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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君健口述:文学创作、翻译生涯

    时间:2021-02-27 07:56:5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我搞创作是偶然的。我是乡下人,老家在大别山。我们县叫红安县,出了很多名人,如:李先念、秦基伟、董老 (必武)等。我们村太贫穷了,没平地,是个半山区。我家既没房也没地,只好到外地去谋生,去同乡开的商号当店员、当学徒,或做个小生意什么的。

    我十来岁在私塾念书时,正是1925年,北伐时期。一批在武汉董老办的中学学习的同乡学生,回到家乡,就宣传革命。这些同乡同学中,有的家庭条件还比较好。所以,我的家乡闹革命比较早。我家住在县城的边远地带,南接黄岗武汉。后来,蒋介石叛变革命,打得乱七八糟的,呆不下去了,我就离开了家乡。当时,我才十三四岁,无法谋生,想学点儿东西,学点儿知识,学点儿新知识,好谋个生活。

    那是1929年,我离开家去了外地。家乡已闹了好几年革命,我知道些革命的事情。到大城市去后,又开始接触了一些新的东西。1929—1930年,上海有个“左联”,蒋介石压得很厉害。日本人来了,人们要求抗战的情绪很高,我们都受些影响。本来想学点儿新东西,有用的,好搞建设,有点儿像现在搞现代化似的。但蒋介石不抵抗,哪年才能搞建设?还是先搞思想运动,动员全民抗战,反蒋抗日吧。我读了些东西,后来才知道,鲁迅本来也是学医学的,夏衍原先是学化学的,他们都改行了。我开始读他们的文艺作品,很鼓舞人心,就这么搞起文学来了。我读的苏联文艺作品,也是他们译过来的。我书读得多了,视野扩大了,书中还涉及到世界革命,让我了解了一些别国、别的民族的事情,懂得了各国要相互支援,慢慢地思想开化多了。本来在中学,我想学的是几何、化学。抗战来了,条件不适合了,才下决心搞文学,也搞翻译。

    当时我二哥在武汉当店员,参加了工会,革命活动搞得挺厉害。蒋介石叛变后,要抓他,他逃到上海租界去了。我去找他时,正好“左联”也在上海。我当时还觉得国家落后,应搞现代化。到1932年,日本人进攻上海,打到内地来了,还搞什么科学?就下决心搞文学了。那时我十六七岁,在上海找不到工作。武汉的学校到上海招生,我想,读书花不了什么钱,就到武汉考取了一所普通学校——华中师院。我哥哥给了我点儿钱,够一个学期用的。

    我上大学时,开始写东西了,但没写太多的东西,谈不上参加“左联”。我考到武汉大学,读外国文学。文学系用外语教学,使我打下了外文基础。那时,我写些杂文,在大公报副刊上发表。当时的大公报副刊《紫光》编辑是孔永胜,张光年也给该报写些文章。孔永胜是从哈尔滨流亡到武汉的,对抗战很积极。那个报没什么钱,但我们还是给它写,可真写了不少,什么文体都写,主要是杂文。当时,国民党蓝衣社在学校里的活动很猖獗。我的笔名不知换了多少个,写的那些杂文现在也者随失了。

    后来,我开始研究外国,向读者介绍些外国情况,特别是弱小民族受压迫的情况。鲁迅、沈雁冰在早期文学研究会出了个刊物,介绍了不少外国文学作品。我也翻译了一些外国文学作品,同时开始写些短篇小说。我的笔名很多,用得最多的是“马耳”,现在还有人叫我这个名字。西安事变后,国共合作,红军用国民党的番号,叫八路军。皖南事变前,蒋介石还没有表现得那么残暴。文学上也要搞统战,譬如,发表个宣言哪,主张统战。发表文章总得有个名字,我用的就是“马耳”。1947年,成立中华全国抗敌协会,这是张光年等在武汉发起的,我也用“马耳”这个名字。

    再后来,我就接触外文多了,搞外国文学,慢慢地转向研究国际文学方面去了。世界弱小民族的作品,与我们很相似,特别是东欧、苏联的一些弱小民族,夹在帝国主义之间,受压迫情况跟非洲一样。他们的作品很古老,有的作品很感人。我就翻译他们的作品。但他们的语言,我看不懂,不像英文、法文那么通用。然而,有一种文字在东欧很流行,就是世界语,是波兰医生柴门霍夫创造的。这些国家的文人也希望把民族的感情,通过文学作品的形式传播到世界去,于是,他们就把自己的作品翻译成世界语。我还是1932年在上海与日本人打仗时,跟中国搞世界语的人学的。我想中国人被压迫,世界上不知道,我也想使用世界语,与世界弱小民族进行文化交流,因而埋头搞世界语创作。

