴呆症,过些年就去世了,于是我就开始思考死亡的问题。是否能死得很干净,不会临死前身边还有好多人照顾着,这是我对自己死亡时的一种想象。都说诗歌是一种青春期写作,但我觉得当你过了某个年龄段之后会又重新回到童年状态。我写儿童诗时就觉得自己是孩子。

    《人物》:你的诗歌主要和生活、自然、人生有关,你是刻意和时代、政治等命题保持距离么?

    谷川:我是独生子,所以没有和兄弟姐妹吵架的经验,与其探究诗歌和社会的关系,不如我自己仰望星空——这是我所追求的。我母亲特别爱我,所以我从小没有竞争意识,在社会中出人头地这种想法从来没有。我同时代的诗人都成了左翼知识分子精英,我却只是希望自己的人格能变得更伟大,但不是通过社会上的职位和认可。这并不是说我对社会漠不关心,我也希望我的诗可以和社会发生某种关联。比如这次日本地震,对我冲击很大。但很多媒体向我约稿,我都拒绝了,因为灾民更需要经济上的援助而不是诗歌的鼓励,所以我捐了一笔钱。但这种冲击会因为回避直接表述而积淀在内心深处,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较为隐讳的诗作。我虽不会直接去叙述,但它对我的影响一定会在我的语言和诗歌深处存在着。

    《人物》:“宇宙人”这一身份自觉对你的诗歌写作有什么影响?

    谷川:我说自己是“宇宙人”,当然是玩笑。我更看重没被表达出来的语言以及语言之下的深层含义。尽管我用日文写作,但我认为如何在创作上走得更远,关键还是看诗人的世界观、文化储备和语言天赋。我喜欢的一个诗人叫草野心平,曾在广州留学,他写过一首《青蛙》,他用青蛙的语言写作,朗诵时也用青蛙的语言,模仿青蛙叫声,然后再翻译成日语,非常有意思。他说过一句话对我冲击很大——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文化,但诗人应该超越这种文化。“宇宙人”就是一种超越吧。

    《人物》:你总强调自己是为赚钱谋生写诗,这算个案吗?日本大多数诗人的成长、生存环境如何?

    谷川:我应该算个案。日本大部分诗人的成长轨迹是,被公认前会自己筹资办一些同仁杂志,成熟后再陆续在商业杂志上投稿发表。但我走了不一样的道路。我当时一直在想自己能靠什么生存,答案是:只能靠写作。于是我接受了各种各样的约稿,翻译、剧本、散文甚至歌词、电视广播剧、给女性杂志写真集配文字、给绘本配诗等,为了养家糊口我什么都写。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很多圈子内的诗人说:“给那些杂志写什么诗啊!”所以我很长时间都被诗坛冷落。但我至今仍然既为纯诗歌杂志写,也为其他媒体写。我一度对诗歌的孤立现象非常不满,所以极力想找到一种平易的语言来写作。

    《人物》:但很多诗人拒绝“命题”写作,你从“谋生写作”出发,又到“姿态放低”、“有求必应”地写作。这虽拓宽了诗歌的写作格局,但是否也考验了写作时内心的纯粹性?

    谷川:我和很多诗人的观点不一样,我从来不认为诗是最棒的。我写诗的动力就是每天对诗歌保持怀疑,这样的怀疑使我写到了今天。我六十多岁的时候也曾考虑过远离诗歌,比如远离《诗刊》这种杂志,希望能为离诗歌较远的人写些诗。我喜欢多样性的东西,相比之下现代诗的多样性太狭窄了。

    《人物》:你如何评价诗歌的社会能量?

    谷川:我更看重的不是诗歌,而是诗情。诗情永远在人类身上存在,是很浪漫的东西。如今,诗歌在日本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比如开始和时装设计、建筑设计、动漫、写真集、音乐歌词接轨。日本的广告中也经常用诗的句子。这样来看,安藤忠雄也是诗人,荒木经纬也是诗人。这一方面说明诗情在提高,但另一方面,诗情的泛滥也让诗歌的结晶变得困难。

    《人物》:你在日本被称为“国民诗人”。而艾略特也说过,他希望每个时代只有一小群懂自己的读者。你骨子里是“国民的谷川俊太郎”还是“小众的艾略特”?

