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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是我对生活的设问——与裘山山对话

    时间:2020-04-27 07:53:39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达达文档网手机站

    裘山山,浙江杭州人。1978年起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发表作品约300万字左右。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我在天堂等你》、《到处都是寂寞的心》、《春草开花》;小说集《裘山山小说精选》、《白罂粟》、《落花时节》、《一路有树》、《高原传说》;散文集《女人心情》、《五月的树》、《一个人的远行》,《百分之百纯棉》;长篇纪实散文《遥远的天堂》;长篇传记文学《隆莲法师传》、《从白衣天使到女将军》,电影剧本《遥望查里拉》、《我的格桑梅朵》,电视剧本《女装甲团长》《走进赵雪芳》等。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四川省第二、第三、第四届文学奖,成都市政府金芙蓉文学奖,《小说月报》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届百花奖,以及夏衍电影文学剧本奖等若干奖励。并有部分作品被翻译为英文、日文和韩文。

    姜广平(以下简称姜):这次阅读你的作品是从《一路有树》开始的,于是便对你的人生、个性特点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这种情形下再去读你的作品,惊叹于“文如其人”的精准。像《保卫樱桃》《瑞士轮椅》《冷雨西安》等作品,正是那样的率真、自然、质朴。我们可能看到的是散文的风格,然而却是真正的小说。由此我断定,你的写作可能是非常轻松与自然的。至少,你并不太在意于小说技法。

    裘山山(以下简称裘):首先我要感谢你这么大量地阅读我的作品,并作了认真的梳理,使我们有了对话的可能。

    如果说我的小说有散文风格,那不奇怪,我一直喜欢写散文,已经出版了5本散文集,从事创作三十年来,小说和散文一直是我交替进行创作的两种文体,很多朋友甚至认为我的散文比小说更好。我自己也觉得喜欢写散文对我的小说创作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以至于令你有了“轻松与自然”的感觉。其实轻松是不可能的,我写小说比写散文用力多了,有些篇什貌似轻松,写的时候还是很费劲儿的。至于小说技法,我的确不懂,也没去认真钻研过,尤其惭愧的是我连很多术语都不懂,有时看到评论家点评一些优秀作品时,说其“有张力”,“有质感”,我还琢磨半天,不知道那究竟是指什么。我只是自己凭感觉在写,希望小说写得好看,有意思。

    姜:我还注意到,你的很多小说,都不太在意人物的设置。《保卫樱桃》里的人物没有姓名,其他很多作品中的人物,其实有名无名似乎也都不太重要,很多作品以“我”的在场联缀。这种状态下的写作,自然流畅,

    裘:没想到给你留下了这个印象。呵呵。其实多数小说我还是很认真的在给人物取名字,有时候小说都完成了,还觉得名字不对劲儿,又改,好在有word系统,很方便,一点就改过来了。人物名字不理想的时候,我老是写得疙疙瘩瘩。至于《保卫樱桃》,那在我看来是一个寓言式的小说,所以我没有在意名字,还有几个小说,比如《瑞士轮椅》,我想让这个小说看上去更真实自然些,用了“我”在场连缀,其实那也的确是我遭遇的一个真实的生活场景。

    姜:《锁着的抽屉》里,我们看到了欧·亨利的影子。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受这位短篇王的影响非常大呢?这样一来,说你不太在意小说技法也只是一种说法。哪能不讲究技法?只不过,技法隐藏在了小说的纹理之中。我还注意到,你非常讲究蓄势——跟读者较劲,偏不让故事发生,或偏不让读者猜着。《下午茶》等几篇作品,在这方面就非常好,像拉满的弓一样,引而不发,然而却又扣人心弦。

    裘:关于我的小说有欧亨利的影子的说法,以前也听到过,老实说,还真是碰巧,我并没有刻意去研究过他,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了后,我就把他的小说找出来认真看了几篇。其实大学里我也读过,当时没太在意,甚至印象不及其他作家深刻。但再读,发现我们的确有些相象,尤其在结尾出人意料这一点上。也许我跟他在个性气质上接近吧,呵呵。我确实很在意结尾,我写短篇一定要想好结局才开始写,而且就像你说的,一定不让读者猜到我的想法,但又一定合情合理。一个好的结尾在我的小说里非常重要。记得有一次某网站登了一篇我发在人民文学上小说《事出有因》,为了商业目的掐了结尾,于是很多读者说,这是什么小说啊?莫名其妙的。我一看,好生气啊,因为我的小说如果没有结尾就完全两样了,大打折扣,甚至成了废品。我前面为了这个结尾做足了戏份,这么一掐,可不是让人莫名其妙吗。