    我从1935年开始大量搞创作,就是写小说,把它当成严肃的工作来做。我用世界语写的短篇小说集《被遗忘的人们》(1935-1936),在国内外发行,其中,第一篇叫作《岁暮》。小说创作的第一篇,写的是学校的历史。我早期都是用外文写作,同时也翻译些作品,译文者暇表在《收获》等杂志上。《岁暮》是我用世界语创作的开始。前年,剑桥请我去讲学,路过武汉,那里的世界语者还找到这篇小说的原始版本送给我。

    我写小说,也写一些杂文,也做些翻译,主要是与世界弱小民族进行文学交流,互相理解,相互支持。我把中国名著译出去,要是现在来看,算是最早的对外文学宣传了。对象目标是:服务于抗战,让外国、特别是弱小民族了解中国。那个短篇小说集,先在国内出版,后在日本出版。当时中国人用世界语原创向世界发表文学作品,我是第一人。所以,这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应该提一笔,我算是世界作家了。这是第一部。

    短篇小说集,笔名叫“马耳”,后译成英文。那时,我把中国抗战期间姚雪垠、刘白羽等的作品都翻译成世界语,总题目是《新任务》,对外发行,大概是1939年。后来,随着抗战的发展,规模大了,我就用英文译,再后来又用英文写。国民党不向外宣传革命。我觉得中国人民的声音,应该向外宣传。早期,我不愿用别的国家的语言写作,就用世界语写作、宣传。1938年,四大家族都联合外国人了,我的思想也解放了。1939年,我去了香港,因为在内地,我的外文发挥不了更大的作用。我到香港编刊物,可直接送到欧洲、苏联,影响更大啊!1939年,我出版了一本中国抗战的集子,名叫《战时中国小说集》,商务印书馆出的,英文版的。

    到了日本人快占领香港时,大概是1941年,我到了重庆,没事可做,就到外事局做外文工作,还翻译了几篇作品,在莫斯科国际文学刊物上发表。皖南事变后,压力很大,我就找个地方去教书,教外文。我在复旦大学、重庆大学都教过。他们不知道我以前干的工作,就让我教外文,一直教到1944年。

    欧洲开辟第二战场后,英国战时总动员处要搞抗战宣传,中国抗战多年,他们要找个年青人去演讲,讲中国的抗战,挑来挑去,认为我合适。丘吉尔还算是个政治家,他虽然反共,但大敌当前,还是跟中、苏联合。他在国内也搞联合,联合国内共产党、工党。所以,那时英国共产党还是起作用的。当时搞宣传的恰恰是个英国共产党员,他到过延安,在世界学联工作过。他们请我去英国各地演讲,也知道我的思想,认为我是自由派的,知道我与国民党不是一派的。但他们与国民党有外交关系,不便于直接请共产党人。

    在英国各处演讲,感到英国人民是进步的,他们也宣传中国共产党,不过不点名罢了。蒋介石节节败退,人们是知道的。这件事,一直做到欧洲解放,日本投降,我的宣传工作才算结束。于是,我就到剑桥大学去搞研究工作,还继续搞创作。当时,国内正在打内战,我的写作对象是欧洲读者,于是就用英文写,写了不少,有短篇,也有长篇。安徒生童话也是那时开始研究的。我对安徒生作品很感兴趣。我喜欢小孩,后来,我回到国内开始写一些儿童文学作品。这在当时中国还是新品种。过去,中国小孩读《四书》、《五经》,是中国的小大人。我发表了一些翻译的安徒生的作品,小孩很感兴趣。他的作品有趣事,有哲理,成年人读起来兴趣也很大。这对我们搞儿童文学的,很有启发,其影响也很大。

    全国解放后,我就搞外事活动去了,同时,也搞些文化外交活动。有些老同志知道我搞过这方面工作,解放后,开亚非作家会议,陈毅还让我参加。现在,搞笔会方面的事也不少,与国外作家、文化人常有来往。我成为新中国的对外宣传工作者,因年轻,一干就下不了台,直干到1974年,总是非常忙。我1949年回国,1950年开始主编英文版的《中国文学》月刊。在对外文化事务局,搞些对外文化公文,编辑刊物。真正搞创作,没时间了。自从在大学时还有时间写些东西外,大学毕业后就开始搞抗战宣传,到武汉、到香港、后到重庆,创作的时间少了。皖南事变后,不敢动了,就教书、去了。在剑桥大学时,还有时间做点儿研究工作,写了好几部小说,如:《山村》、《他们飞向南方》等。现在,英、美等国,还把我当成英文作家,他们作家协会还约我参加笔会。因为文学无国界国际笔会就看你用什么文字创作了。所以,我是双重身份。