    谷川:我还是谷川俊太郎。艾略特的想法代表了很多诗人和作家,但每个书写者的内心诉求都不同。客观来看,我为了养家,就必须写一些卖得动的诗集;主观来看,我希望我的诗能被尽可能多的人读到,很少人懂的诗是一种障碍。日本有个诗人叫向田,他的诗集卖得很好,有几十万册,读者主要是年轻人,而且他的诗歌是用毛笔写出来的,一幅字就能卖很多钱。虽然诗的内容像格言,但是大众喜欢。他的诗是放在卫生间的,方便的时候读一读很舒服。知道这件事后,我也希望我的诗能被挂到厕所,但很可惜从来没有这种机会。

    《人物》:很多欧洲诗人都表示多少曾受东方文化,尤其是中国古典诗歌和日本俳句的影响。你是否曾受益于西方诗歌,对中国诗歌是否有所了解和吸纳?

    谷川:我非常喜欢法国诗人普列维尔,还有吉口健一翻译的莎士比亚,希腊的近代诗我也读得很多。中国这边更多的还是读古典诗歌,我从小就开始读李白杜甫。中国的古典诗歌在日本的教科书里都有,我最喜欢的中国古代诗人是李贺。通过我的接触和交流,我感觉跟我比较相近的当代诗人是于坚。

    《人物》:听说你受父亲的影响,对中国的传统文化也很感兴趣?

    谷川:这种家族熏陶是有影响的,我父亲是哲学家,年轻时也写诗,但他迷恋中国传统文化,一生收藏很多中国的民间玉器,大多都是殷周时代以来的老物件。我没他那么迷恋,但那些老物件让我感受到东方文化里的古典美,这和诗情有相通之处。

    《人物》:我听说你曾多次公开表示要把家中的“宝物”赠人?2000年,你的第一本中文诗集出版时结缘诗人麦城,为了表达对他诗歌的喜爱,你说要将梁启超赠与你父亲的一件青铜器赠与他。此后也向你喜欢的其他中国诗人表示过要拱手赠宝。这是出于什么考虑,是回到诗人3岁时的孩子天性,还是80岁的诗人要让中国传统文化回家?

    谷川:哈哈,确实是我说的。那些宝贝我也喜欢,但不像父亲研究得那么专业。而且相比之下我不太喜欢名人的作品,我更喜欢无名的好作品。父亲去世后这些东西对我就像一种缘,我因缘结识一些诗人,诗人又因缘喜欢上这些老物件,待我赠与他们时算是让这些中国文化回家吧。

    《人物》:最近屡有诗人摘得各路奖项。作为写了60年的诗人你怎么看待得奖?

    谷川:坦白说,年轻时可能还会在意,认为是一种证明。写到一定年龄,就不会在意了。拿诺贝尔奖来说,我认为村上春树在接受采访时的回答足以说明我对奖项的观点,他说“读者就是我的诺贝尔奖”。当然,拿奖是很高兴的事,但更高兴的是读者对我的作品有共鸣。

    谷川俊太郎,日本当代著名诗人、剧作家、翻译家,1931年生于东京。父亲谷川彻三是日本当代著名哲学家和文艺理论家。17岁出版了处女诗集《二十亿光年的孤独》,并以此诗集被称为昭和时期的宇宙诗人。之后相继出版了《62首十四行诗》、《关于爱》、《谷川俊太郎诗集》、《旅》、《定义》、《忧郁顺流而下》等70余部诗集,并有译著童话集《英国古代童谣集》和诗集、传记、小说等近百部出版。在战后崛起的日本当代诗人当中独树一帜,被誉为日本现代诗歌旗手。

    二十亿光年的孤独

    人类在小小的球体上

    睡觉、起床,然后劳动

    有时很想拥有火星上的朋友

    火星人在小小的球体上

    做些什么,我不知道

    但有时也很想拥有地球上的朋友

    那可是确信无疑的事

    万有引力

    是相互吸引孤独的力

    宇宙正在倾斜

    所以大家渴望相识

    宇宙渐渐膨胀

    所以大家都感到不安

    向着二十亿光年的孤独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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