    姜:当然,说是偏不让故事发生,《正当防卫》里还是有了故事与结局,只不过,这种故事,让人唏嘘不已。掩卷之后,我在想,如果只写李小普与李小通的故事,也一样的精彩,林力的故事完全可以撇开的。当然,现在写,将一个律师内心的律动全都写出来了。可是,我觉得将林力的那一半切除,这篇小说可能也同样出色。

    裘:这个小说这样写,即写两条线,是有原因的,因为它是我的律师小说中的一个,我一共写了四个,全部用法律术语作标题:无罪辩护,胜诉,丧失和正当防卫。每个小说里都有两个案子交叉着进行。林力从前两个小说就开始出现了,一直是女律师的好朋友。这里写林力的案子,一来是为了延续,二来也是想作个陪衬,同是经济纠纷,差距多么大。就一篇独立得看,也许会显得多余。

    姜:当然,说是不让故事发生,也不能算是概括精当,得承认,故事仍然是发生了,过程本身就是故事。

    裘:是啊,过程本身就是故事,过程是故事的一部分。如果一上来就直奔故事,直奔结局,那就不是小说了,那真成故事了。在展开过程时才可能呈现小说的韵味儿。虽然我很看重小说的结尾,但我仍把大量的时间和力气用在讲述过程上,这个过程既是为结局存在的,同时也有它自己的意义和力量。

    姜:既然说到“文如其人”,我们不妨先说说《一路有树》的第一部分《创作与生活》。读这一部分文字,屡屡感慨不已。这些文字,是动情的,也能让一个认真的阅读者动情、感怀。但我知道,像我对这部分文字的动情,可能理解为是在别人的作品中掺进了自己的一份情感,这才能引起某种共鸣。然而细细思量,打动我们的倒可能是“善良”。譬如你在参加北京笔会的那一段,一直让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善良吗?我们被善良地对待过吗?我们善良地对待过这个世界与他人吗?这可能是每一个作家在写作都要遭遇到的写作伦理与基本伦理。而这样的主题——当然,我认为就是一种文学母题,在你的作品中比比皆是,也经营得非常艺术。譬如《红玫瑰》,一路传递,唯独没有传递到应该接受的人手里。这种无心而造成的善良的结局,真让人感动!但是这里,又忍不住地想问:善良能改变什么?这可能也是你潜在的发问。

    裘:谢谢你的发现。回头去看,我发现我总是在小说里有意无意的表达人的善良,欣赏人的善良。从经历上看,虽然我的父母也曾被社会不公正的对待过,我们家也曾坎坷艰辛,但我发现我父母依然对生活充满感激,依然对他人友善宽容,这对我影响很大。加上所受的教育,再加上秉性,令我形成了与人为善、从善如流的生活态度。这样的生活态度肯定会影响到我的创作。我曾借用我小说里的一个人物说:对人好总是没错的。那就是我的为人处世的态度。至于问到善良能改变什么?我想至少能改变自己,让自己活得愉悦。

    姜:《靳师傅的阳光》一样地写得漫不经心,但朴实、率真、耐读,似乎是不加雕饰,信笔所之,但是抓住“阳光”,抓住“一分钟”“一分半钟”的细节,实在是绝妙了。特别是抓住这些,写出了人性中重要的东西与更重要的东西,让人感慨颇深。我们确实经常在忽略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裘:这个小说来源于一则新闻,好多年前的事了,报上说某房地产商因为挡住了所盖大楼后面的住户的光线,便打算和住户商谈用钱来补偿他们。我看到后马上想,要是我我就不卖。马上又想,如果我很困难怎么办?如果我还是个吝啬到家、很缺钱的人怎么办?我曾说过,小说是我对生活的设问。我提出问题,让我的人物回答,一问一答,就形成了我的小说。事隔几个月报上登出了这件事情的结果:住户们果然不愿意用钱来交换他们的“阳光权”,和我的小说结局一样。我很欣慰,虽然小说并不是用来判断是非的,但我还是很高兴看到那样的结局。