    我的作品《山村》,国内翻译过来了,那是因为有人不了解我在国外搞些什么。翻译了两部,另一部是短篇小说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回国后,国内搞什么忠诚老实运动,谁还敢与国外联系?!国外的事,我也不清楚了,连我的稿费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完全失去了联系。后来,他们发现我还活在人间。当然,我现在年龄大了,不搞大的事了,但还搞点儿交流活动。我的书在国外还在出版。《山村》是1947年出版的,今年是1984年了,还在出版,属古典范畴了,这回是在挪威出版的。我手里拿的这本《山村》是上个月在香港出版的。

    我开始是与弱小民族打交道,后来搞英文,范围就扩大了。过去,洋人对中国的理解,是通过林语堂、熊士义他们,写些东西骗洋人的。外国人不知道旧中国农民有多惨,旧中国有成千上万的人没饭吃,中国人民不革命不行呀!鸦片战争后,中国一直在革命过程中。那个《山村》就是写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写法不同,写标语口号,人们不愿意看。写法应考虑外国人的喜好,写得平易近人,不是板起面孔教训人;要根据读者的水平,通过人物的描写,感动读者,让读者理解,也只有这样写,才能说服他们。所以,这些长篇,人家感兴趣,还在出版。我还有些未译成中文的小说,有些过时了,有两部长篇,《木兰花》我就没叫他们出版,还有一部写上层家庭崩溃的。总之,这都是时代的产物,无论外文写的,还是中文写的。

    解放后多年来,我都一直在当干部,在作协是业余工作,编制在外文出版局,1974年才离开。毛泽东诗词发表,向外介绍是我和钱钟书、赵朴初等共同研究翻译的,我只是参加翻译,毛泽东的东西都是集体搞的。

    解放前,我就着手写《土地三部曲》。解放后搞翻译,花去十多年时间。“文革”靠边站,白天劳动,晚上编刊物。我继续写《土地三部曲》。“四人帮”倒台后,会多了,我写文学作品都是占业余时间。国家把我当成外文人才,不是作家。“文革”中,偷偷地写了《土地三部曲》。我的作品,冰岛这个十几万人的国家都翻译了;在南斯拉夫当成当代文学作品,出了豪华版;西班牙也出版了;还有很多种文字都出版了。但是,30多年来没有和国外来往了,说不清了。在国外者姒为我是英文作家,名字也搞不清楚了。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国内也搞不清我的身份,一会儿说我是翻译家,一会儿说我是外事工作者。到国外开会,那些出版过我的小说的国家才把我改成作家。

    我们培养的西藏演员,不仅能演西藏戏,还能演莎士比亚的戏。国外不是说中国把西藏文化都毁了嘛?这不正说明西藏文化很好嘛?!我在英国《泰晤士报》上作了介绍,影响很大。这篇文章欧洲好多报。转载。我是以外国观众的评议身份写的。一般我的作品都是刊登在头版上。

    现在,我也写些介绍国内中青年作家的文章。不然,人家怎么知道?!茅公去世以后,我也写了一整版的纪念文章。对野天鹅的保护,对世界文化遗产的保护,也都要对外宣传出去。目前,我没有木的写作计划。不过,《山村》再版后,我想再去大别山熟悉生活,写个《山村》续集。

    我这一生,国家是大锅饭,搞创作只能见缝描针。改革开放松绑后,还没有完全摆脱文艺的限制。我打了一生杂儿,属严肃作家,不那么浪漫。《人民文学》约人写我的传记,来找我谈了多次,看了许多我的东西,还看了较多资料。《山村》后面也有一点儿我的东西,是我爱人苑茵写的,她在北京文史馆工作。

    改革开放后,我国是最繁荣时期,中国是大国,要走向世界,要从长计议。人家影响我们,我们也要作出自己的贡献。我们提供些东西给国外,要有高水平的精彩的东西给世界。现在,刊物数量不少,要刊登、出版有质量的东西。像舞蹈、体育、文艺作品等都是要攻关的,就像打球那样,都得十年功夫。芭蕾舞是洋东西,要变成中国东西。现在,作家出国机会也较多,但光出国不行,出去看看可以,还是要努力创作出好的作品来。别国对大部头好作品也是进行翻译的。我国30年代早期都是翻译英文的,后来才翻译俄文的。我们的东西翻译过去的少。这有多种因素,有历史原因,也有我们自身的原因。总之,现在的国内形势、国际形势都不同了,要进行世界文化交流,我们自己要发奋图强,创作出优秀作品来贡献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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