    靳师傅这个人物如果刻画得还算很成功的话,那是细节的成功。怎样来表现靳师傅的抠门儿?我想我肯定不能去借助现场的成语或者以往文学作品中的典型人物,那样无法让人物鲜活。必须得靠细节,而这些细节又得靠平时积累。当然也有我的想象,比如舍不得给老婆买花,让老婆看人家阳台上的花,电话机不用的时候就拔掉电线等,但最精彩的细节还是来源于生活,比如水要晒热了才烧,吃了豆浆绝不吃豆腐等,这个我可想不出来,都是真人真事,呵呵。我到现在还是习惯看到或听到什么好细节就记到本子上,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精彩的细节能让小说活起来。

    姜:《我讲最后一个故事》,也非常精致,原来这世界是有感动我们的东西的。但有意义的是,严亮与米晓岚的爱,并不在第一位。第一位是生存或活着——自己的以及他人的,这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其实大部分人也忽略了。而我们的主人公们,却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抓住了什么,又丢掉了什么。

    裘:这个小说写了很长时间,老是写不好,就是因为结尾想不好。开始小说题目叫《故事会》,我就是想写一群人聚会,无聊,就挨着讲故事,但故事里面有故事。我先是被这个结构吸引的,可真的写起来发现,如果没有一个足够份量的故事压轴,这个小说是没劲儿的,涣散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压轴故事。直到有一天,我确定了用一个远离都市的西藏故事来收尾,才有信心把整个小说立起来。在纷乱嘈杂世俗的生活中,突然亮出这么一个纯情的并且是陌生化的爱情故事,我有信心打动读者,也有信心让前面的过程显得较为漫长。我有个朋友看这个小说,看到一半给我打电话,他说裘山山你干什么呢,把这么多世俗的故事堆在一起,你想干嘛?我说你看完再说嘛。看完后他告诉我,他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也是我比较典型的一个小说,如你所说,前面故事一直没有发生,结尾一出才把全盘激活。

    姜:这里说是不让故事发生也似乎很恰当。当然,这里可能就是写作者控制的问题。控制,是作家的一种特别的本领,在《白罂粟》和《红玫瑰》里似乎表现得特别充分。其实,刚刚说到的《下午茶》,以及像《可能》这样的小说,其实,偏不让故事发生,也就是控制。

    裘:写的时候,这样的控制有一种快感:我已经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了,读者还不知道,我相信读者一旦知道了,会觉得它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有这样一份信心,我就慢慢展开,把握着节奏,不急于让故事发生。

    姜:这样,我们就还回到故事上。我已经跟好几个作家讨论过,关于故事的问题。今天仍然想要听你谈谈你的故事观。你觉得故事在小说中应该占据什么位置呢?

    裘:故事当然很重要,从根上看,小说就是说故事的。其实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我很不会讲故事,总是写状态,写情绪,写出来的小说温吞吞的。我先生建议我读读武侠,他说武侠小说的故事性很强。可我就是不喜欢武侠,读不进去,我这个人太实,对超现实的东西很难接受。我只能努力去寻找适合自己的讲故事方式,后来我逐渐发现,只要有一个精彩的出人意料的结局,小说马上就立起来了,而且有一个精彩的结局先放那儿,我讲起故事来就很带劲儿,而且从容不迫。这样我渐渐找到了自己讲故事的方式,或者说风格。

    姜:我一直觉得讲故事固然重要,但不着意于故事的小说,可能才更见出小说家的才能。小说要写出生活那些细腻而又入骨的东西,才是好的小说。

    裘:我理解你说的“不着意故事”的意思,就是指怎样来讲更重要。我曾做过一个试验,就是你前面说到的《白罂粟》,我很早就写过了,八十年代吧,当时只有两三千字,一个爱情故事。过了很多年后我突然想重写它,就重写了,重写后有万把字,一个简单的故事被我复杂化了,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同样的故事不同的讲法,如你所说,去捕捉那些“细腻而又入骨的东西”,结果我发现,第一次写的像个故事,第二次写的才像个小说。因为第二次写的时候,我更在意的不是故事,而是人了。

    往往遇到一个小说题材时,首先打动我的是人,一个特别的人,与众不同的人。像《瑞士轮椅》,我当初就是被那个坐在轮椅上、不得已给我表演轮椅的青年的目光刺痛,很久都忘不了,于是写下这个小说;我不喜欢戏剧化的故事,我喜欢本色一些的故事,那些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生活场景和片段,往往会触动我,然后我去追究故事背后的东西,那个东西大概就是你说的入骨的东西。

    姜:《传说》与《我讲最后一个故事》是同一个题材,两篇小说,我都非常喜欢。人进来了,见着的,见不着的,都让人刻骨铭心般地感动。但极有意味的是,你让夏天写成他们的军事宣传文章吧,就肯定不是好文章,至少是让政委为难的文章;是感动人的,却又只能秘而不宣的。可一写进小说,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小说。这里就有那么点疏离而悖谬的感觉了。

    裘:这两个小说里,我自己更偏爱《传说》,因为在《传说》中,我尝试了一下新的讲述方法:就是在第三人称的讲述中,让“我”随意出现,超然于现实之外,俯瞰着这个故事发生,这在我小说里很少出现。

    这个故事是我在饭桌上听来的,讲述者是当笑话讲的,他笑话那个政委把一个婚外情事件当成好军嫂的典型,但我听了却难过异常,那顿饭也没吃好。我一直在想那个女人,那个涉过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去看望自己爱人的女人,我好像能看见她跋涉在高原上,她的无望的寻求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我心里,很疼,我只能用小说把它拔出来。

    姜:是这样的。这绝不是婚外情那样简单。这两篇小说,至少还写出了爱的复杂性,写出了这世上有不可理喻的爱,或者说,有超乎伦理之上的爱。鲁敏最近有一篇《思无邪》,我觉得也是在写这东西。不过,鲁敏借着两个近乎白痴的浑沌状态的人,那种具有形而上意味的却又是形而下的爱,全都给搬出来了。

    裘:世界上最复杂的最说不清道不白的大概就是爱情了,所以很多爱都是不可理喻的。不过我这两个小说里的爱情还算“正常”,没有超乎伦理。只是因为他们是军人,身份的特殊性、职业的特殊性,让他们无法如正常人那样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和美满的婚姻。你说到的鲁敏的这个小说我没看过,我会找来看,想来很有意思。

    姜:《和月亮无关》信手拈来,却又丝丝入扣。巧设伏笔,自然天成。就像庞大伟的变化,只轻轻一带,就都让人明白了他。我时时能感觉得出,你写短篇可能非常轻松。

    裘:呵,这个小说我自己倒不怎么看好。的确是信手拈来的,写得也比较轻松,但也许正因为太过轻松了,没有“入骨”的东西。只有一点小“意思”。

    姜:《遭遇同学》里有那种不经意的幽默。结尾处肖丽英回头取罗宋汤的菜谱,简直是神来之笔,令人绝倒。我觉得这种暖色的幽默,才是中国式的。这里包括像《瞬间》《发生》也都有一种冷眼旁观式的幽默存在着。至于《行窃奇遇》《横竖一场雨》《玛丽医生》《空号》里的幽默,也都是直逼生活真实的。

    裘:这些篇什,差不多是同一时期写的。那个时期我正在力求形成我自己的小说风格,努力让叙述语言变得生动机智,并幽默意味——并不是说让人物搞笑,而是让他(或她)的遭遇具有幽默意味。当然这要看题材,像《瑞士轮椅》《传说》《冷雨西安》这样的故事,我就幽默不起来。而《遭遇同学》《空号》这样的故事,本身就带有幽默意味,读者看完后往往会心一笑,一个短篇,能有点儿意思,让读者会心一笑,我就很满足了。

    姜:中国作家想要祭出幽默这一招来,我总觉得没有弄好。从文化背景上讲,中国其实缺少幽默的传统,缺少幽默元素。或者说,真正的幽默元素终于在你这里给拿了起来。

    裘:能被你这样评价我很高兴。其实我的幽默风格最初是出现在散文里,九十年代初我就写了一些比较机智幽默的散文随笔,比如《父母大人》《黑白人生》《难以释怀》《吵架》《学骑车》等,记得常有读者告诉我,他们在读我散文时开怀大笑,以至于让旁人侧目,还有学生在课堂上偷看我的散文笑出声来,最巧的一次,我去游泳,看到一个人在游泳池边上看书,乐不可支,我好奇,上前一看,正是我的散文集《女人心情》,那是我的第一本散文集,1992年出版,由此可见我的散文里的幽默元素比较早就有了。我想这里有我主观上的追求,也有遗传,我的母亲写文章就很幽默,父亲说话也很幽默。再后来,这个风格自然而然就渗透进了我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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